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这一日,他到底耗费了多少年月啊!
自千年前她于诛仙阵中毁去仙体——亦或是在更早的时日,她发现自己对她的刻意接近的意图后,他便再也没有想过她能唤他一句“槿卿”,甚至是一句“夫君”——
可今日终于等到得偿所愿,哪怕心里清楚她并非心甘情愿,可他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无憾无悔。
兜兜转转了千年的寻觅,劫后余生的重逢;如今再回想过去的一切,他觉得,都值得了。
“阿九……我的阿九……我念了你多久,你可能知晓……阿九……”他将她紧紧箍进怀里,一点空隙也不留——
他不敢了,再也不敢如曾经那般草率地松开了手、放开了她,让她从此坠入无穷尽的苦渊深海,万劫不复;他好不容易再将她找了回来……不能再放开了。
他手臂的力量有些大,云药一时吃不消,忍不住挣扎:“我,我疼……”
欧阳朔这才反应过来,微微减了点气力。他将脸转向云药小巧洁白的耳垂边,音调沉沉:“不要动,容我抱你片刻,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有若有若无的请求。
云药不敢相信,却也是一动不动了。
孤傲如他,居然也会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吗?还真是细想了就会恐怖的事情呢!
香炉鼎中燃烧着掺了菡萏香的香料,小小的火焰跳跃着发出噼啪声,在安静而空荡的新房之中显得分外明显。
云药听着香料燃烧的声音,感受着欧阳朔在自己耳边温热的呼吸,竟莫名有了困倦之意。
“阿九……”他忽然出声。
“嗯?”她眯着眼,颇有几分慵懒。
“我就是萧墨。”他又说。
“嗯……”她懒懒回道。
“嗯?什么!?你说什么!”她忽然反应过来欧阳朔方才所言,瞬间惊呼出声,抬起了头。她的动作太大,猛然抬起头时,不小心撞到了欧阳朔的下巴。
欧阳朔吃痛,闷哼一声,看向怀里表情因为抱歉而变得错愕的少女,凤目之中闪烁着晶亮的光点。
云药手足无措,伸手抚上他瞬间红肿起来的下巴,心疼而有些嗔怪道:“你……你怎么样,要不要紧的?需要我拿药来给你敷否?”
凝视着她眼眸中毫不遮掩的担忧之色,欧阳朔心情很好地抬手揉了揉她施了淡淡胭脂的小脸,摇头轻笑:“你都长大了,怎么还与儿稚时一般无二——只要我一个不对劲了,你就紧张得不行了。”
云药放在欧阳朔下巴上查看伤势的手忽然顿住。良久,她慢慢收回手,深吸一口气,紧紧盯着他含笑的好看眉眼,问道:“你……真的是七年前的那个雅阁萧墨?”
他的目光不躲不避:“正是。”
云药全身都僵在了那处。
“哈……哈哈,萧墨,你居然就是萧墨……”她觉得自己忽然豁然开朗了许多,耳清目明的,确乎是挺好的。如斯一想,她便笑了起来,笑得心神舒畅,甘畅淋漓。
只是,她发现自己的眼角却莫明其妙地泛起涩意,鼻尖也酸的不行。她笑着,抬手揉了揉眼角,结果手所触及之处,皆是一片潮湿。
怎么就……哭了呢……萧墨,她李安平的救命恩人,不仅没有死,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自己面前,成了东銮的丞相大人、天胤的楚王殿下、天宫的槿卿公子……还有,她李安平名正言顺的夫君……
这不是一件挺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怎么能哭呢?
可是……哈,好奇怪啊,这个眼泪,怎么就控制不住地往下掉个不停呢?哈哈哈,还真是丢人呢!
欧阳朔看着眼前这个明明很想哭却又死撑着笑个不停的少女,心头一抽一抽地泛疼。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欺瞒了你这许多年,对不起。”他心疼得厉害,想要伸手将这个受了惊吓的小丫头拉进怀里好好安抚一番,却被她迅速一闪身躲开了去。
云药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摇着头,笑得梨花带雨。
“萧墨……你就是萧墨……难怪,难怪啊!”她笑道,“我曾经猜测过此事,奈何因为各事作祟,到头来都对此事的怀疑一放再放……可直到你将那枚槿花扳指给了我,我才又一次猜测怀疑了你的身份……
“哈哈哈,欧阳丞相,楚王殿下,萧墨神医!你身份之多,扑朔迷离,我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多人、这么多身份,归根究底起来,其实就是你一人!
“所以……请你告诉我,你……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