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曲毕。
云药口里嚼着桌上的糕点,百般无聊地听着欧阳朔与曲久掷隔着中间一个自己谈论乐理,热火朝天的模样,看来是全然不把她当乐痴看。
“……嗯,这曲弹得比上曲好,这一处的揉弦可以再揉地轻些,亦或是直接将它拨起,效果会更好些。”欧阳朔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作着建议。
而曲久掷则一副受教了的乖巧模样,乖乖按照欧阳朔所说的方法又弹了一回。
嗯……云药阖眼:果然还是这样听起来更加自然些……
“木公子果然是高人,寥寥数语便能将这琴曲弹法弹得更加出神入化,伯属在此多谢公子提点。”曲久掷行礼,眼光含情。
云药不动声色地捏碎了一颗坚果。
欧阳朔轻轻瞟了身边人一眼,继续抬头笑道:“伯属实在是高看了在下。对了,许久不曾听你说起你那好兄弟柏公子了——不知如今他可还安好?”
云药下意识竖起耳朵仔细听。
却听那曲久掷轻叹一声:“他?伯属不知。”
“怎么会不知?”欧阳朔问。
曲久掷瞥了一眼座下离自己甚近的、正在努力剥核桃的少女,道:“许是云熙平日里太忙了,没功夫同我再见面了罢。”
云药暗暗在心里回答:是啊,近日实在太忙,不曾与你通信,实在抱歉抱歉。
“对了,木公子何事成的亲?怎么都不同在下说一声,也好让我准备一份贺礼啊……”曲久掷目光不离云药。即使云药如今低着头不看他的目光,也能清晰感觉到他的眼里,一定含着几分或多或少的敌意。
欧阳朔道:“不曾成亲,只是定了婚期,在十二月初九。到时候,恐怕还要叨扰伯属前去府上奏琴一曲,便算作木某向伯属讨要的贺礼,不知伯属觉得何如?”
曲久掷阖眼:“木公子安排甚好,到时伯属定将到场,只是,还望公子与未来木夫人不要嫌弃在下献丑了。”
云药抬眼,对上曲久掷灼灼的目光,淡笑行礼:“这天下,谁人不知伯属公子的琴才天下无双,又如何谈得上‘献丑’二字?”
“木夫人过誉——不知未来木夫人该如何称呼?”曲久掷问道,眼里带着目的。
这问题可不大好答。云药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回,方才慎言道:“小女唤作九羽。”
曲久掷爱琴成痴,故而很少对外面的事物上心,方才不会知道眼前的唤作木堇的公子其实是东銮丞相的一个表字;所以,他亦是不会知道,眼前的九羽小姐,是天胤新封公主的表字的。
“啊……伯属见过九羽小姐。”曲久掷行礼,神态如常。
云药回礼,心里头很是感动:果然没有认出来。
“对了,不知九羽小姐可会弹琴?”隔了半刻,忽然听得曲久掷莫名其妙来了这一句。
云药一头雾水:“小女愚笨,不通音律。”
曲久掷忽然唇角勾起一抹笑:“小姐何必谦虚,小姐既然是木公子的夫人,木公子那般精通音律之人的夫人,又怎么可能会是对音乐无感的泛泛之辈?”
“不是……我是真的……”云药觉得脑仁突突地跳着疼,连着整个脑袋都晕晕乎乎的。
“小姐莫不是觉得伯属不才,不配得到小姐的指导?”曲久掷接着说,咄咄逼人。
云药见他的模样,忽然豁然开朗,明白过来:
原来,他是想与自己比赛,来向欧阳朔证明她不过是个不通音律的愚笨之人,不是个能配得上欧阳朔的良配。
这个人……云药收回目光:怎么以往就没发现这个人这么……
嗯,卑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