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药正想说个一两句来缓和一下因为璃帝陛下的这一句意味不明的话的气氛,可脑中却忽然在她开口前响起一句似曾相识的话:
“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我去邾焱山吗?”
隐约地,云药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邾焱山属你领地辖内,对你大约也没什么伤害。”
“你只需告诉我,你到底在不在乎此事?”那个男声有些许急切。
沉默良久。她说:“……我不在乎。”
接着是男声冰冷的冷笑声迭起,仿佛鬼魅魔音,久久环绕在云药耳内挥散不去。
云药偷偷往自己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方才让自己分出注意来回答东璃雪先前的问题。
“此事无关在乎与否,丞相是臣妇的夫君,臣妇挂心夫君出征在外的安危,自然是臣妇最正常不过的念想……与‘在乎’此词,应当是没有太大关联的——陛下措辞,似乎……过于严苛了些。”
若是严苛了来说,云药方才言语应当是对皇帝的大逆不道 ——质疑皇帝的措辞,这不是侧面地说皇帝说话有误,才疏学浅吗?
看来这个东璃雪应当是十分在意大逆不道的言辞的——不然皇后林琅久又为何会拿一副“你且自求多福”的眼光看着自己呢?
云药后知后觉,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说话确乎是太过偏激了些许。只能认命地低头闭眼,等着皇帝的判决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奇怪的是,等了许久,云药非但没有等到东璃雪对自己的判决,还诡异地等来了一声笑。
只不过……这转瞬即逝的笑……听起来挺冷的——
“你……总算是不说不在乎……看来,倒也算是有了点进步。”东璃雪放下手,收回目光,伸手掂起酒杯又饮下一口酒。
这话意味深长,惊得云药忙抬起头盯了他隐藏在面具后的脸。
总算没说不在乎……难不成……他就是方才脑中那个说要去邾焱山的人……
那……这个东璃雪……究竟是何人?会不会与自己的前生也有什么关系?
她不知道。一个都不知道。
接下来的宴席便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套话中走进尾声。下了宴席,皇帝东璃雪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了;而皇后林琅久,则邀着云药去她的昇樾宫坐坐。
话了几句闲话,云药便直奔今日来此的主题——诊脉。
林琅久也不多余客套,吩咐贴身侍女雪捻诊脉所需器具,配合云药诊脉。
云药将手搭在她的关脉、寸脉与尺脉处,阖起眼认认真真辨别起林琅久的脉象。
片刻后,她收回手,面色凝重地仿佛染了宫殿外的冬雪。
林琅久吩咐雪捻收起器具,眼光忽然瞥到云药肃穆的神色,心中明了大半。
“夫人,可是无法调理了?”林琅久微微笑,目光沉寂,是习以为常波澜不惊。
云药等到看雪捻抱着器具出去了,方才抬眼看她纯澈的杏眼问道:“敢问娘娘,娘娘幼时,可是惹到了什么仇家?”
这下林琅久可没办法继续保持矜贵的沉静了:“夫人这是何意?直说亦是无妨——什么仇家,这与本宫的旧疾又有何关联?烦请夫人直言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