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乖巧垂下的头顶,林琅久觉得心头的那股子无名业火无端腾升了许多。
凭什么……凭什么她能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明明自己方才笑得那样自然坦荡——她不应该能察觉得到啊!
“夫人何错之有,快请起身,莫让别人看到了,到时候传告至丞相耳内,届时本宫可不大好收拾呢!”她心中怎么也不信自己居然会这么容易就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看穿了心思去,故又在脸上堆起更多的笑,想要掩饰下去。
云药抬眼瞥了她一眼,犹豫半刻,还是决定顺着她搭起的台阶往下走,站起了身。
既然人家皇后娘娘都不愿与自己撕破脸皮地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么自己暂时也不需自作聪明地捅开那层膜,免得若是不小心断了皇后娘娘的这条粗鱼线,到时候想要钓欧阳朔过往的这条大鱼,就会少了一个大筹码;怎么想,都是得不偿失。
毕竟,这皇后娘娘,可是将她的夫君从大漠中救回来的人——她定然会知道许多关于欧阳朔的许多事;届时……她也能旁敲侧击地了解到,欧阳朔,为何会下达杀她父亲的命令了。
故,哪怕知道林琅久正在生自己的气,她云药也只能选择装作并不曾知情的模样站起身,接下来再在言辞上多注意点也就罢了。
毕竟,皇后方才生气的缘故,就是因为自己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妄议了她的事情。
自己要她得过且过,放下心中郁闷;可这毒毕竟不是下在自己的身上,她才认为自己能说出方才那样的话。
她说自己儿时生活得应当过得十分顺利幸福;可巧,她这个毒正好就是在她小时候便下好的。她大约是觉得,像自己这样一个从小就生活在温室中的人,是不能理解她被人从小下毒的痛苦的——故而她不允许自己非议她的遭遇。
思此及,云药忍不住在心中轻笑。
只是,这个皇后不知道的是,她自小生活得并不是如她想象的那般顺利妥当。寄人篱下的生活,哪怕人家再关怀与你,也是不能在心中得到安慰的吧?
更何况,她生母云落早逝,生父李叶因为过于思念生母,误入歧途——
加之她此生乃是重生所得,心中还带着前世的仇恨记忆,自小便开始计划着除去前世伤害自己的人,根本就没有好好体会过童年的乐趣为何物——
或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琅久,应当也是没有资格来草率地估量评判她的童年何如的。
只是,人家毕竟是一国皇后,她区区一个丞相夫人,得是又有多大的胆子去同皇后争论什么啊……
到时候,争输了算是自己理亏;若是争赢了,那冷冰冰的皇帝东璃雪还不得削了自己!
嗯,不值得的事情,她云药基本上是不会做的。
更何况……如今还尚不能完全分辨出此处东璃雪的真伪,自然更加不能轻举妄动了。
又与林琅久聊了几回杂事,云药便起身告辞。林琅久也不多虚假客套,带着宫女送云药至昇樾宫宫门外后,便自己先回去了;而云药,则由宫女领着乘车辇出宫。
还是之前的车辇,还是停在原来的地方。云药被人侍候着准备掀帘钻进车内,却忽然听到旁里游廊尽头传来一声欢快熟悉的女声:
“哎呀,药药啊——等会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