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墨涵坐下来端起沏好的碧螺春,嗅了嗅,又呷了一小口,慢慢润过舌尖,豆蔻清香,回味悠长,“哥哥,好茶啊!”
“周兄,至从你去建康城后,我们一别也有两年有余了吧,京城和旅途之上有什么趣事逸闻,讲来给兄弟听听。”
“嘿嘿,弟弟,哥哥这次回来任职,今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闲聊,到时候还怕你耳朵听出茧子了呢。”
“哥哥今天着急召弟弟前来,是有一件重要之事想请弟弟帮忙。”
“哥哥,什么事,你说,只要小弟能尽上绵薄之力的事,我定当再所不辞、全力以赴。”
周浚就把发生在同窗好友陈宪之的事情前前后后给施墨涵讲了一遍,而今之计想请弟弟出面邀请淮西营少行主薛安铎相见,会商营救之计。
“大哥呀,小弟还以为什么惊天大事呢,这件小事就包在弟弟身上了。”施墨涵微微一笑。
“人命官司,时间不容等人,还望弟弟尽快去请人,请到薛安铎后你们直接到城东的紫云阁,哥哥在那里等着你们,今天无论早晚务必要赶到。”
“遵命,哥哥你就放心吧。”
“猛儿,把我的宝马“雪里飞”给施公子备好。”
“是,公子。”周猛急急忙忙向马棚跑去。
瓠州城东紫云阁上,客人川流不息,倡伎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猛儿,你留在门口等候施公子他们二人,如果薛少行主带有随行,你一并安排招待,不用再来禀明于我。”
周浚安排妥当后,转身进了紫云阁。
“兄台,兄台,人我给你请来了。”还没有见到人,就听见厢房门外传来施墨涵的说话声。
唉,亏得你生在医学世家,怎么就像个猛张飞式的,丝毫没有一点医家不急不躁的稳当劲,周浚不禁哑然失笑。“快把厢门打开,请他们进来。”
“周大哥,薛少行主到了。”施墨涵朝周浚躬身一礼,把旁边的少年引荐给周浚。“哥哥,这位就是薛少行主。”
“哈哈,薛少行主,你的大名在下是如雷贯耳、皓月当空,失敬,失敬。”周浚急忙上前拉着薛安铎的手,“少行主,快快上坐。”
“周大哥,既然是墨涵把我请了过来的,也就没有外人,我们就不要见外了,都是自家兄弟。”薛安铎素来性格直爽,说话也是快人快语的性情中人。
“是啊,是啊,哥哥,你就不用太多虚礼,我与薛弟相交甚厚,相信你们二人也会一见如故的。”施墨涵连忙打圆场。
“好,那哥哥就不谦让了,你俩人在哥两旁坐下,我们边饮边聊。”
周浚微笑着拉着二人坐下,“尔等安排下去,把我珍藏多年的状元红打开一坛,拿手的好菜只管上,我要与二位贤弟一醉方休。”
周浚朝自己的家人摆了摆手,吩咐下去。
“哈哈,不醉不归。”“不醉不归。”施薛二人也开心大笑。
酒过三巡,周浚放下酒爵,朝向薛安铎说道,“薛贤弟,哥哥今天请你来是有事烦请相助。”
“大哥,刚才来的时候墨涵兄已经大概把你的意思给我说了说。宪之兄也是我儿时的好友,救他出狱,弟弟也是义不容辞。就算哥哥不找弟弟前来,弟弟我也会前往拜会你家周氏族长,以便这件官司有个妥当处置。”
“哦,怎么,弟弟你与宪之贤弟也是相知的故交?”
