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浚和薛安铎的不懈努力营救下,被关押了一个多月的陈宪之终于被覃车放了出来。
在陈宪之被放出来的头一天夜晚,覃车偷偷地去拜见了他的顶头上司瓠州太守范华。
“范大人,下官实在无能,这次陈宪之找来关系能量太大了,下官把他羁押了一个多月,建康方面和江湖方面不断施加压力,下官实在顶不着,和您老人家商议商议,是否明天先放他出狱吧?”
在太守府内厅堂里,覃车不无谄媚地向范华讨好,害怕太守大人因自己办事不力而受到责怪。
“也罢,青山不改,绿水常流,在你我的治下,他陈宪之总还会有犯到你我手中的那一天,这些天把他羁押起来,各方面的压力也为难你了,覃兄受劳了。”作为上司,范华在覃车的面前说话听着谦逊里面透露出些许狂妄。
“范大人,你放心好了,他一有风吹草动,我立即拿他是问。你想想他一草民,终究高门士族和江湖上那些人只能护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
“嘿嘿,你覃大人有这心气,本官也就放心了。”
从社会底层上来的人大多精通为人处世之道,他们往往能够抓住每一根救命的稻草,这一根根救命的稻草,就像他们漂浮在茫茫大海中遇到的浮木一样,被他们死死的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想分开也不能分开。
凡是对他们有利的事和人,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在手中、抱在怀里,成为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覃车就是这样的人,虽然这次他没有完成太守范华安排的公报私仇这个任务,但是这件事情如同他自己的事情一样,在今后的日子里格外上心。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陈宪之今后发生的一些倒霉之事大多与这个阿谀奉迎的小人脱不了干系。
瓠州西城县衙门前,几名家丁装扮的人牵着一辆牛车早早地等在那里。
午时三刻,县衙那厚厚的木质大门“吱吱呀呀”地才打开,身材单薄又有些佝偻的陈宪之被两名狱卒推攘出来,“快走,快走。”
看到陈宪之从狱牢大门里走出,几名家丁赶紧走上前去,“陈公子,这边请,我家大公子周浚安排你上车去周府休养。”
陈宪之看到几名家丁上得前来,一个趔趄,没有站稳,差一点摔倒在地。“公子,你慢些。”家丁们急忙上前搀扶着陈宪之上了牛车。
北城周府里,周浚、施墨涵、薛安铎三人正在周浚书房里着急地等待着陈宪之的出狱,“薛贤弟,你能不能坐下,不要走来走去的,放宽心吧,今天宪之兄一定能够出来与我们团聚。”施墨涵对显得有些焦躁不安的薛安铎说道。
“也是,少行主,不用担心。就算我们周府的力量压制不住这个覃知县,他也得掂量掂量兄弟的千里不留行的侠客之名啊。”周浚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薛安铎笑了笑,但是心中那块石头感觉并没有落在地上。
“哈哈,是啊,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我的侠客之名也不是虚的。”薛安铎一边笑起来一边点头称是。
“大公子,陈公子接回来了。”正在这时周猛前来禀告。
“快把他扶到东厢房卧室里休息一会儿,我和两位公子马上就到。”周浚嘱咐周猛,“施贤弟,接下来该你表现表现了。”
“哥哥,这是我的看家本领,你们就放心吧。”施墨涵调皮地对着两人一笑。
东厢房里,陈宪之侧卧在床榻之上,闭目养神,听到周浚等人的说话声和脚步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宪之弟弟,赶快躺下来休息。”周浚看到陈宪之坐了起来,赶紧让陈宪之躺下。“多谢哥哥和两位弟弟的多方打点,辛苦营救,你们几人的大恩大德,我实在无以为报,心里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宪之哥哥,别的话就不要多说了,安心养养,我们好一起畅饮几杯啊。”薛安铎爽朗地笑了笑。
“哥哥,躺下来,等你身体恢复好了再说,小弟施墨涵给你把把脉。”
“有劳施公子了。”
施墨涵说罢,伸出手来搭在陈宪之的左手臂上。
“哥哥,再劳烦你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让弟弟看看舌苔。”
“施弟弟,你们医官不是讲究望、闻、问、切吗?这看舌苔医病是何道理?”
