“她看到了?”营帐之中,欧阳朔端坐在主将之位上,正看着面前的书案上摊放着一幅战区图纸,问恭敬侍立于台下的唐冰。
“看到了。”唐冰颔首行礼。
欧阳朔眼睛不移开图纸:“那她是如何反应?”
唐冰道:“她情绪有些激动,急着想要出门,只是后来被柔柔姑娘拉住了。”
欧阳朔点点头,修长的指尖划过图纸之上的一处山峰下的夹道,沉吟半刻,又问道:“那她如今在做什么?”
“属下离开时,正好见到她应一人邀请前去福裕茶铺,说是叙旧。”
福裕茶铺?欧阳朔抬起头,望着前方出神沉思: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从没有听说过?
“她去见何人?”欧阳朔垂眼看唐冰垂下的脸面。
去一个连他在天胤帝都遍布了眼线多年也不曾听说过的地方……说实话,还真是放不下心。
唐冰回答:“属下来去着急,尚不知。”
不知……
欧阳朔眸光沉淀了几分。
“那你通知林歌,务必多加留意她的安危,别让她伤到半分。”欧阳朔嘴上如斯云淡风轻吩咐着,可心底却沉沉叹息一声,顿感恼人的无能为力感浮上心头:
如今苦于丹夏战事不歇,只能先忍着将她托付给林歌代为好好照顾了……
一个穿着打满补丁的小孩子用一双冻肿了仿佛红萝卜头的小手端着一只用白瓷碗装着的冒着袅袅热气的棕黑色苦根茶掀开布帘子走了进来。
帘子掀开,大风裹挟着素尘顺着掀起的藏青布帘吹进本就寒冷狭小的简易茶棚内,仿佛调皮的冰娃娃乐颠颠钻了进来想要与棚中人玩闹。
“夫人,您要的根茶。”小孩将茶碗放在端坐于座位前正微微笑着的、衣着普通却掩盖不住浑身风华的年轻女子。
云药对他微微颔首以示感谢。
“你叫什么?”云药自然地伸手将手心里的小手炉放到小孩已经铁冰的小手里,摸了摸他的发顶温和问道。
小孩垂下有着长睫毛的眼皮,微微有些害羞但却不卑不亢道:“我叫赵小裕,福裕茶铺的裕。”
云药点点头,笑容愈发温和:“那好,小裕,我请你帮个忙可好?”
待到看着赵小裕离开,一直坐在云药对面抚着微凸的小腹不言语的安诗媚儿忍不住似的开口:“姐姐想要给那孩子钱财,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直接将钱给他不就是了,何需如斯一碗又一碗地喝他们家的茶?还要他给你买糕点——若媚儿猜的不错,姐姐应当是想打着让他帮你跑路买糕点,尔后你给他些跑路费,再将那些糕点都送给他——不知媚儿猜的对否?”
云药笑眯眯抚着赵小裕方才还给自己的小手炉,随意道:“媚儿如今与苏浅月明争暗斗这些日子,到还是学会了些看事情的锐利眼力。真真是值得表扬。”
安诗媚儿微微垂眼,可眼皮子底下露出的目光却显然表现出她并不吃云药笑脸敷衍的一套。
她道:“媚儿不明白,姐姐既然想要做好事,何不直接舍与那孩子钱财?如此……只怕是那孩子都不知道姐姐这在帮他了。”
云药轻轻摇头:“媚儿你不知,这种没了父母的孩子虽然值得使人出手相助,但他们的自尊之心却是比一般人要强的许多。若是让他们察觉出我们是因为可怜他而给他钱财,他不接受也便罢,只怕是还会因此让他心中留下印记,让他难堪。
“我不愿让他察觉到我是在帮他,我愿的,只不过是让他不要因为我而感到压力,小孩子嘛,就应该高兴些长大。这便是我如此做的理由。”
安诗媚儿默了半刻,尔后评价道:“姐姐不过就是想做好事不留名,还如此给自己辩白。”
云药笑:“我做的坏事也不少,若不因此积点功德,只怕日后不会有好下场。”话锋偏转:“不说了。听你方才说前些日子苏浅月暗地里给你下了堕胎药?怎么样?我这个小侄儿可还安好?”
一听到这个,安诗媚儿的后怕之感顿时涌上心头,她抚着小腹道:“幸好当时她的贴身侍女翠心及时出现救了我腹中孩儿一命,否则的话,若是我真将那碗燕窝吃下去,那后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