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林琅久可没办法继续保持矜贵的沉静了:“夫人这是何意?直说亦是无妨——什么仇家,这与本宫的旧疾又有何关联?烦请夫人直言相告。”
看着林琅久紧张错愕的模样,云药便知她必然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她无奈叹息,坦白道:“那臣妇也不与娘娘隐瞒什么了——娘娘身体其实并没有什么旧疾,而是被人下了毒所致的表象虚弱常咳。且这毒是自幼便下好了的,随着娘娘自幼到如今年岁……应当都是一直都在下的……”
林琅久眸光骤然变得暗淡无光,半天都没再说话。
云药看着她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对这样一个应该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皇后娘娘说实话,或许是自己的估计错了什么。
“嗯……其实,娘娘也不必太忧伤,这毒并不是会要命的毒,只是会让娘娘面上看起来像是旧疾缠身,但实际上并没有伤害到娘娘的身体半分……故而,下毒者的目的,应当另有所图。”
深宫中的把戏,云药前世看得并不少。什么暗杀栽赃的,断手掉脑袋的,每一个都比下毒来得可怖。下毒害人,在云药眼里,已算是最温柔的害人方法了。
更何况,这个要害林琅久的人,目的并非是她的性命——
哦,对,既然不是要命,那么要她保持着一副病体又是何意呢?
云药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林琅久为何沉默下来的缘故:
若真是为了要命,那追溯起动机者也还干脆方便;可奇怪之处就在这里,这下毒者偏偏不是要命,而是莫名其妙地要林琅久装病——这是个什么道理?
“娘娘……”她试探着在林琅久空洞的眼前晃了晃。
林琅久眼光猛一颤,似乎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夫人……”她喃喃着,伸手抓住云药的手,紧紧握住,“你说……你说会是什么人想要如此害本宫?那个人为何要害得本宫如此……”
说实话,云药也很想知道这个思量如此诡异之人究竟是何许人也;只是,看受害者如此崩溃的情绪,估计也没法从她那里知道什么。故,云药只能压下自己的问题,开解林琅久道:“娘娘莫要难过。既然那人下的毒并不是想要娘娘性命,亦没有让娘娘的身体受到伤害,那么便是不想伤害娘娘。如此说来,其目的或许并不是在娘娘身上——娘娘应当舒心才是。”
云药承认,自己在安慰人这件事上并没有多加钻研——这不,本来好好的可以凭借此次安慰皇后娘娘来拉近彼此距离的大好机会,硬生生被她弄成了理性的分析事情损益讨论会。
女子本就感性,尤其在她们正是情绪低落之时,便更加需要旁人感性的安慰,方才能纾解她们内心的郁闷。
这个道理云药心中清楚,可奈何她嘴笨,知道道理却无法说出来;到末了,她只能暗戳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暗暗可惜自己白白浪费了这么个大好机会。
恰好此时林琅久脑子也清晰了许多,她大约也意识到自己没法在云药这里得到自己想要的安慰了,便笑了笑,神色自若道:“对,夫人说得在理。或许,本宫确乎是应该高兴些。”
接着话锋一转,林琅久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灿烂:“不过,不可否认的是,夫人的心态倒是十分乐观呢——想来夫人儿时应当过得十分幸福顺利吧?”
闻言,云药顿时觉得自己的脑子节奏漏了半拍。
思虑来回转了好几次,云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登时觉得自己的背后冒起森森凉意,忙从椅子上跳下来行礼:
“娘娘,是臣妇失言,望娘娘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