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少安想要回绝女子的好意，其一是之前的话冒犯了人家姑娘，厚着脸皮坐继续坐人家船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其二是昨夜梦里的水鬼跟穿上的这位姑娘太像了，打心眼儿里有点抵触。倒是一向对生人腼腆的荣蓉蓉一口答应了下来。她想出的仿方法的确可行，不过若是想造出船只至少还要等上三四天的光景，而眼前河面上的船只虽算不上大，但足以容纳他们二人还有两匹马，再者说那姑娘盛情邀请，又如何能婉拒呢？
“呵呵呵呵，这位公子该不会怕我家小姐吧。”
那位身穿黄衣的女子再次掩嘴笑道，声音依旧是尖利刺耳，听的陆少安很不舒服。
陆少安耐挠着后脑勺儿刚想开口解释，船头上的白衣女子从身后拿出红葫芦，抢先说道：
“昨天有夜里小女子在河面上赏景，捡到了这酒葫芦，不知是不是公子的？”
陆少安定眼一眼，果然，这就是他昨天夜里丢出去的大红葫芦，既然在这姑娘手中，那他昨夜里看到的姑娘就是她，不会有错。陆少安开口道谢之后，随即问道：
“不知姑娘在昨夜里是否见过在下。”
荣蓉蓉一听这话，胸口顿时堵了一口气。听听说的这是什么话？即便是真的见过这话也不能这么问啊。人家可是一个有夫之妇的女子，这般问起像是夜里背着丈夫偷人一般。
船头上的女子脸色一红明显是注意到陆少安言语之间的不妥当了，却是没有在意，而是说道：
“公子所言不错。奴家昨天夜里乘船弹琵琶，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这里，见到公子在喝酒，哪曾想吓到公子了。”
陆少安心里暗骂一声，他娘的。深山里长大的野性子差点儿露出来。即便是真的被吓到了，也不必一直看揪着不放吧，让一个大男人颜面何存？
蓉蓉并没有觉得女子言语之间有什么不妥，只是对这话心里有点儿反感。一个嫁为人妇的女字大半夜的老在河面上游荡什么？还弹着琵琶哼小曲儿，当着以为这山里没有心思歹毒的自贼人吗？
心里虽是对她不满，但嘴上还得应承几句，毕竟是要乘人家船只过河的，想着想着蓉蓉便弹叹出一口断气，什么时候荣家大小姐需要应承别人了，若是在雄铁镇中别人恭维她还来不及呢，紧接着笑脸说道：
“真是啊，没吓到姐姐便好，还要乘坐姐姐的船只，真是麻烦姐姐了。”
蓉蓉一口一个姐姐，叫的船头上站着那个黄衣姑娘都忍不住掩嘴直笑了。
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面遮白纱的姑娘也是盛情邀请，二人也就收拾这东西，带着马匹走上船去。
陆少安行李极少，也就一个不大的包袱，一匹孙县令给的瘦马。可荣蓉蓉就不止有这些了。金银首饰，衣物雕裘，价值不菲的东西堆放在一个箱子里。两人用上吃奶的气力才将其抬了上去。这一路上马匹是受了多大的罪啊。
做为游行的人，这二人的东西还真不少，收拾完送上去之后，明显感到船只下沉，陆少安不好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儿说道：
“真是给姑娘添麻烦了。”
蓉蓉走过来也搭话儿说道：
“陆公子说的不错，真是麻烦姐姐了，到了安边妹妹给姐姐些银钱算作是报酬了。”
“姑娘说这话可就见外了，我家小姐接待你二人过去又不是为了点儿银钱。”
黄衣女子手中端着盛满水果的瓷盘子走过来说道。陆少安坐在一旁想着，这话说的真是不讨人喜欢，大户人家的丫鬟都是这般趾高气扬吗？
蓉蓉到底是出身富贵人家的闺女，本身又是饱读圣贤书，极具有涵养。听到黄衣女子的话之后，只是坐在哪里干笑两声，并未再做言语。
女子瞧出了蓉蓉的窘迫，故作严厉说道：
“青儿，怎么跟客人说话呢，还懂不懂礼数。”
被唤做青儿的黄衣女子将果盘放在船舱内的桌子上，赶紧俯首跪下说道：
“小姐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不会乱说话了，还请小姐恕罪。”
任谁都看的出这女子不是真想要训斥自家丫鬟，只是碍于两位“客人”的面子罢了。蓉蓉见状急忙说道：
“妹妹无碍，姐姐快扶她起来吧，船底湿气重，对腿不好。”
女子礼貌一笑，将地上的黄衣姑娘扶起，说道：
“不是姐姐说你，你说说你这话儿说的是待客之道吗？咱也得懂点规矩不是？”
接着女子便笑起来，食指轻点在青儿光洁得额头上，继续说道：
“都是姐姐脾气太好，这些年把你给惯的啊，越来越不懂礼数了。”
黄衣女子见自家小姐已不在生气，即开心又傲娇的说道：
“姐姐说得对，本来姐姐脾气就好。”
这丫鬟应是娘家的陪嫁丫鬟，自小便在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关系也自然不言而喻。陆少安不懂这些，身为女子的荣蓉蓉可是知晓。
陆少安无所事事的坐在船舱，看着三位女子你一言我一语，感觉甚是无趣，看了一会儿平如铜镜的河面，又转头说道：
“姑娘昨天夜里唱的小曲儿是什么意思。
三位女子同时看向这里，陆少安有些尴尬，慌忙摆手说道：
“在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挺好听的。”
面遮轻纱的女子原本相谈甚欢，提到这个时，脸色瞬间黯淡下来，就连身旁的青儿都僵住脸色，陆少安见状连忙说道：
“若是姑娘不愿说就算了。”
女子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青玉琵琶抱在怀里咿咿呀呀轻唱，平如镜面的河面此时泛起微波，像是被琵琶声所感。弹琵琶的女子脸色由平静转为悲愤，黄衣丫鬟也死死的瞪着陆少安，像是他做了什么杀人放火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就连坐在一旁的蓉蓉脸色也难堪起来。
以船只为中心，河面上的微波逐渐向四周扩散，就连河底的鲤鱼都纷纷绕船跳出。冬日里本不该出先这一幕，可偏偏就发生在这里。这些奇观坐在船舱里的他们自然是瞧不见。
一曲毕，河面重归平静，船只静静行驶，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