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守缺在纯阳宫生活了二十年,偶尔被师姐带下山也都是匆匆而行。修道之人本就应当清心寡欲,因而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倒也没什么机会让他接触不一样的人。
老实说,遇见离经以前,周守缺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就连脸红的次数,以往十九年加起来都没有这一年来得多。他又生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因而总是格外的招女孩子喜欢。
大唐向来民风淳朴,对男女之事也不甚介怀,纯阳弟子下山办事大多接触的都是些普通百姓,并不会太去介意女子主动与否。
周守缺虽然总是遇见不一样的女子,但是放得最开的还是离经。
从决定开始以后,周守缺试着去适应不同的生活,比之前多了惦念多了个人念叨着也是很好的。前段时候手头的事情太多忙的没能顾及到离经,回到纯阳宫时候门都差点打不开,因为里面被塞了一沓子信件。
都是他的小姑娘写给他的。
周守缺一一翻开细细读了,还没来得及回信就收到师姐的消息,小姑娘被李洞玄接来了。
明知道此人不安好心,这妮子还是大大咧咧的跑来了。周守缺没来由的叹气,但人已经在路上,拦是拦不住了,只能从别的方面下手了。
比如,揍李洞玄一顿,让他来不了。
最简单的方法也往往最有效,李洞玄也确实没能来。
可是这人早不知道修了多少邪魔外道的技艺,即便是他剑宗套路极为娴熟,也没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李洞玄招数极为阴狠,武器还淬了毒,虽然最后两败俱伤,但是拖久一点也许会有别的方法。
他总觉得李洞玄对离经有些想法。
周守缺咬着牙坚持着找到了离经,所幸最后一面和第一眼都是她。
他自知最近是冷落了离经,又带着一身伤而来,颇有些不好意思。
离经虽然是主动撩拨的周守缺,但是两世为人,其实是不怎么会维持感情的。
周守缺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对上在乎的人往往会很主动去适应对方。她上一世虽然嫁给了周守缺,但实际上对这个男人并不了解。
周守缺总会每晚回家时候给她带份刚出锅的零嘴儿,有时候是热腾腾的糖炒栗子,有时候是松鼠模样的糖人。时年新出款式的衣裳披风,也都是她多看一眼,不出几日就会被取回来放到卧房。离经说想去寺里烧香,虽然佛道不相争,但往往还是避讳着的,即便如此,离经说要去,周守缺也是推了事情陪她前往。
套月去时,周守缺光着上半身呆愣愣的坐在床边出神,脸红到脖子都带着淡淡的粉,离经捂着脸站在窗边面对着墙一脸的懊恼。
套月也不是未经过事的小姑娘了,自然是嗅出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但是看着这两人一个比一个的尴尬,套月只是坏笑了一下,咳了两声打断了沉默。
离经听见声音发现是套月,连忙上来拉住套月的手坐下,给她倒了杯茶,试图缓解尴尬。
套月笑着接了,看着床上还没回过神的周守缺说:“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离经一愣,皱着眉问:“你们在说什么?”
套月拍了拍她的手,等着周守缺的开口。
周守缺垂眸思索了片刻:“是。”
套月眯着眼睛笑了笑:“我还要夸你不成?”
周守缺抬头看了下离经,说:“师姐,我乐意的。”
离经一嘟嘴,满脸的不悦:“你们在说啥,我感觉自己像个傻子。”
“本来就今晚李洞玄会来见你,上次我和他交手时趁他不备打了一道劲力进去,对他的经脉有些影响。”周守缺拉了拉床上的被子遮住了自己,说:“他所练之功法颇为诡异,我跟踪过几次他手下的人,竟是在四处搜寻女子。”
套月皱着眉:“越来越放肆了,传出去纯阳如何在江湖各大门派之中立足。”
周守缺点点头:“今日我与他交手,明显能感觉到他后力不济,所以才会如此着急接离经来宫里。”
离经歪着头说:“他同我说是他师弟,我还想说看到到时如何圆谎。”
周守缺闻言笑了:“我去时他正在易容,刚画到一半,我当时没忍住笑出来了,不然我也不会被打这么惨。”
离经一脸嫌弃:“男人都是如此。”
套月一愣,而后笑出了声:“话说回来,你们俩刚才是怎么了,吵架了吗?”
二人本都忘记了,被套月突然带回话题均是一愣,离经还没什么反应,周守缺却肉眼可见的脸又红了。
套月见二人不答话,心中了然的笑了笑,起身拍了拍周守缺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房子里又剩下了两个人。
离经嘟着嘴,一脸的尴尬。
周守缺思索了许久,从床边捡起一件衣服披上起身往离经身边走去。
离经感觉到周守缺的靠近,不由得局促起来。
周守缺却停在了离经一步之遥,停了片刻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开了口:“离经,我有话要和你讲。”
离经点点头:“你说。”
“我向来是不太会和女子相处的。”周守缺也手足无措起来:“我觉得你很好。”
离经一愣,心里想着这人怕不是要发好人卡拒绝自己了,一时之间倒不免有些委屈。
周守缺停了停,又继续开了口:“离经,我娶你好吗?”
离经,我娶你好吗?
离经猛地抬头,只见周守缺低着头脸红到脖子,一脸的紧张,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她站起身,走到周守缺身边,还未开口就见周守缺后退了两步。
周守缺还是低着头:“我知道是我太过急躁,有这身份我能更名正言顺的保护你。”
离经眯着眼:“你只是为了保护我吗?”
周守缺摇摇头:“离经心有天地,不似我这般狭隘,只心中有姑娘一人。”
离经刹那间愣在原地,眼前的男人和记忆里那个人渐渐重合。
姑娘心有天地,不似我这般狭隘,只心中有姑娘一人。
离经,离经,离经。
那人的声音像是还在耳边。
周守缺见她不答话,偷偷抬眼瞄了一下离经,见她愣着又说:“倘若离经不愿意,我便…”
离经打断他的话:“你便如何?”
周守缺长出一口气:“我便,再努力努力,总要叫你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