初次见到这种疗病方式,不光周浚没有见过这阵式,满屋子的人也都疑惑不解。
舌苔由胃气所生,而五脏六腑皆禀气于胃,舌苔的变化可反映脏腑的寒、热、虚、实,以及病邪的性质和病位的深浅。
“舌苔疗病,是我们施家数代人从实践中逐渐探索而来,只是一直还没有应用到实际病例当中,一直作为辅助医疗的手段在偷偷使用。”施墨涵不无炫耀地说起施家医学渊源,“经过我家的数代积累和总结,到我这一代可以直接不用望闻问切,仅仅通过查看病人的舌苔就能知晓病情,只是我家祖父怕引起医学界的纷争,一直秘而不宣,不让对外宣扬。”
尽管施墨涵如此解说,大家仍半是疑惑。
“周大哥,通过我的查勘,宪之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牢中湿气较重,寒气入体,略有风寒而己。小弟开上几付草药给兄台喝过就能完完全全地好了。”
经过几天的静卧休息和药膳调养,陈宪之身体逐渐得以恢复。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不知不觉中,一年时间过去,又快到了秋闱乡试的时间。
秋高气爽的金秋时节,周浚要到徽州寿春城向豫州刺史进行述职,薛安铎跟随父亲薛举北去相州处理营中事务,而施墨涵要去云游天下名山大川,遍尝神农百草,陈宪之回到家中准备今年的乡试以求金榜题名。
瓠州贡院门前,己被看放榜之人挤得水泄不通。午过三竿,慵散的差人们才把考榜张贴出来。
陈宪之也随着几个要好的学友们前来看榜。这几个人从榜首看到榜未,榜上却没有他们的名字。不死心的学子们又从头到尾看了几篇,确实没有他们的名字。
来时还兴高采烈、激扬文字的他们,犹如霜打茄子似的一个个无精打采、垂头丧气。
“陈兄,耿兄,孟兄,要说我们几个没中或许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三人文能安邦、武能定国,你们也会落榜,莫非里面藏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猫腻?”
“嘘,不要命了,小声点,妄议朝廷大事,让别人听到我们可要小命难保。”有人连忙制止刚才说话的那个学子。
“没有中,就没有中,说明我们学艺还是不精,走,走,回南昇老店喝酒去。”那位姓耿的学子招呼宪之一帮人回店去。
回到南昇老店,几个人叫了一坛汾阳老窖,又叫了风干兔肉、椒麻鸡、酱牛肉等八样小菜。
“今天我们大家吃了这顿饭就要各自回家了,希望我们来年再接再厉,争取能够金榜题名、光宗耀祖。”科举制度在刘宋朝刚刚开始,为学子们提供了一条仕途之道,另外“士农工商”那条路都能养活人,没有人为落榜感动特别的伤心欲绝。
几个人正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际,就听见邻桌一个学子义愤填膺地说道,“你们听说了吗,今年的秋闱乡试正是奇怪得很哪,上榜的六十名,前三十五名全都是瓠州人氏。”
原来,陈宪之和孟姓、耿姓等几个学子看到自己没有中榜,回到他们居住的南昇老店喝酒去了。而一些没有中榜的学子们围着榜前,边看边议论着,解元那里人,亚元那里人,经魁、亚魁那里人,可是议论着议论着大家心中越来越充满疑惑,前三名是瓠州的,前五名是瓠州的,前十名还是瓠州的,看到第三十六名才不是瓠州人,是梁州人。
虽说瓠州人在东汉王朝时有着“瓠半朝”之美誉,“一门九进士,父子探花状元,叔侄榜眼探花,隔河两宰相,五里三状元,九子十知州,十里九学政,百步两尚书”。但在豫州乡试出现瓠州学子霸榜的这种情况,实属罕见啊。刚开始,瓠州学子看到这种情况还多少有些洋洋得意,我们瓠州真不愧自古就是人文渊源之地,“千载诗书城”、“人文第一州”。
解元韦贺,亚元聂彬,经魁三人,亚魁一人,这些人在我们瓠州学子当中连听说都没有听说过啊,怎么就一鸣惊人了呢?瓠州学子心中的疑团也越来越大,随着众多学子的疑问,大家围在贡院门前议论纷纷,最后有些学子认真这次秋闱乡试里面存在着非常大的问题。
最后,几名耿直的学子挑头,在贡院门前击鼓要求见豫州学政大人。
贡院之内,学政大人也正在高兴呢,瓠州学界出现这样可喜的局面,尤其解元韦贺的文章更是妙笔生花,清新洒脱的文风一下子就把几位主考官给镇着了,几个人均认为作这篇文章之人具有宰辅之才,于是他们一致给予满分,把韦贺定为今年秋闱第一名解元。
学政大人在大堂里与其他几位主考官大人正在商议如何上书朝廷,以此旌扬瓠州学子。但是学政大人心中也多少有些疑虑,就算瓠州学子再厉害,霸占了前三十五名,亘古未有啊。其他几个人也在犹豫,是不是再考虑考虑,千万别出了岔子。
正在这时,听见外面,鼓声隆隆。豫州学子们要求见学政大人。
学政大人就请了几个挑头的学子前往贡院喝茶,听了他们说出心中的疑问,就连学政大人也怀疑里面有问题了。
最后学政大人说,你们请放心,朝廷既然把主持秋闱之事交给本官,本官一定会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给豫州学子们一个交待,只是你们出去后,嘱咐其他人不要再议论这件事情,以免打草惊蛇。
学政安排差人将前三十五名学子一一偷偷请回贡院,又把这次秋闱乡试的试卷让他们重新做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