“是啊,大哥。有机会我把我俩之间的趣事给哥哥说上一说。”
“现在,出现一个麻烦就是那个牧童薛聪,因为伤势过重,已经不治身亡了。”薛安铎不无惋惜地对周浚说。
“这覃车也是读书人出身,可这手段也太狠毒了些。那个孩子可留下什么话了吗?”周浚问道。
“好在的是,薛聪虽然被覃车打死了,但断断续续地弟弟也问清楚了他残害薛蛮子的动机。”
小牧童薛聪有次去放牧的时候,由于年龄太小,清晨起床起的又早,就有些瞌睡在田野草地上睡着了,这功夫儿有头牛儿就啃了周蛮子家的几棵青苗。
牛被周蛮子抓到后,任凭薛聪怎么求情求饶,可是周蛮子就是不依不饶,非让薛聪赔偿他二十枚铜钱不可,否则就要把那头牛扣下来相抵损失。
实在脱不开身的薛聪害怕因牛少了一头而遭受主家责罚,就想方设法赔偿了周蛮子二十枚铜钱。这之后,小薛聪越想越气,就想着法子整整这个薛蛮子。
因为这个缘故,这个可怜的孩子才惹出这么大的一个漏子。
“哥哥,只是兄弟实在想不通,既然案件清楚明白,这县太爷覃车为何要把案子往宪之兄身上扯呢?”薛安铎对此非常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贤弟,莫非里面有什么隐情。不过呢,现在最紧要的是,要想方设法让周蛮子的老娘她们撤诉,宪之兄才有机会救出来。”
“哥哥我己安排人手把她们接到我府上来住,现如今也只好探探她们的口风想法,人死无法复生,只能尽量多赔偿她们些银两作补偿了。”
“哥哥,这样,我们薛家这边赔偿她们二百两纹银,你们那边多少以宗族名义给她们孤儿寡母发放抚恤金,也好宽慰宽慰她们,才好救出宪之大哥。”
“好,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三人真畅饮到华灯初上方才散去。
“老婶婶,我蛮子哥不幸遇害,你们来瓠州城告官,也不来家里,这事传回老家去,让我父子如何做人啊。”第二天一大早,周浚就到偏院向周蛮子的老母亲问安。
“大公子,老身一家子破破烂烂、肮脏不堪,怕污了贵府,不敢前来讨挠。只是可怜我的儿死的太冤枉了。”
“老婶婶节哀,人死不能复生,而今老婶婶和老嫂子你们有什么想法,不妨给侄儿说说,我也好在官面上为蛮子哥讨个公道回来。”
“公子,那个昏官把杀害我儿子的凶手小牧童放走了。我那苦命的儿啊,你可让娘怎么活呀。”
周蛮子的老娘边说边大哭起来,“我老婆子就算豁出去这条命也要告下去,一定要让杀害我儿之人偿命不可。”
“侄儿我昨天刚从京城建康回来,就听说你们前来报官,立刻派人把你们接到家里来,同时我也派人到七里薛与薛家进行了交涉。”
“杀害我蛮子哥的那个小牧童,被县太爷打板子打得太重,己经一命呜呼了。这个孩子是个孤儿,上无片瓦遮风,下无立锥之地。薛庄的薛少行主素来与侄儿相好,他愿意代替那个孩子赔偿婶婶家二百两纹银。不知婶婶意下如何?”
“那个孩子死了,大公子不会有诈吧。我那苦命的蛮子儿啊。”周老婆子刚开始满脸怀疑,随继又嗷嗷大哭起来。
“这个应该不会,到时候我们会去验尸的。”周浚一边安慰周老太婆子,一边使眼色给周蛮子的老婆。“嫂子,我们一旁叙话。”
“老嫂子,两边的人都已不在了,再这样告下去,估计也没有什么好的结果。那孩子一贫如洗,听说先前因为牛吃了你家的青苗,还欠着别人的外债呢。”
周浚说着边观察着周氏的表情,“要不这样,我们撤回诉状,接受薛家的赔偿?”
“老太太在上,那有儿媳儿说话的份儿,我全听家母的安排。”
“好,我与婶婶商议,只是嫂嫂也从旁劝说劝说,再这样耗下去,我蛮子哥也难以入土为安。”
“婶婶,能否这样,我们这边接受薛家赔偿,撤回了诉状,我家呢,还有宗族里再给添些银两把蛮子哥风风光光下葬,你看如何?”
“唉,我苦命的儿啊,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大公子。只是老身万万不敢再接受贵府的馈赠了,我家已经没少受你们的好处了。”
“婶婶,那里话,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我们同袍根深。”周浚安排周猛,“到前院里找周管家封上一百两银子,再套上牛车先把我婶婶一家送到县衙里,之后再把她们送回六里庄去。”
“是,公子。”周猛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