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我的手机收到短信,显示储蓄卡账户转账收入人民币一千万。我还从没在短信提醒中看到这么一长串数字。没想到有朝一日我竟摇身一变成了富人。我未曾设想过如何使用这笔钱,我想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我会认真研究的。
叮咚一声,我家的门铃响了。我走到门前,透过猫眼见到另一侧的张彤。猫眼里的张彤在忿忿的反复按铃,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架势。我打开门。“干嘛?”我语气冰冷,丝毫没有爽约后的愧疚。
张彤见我这样,气势瞬间弱了许多,脸上怒气不再,反而频添一丝柔情。“你怎么了?”
“没怎么。”随便抛下这句话,我回身走到沙发前坐下。
“怎么不来演唱会?”
我没说话。
“是不是突然有要紧事要处理?”
“你来这做什么?”我反问张彤。
“来找你啊。”
“你要跟我到什么时候?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听到我这样问,张彤脸上先是掠过一丝慌乱,然后马上挤出生硬的笑容,说道:“能有什么目的。就是想跟你在一起嘛。”张彤撩了下额前的刘海,双眼顺势逃离我审视的目光。“你家有吃的么?我午饭还没吃。”
“没什么像样的东西。”
“我看小区外面有家快餐店,能去给我买些吃的么?”
“在这等我。”我起身说道。
我在小区附近找到一家中式米饭快餐,打包了一份咖喱牛肉饭给张彤。点餐时我叮嘱店家额外加一份牛肉,我觉得张彤太瘦了,需要多吃些肉。回到家时,张彤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安静且乖巧。这样的表现才与她文静的形象相符嘛。张彤吃饭时,我走进书房查看。书架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我本以为她叫我去买饭是为了支走我。难道是我多虑了?我翻开书架上的那本《明朝的那些事儿》,里面一直存放着三年前的那张邀请函。我卷曲书本,内页流畅的从首页飞舞到末页,没有停留。回到客厅,我坐到张彤旁边,一起看电视节目,没有声张邀请函的事。电视里正播放着我最喜欢的电影,由张一白执导的《从你的全世界路过》。我双眼盯着电视屏幕,满心思考着张彤的目的。张彤拿走我的邀请函,说明派对的事她是知道的。联系上次去C山的事,张彤突然插足,一定是窦德助透露给她的。凭窦德助跟我多年的交情,对我这么重要的事,他定然不会轻易透露给别人。他真这么做了,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为我保守秘密与他的警察身份相悖。告知张彤是执行公务,他无法拒绝。难道,警方也在调查天神俱乐部的事,而张彤就是其中一员?
张彤吃过饭便张罗要走。我知道这小妮子是怕事情败露想溜之大吉。我偏偏不让她轻易脱身,好不容易揪着她的小辫子,还不得好好戏弄她一番。“别急着走啊,电影还没演完呢!”
张彤没理我。我不罢休,继续说:“都不远千里的追过来了,怎么不多待会儿?”
“突然有件急事要处理。”张彤解释道,说完还向我投来笑容,眼神坦荡,表现的很自然。
我心想这小丫头片子撒谎越来越熟练,都不青涩了。不过,我管你什么说辞,反正都是骗我的。我一把抓住张彤说:“陪陪我嘛。”
张彤莫名其妙的看着我,那表情分明是在控诉我的表现太过古怪。张彤不想拖泥带水的跟我耗着。“讨厌。”抛下这么一句,张彤甩开我抓着她的手,没再给我挽留的机会,连招呼都不打就急忙离开了。
张彤走了倒也挺好。她拿错了邀请函,上面的日期在六天后,地点也和我的不一样。那张邀请函上的错误信息正好可以拖住她几日,我也能得几日安宁。我坐回到沙发继续看我的电影。电影正演到男演员在公路上狂奔,追逐出租车内他心爱的女人的情节。基调伤感,这让我想起惜梦缘。不一会儿,窦德助联系到我,在电话中他告诉我,公安部的专家通过对我们给她提供材料的反复对比分析,从我和张彤拣选出的几十个嫌疑人中筛选出五个,作为重大嫌疑人。这大大缩小了审查范围。目前专案组已下设五个小队分别追查这五位重要嫌疑人。因为这条线是窦德助提供的,所以他是总协调人。听他说完这些,我只简单的说了些鼓励的话。毕竟现在窦德助我也不能完全信任。我不敢跟他说太多,更不敢将我与辛吉申接触的事透露给他。刚撂下电话,门铃响了,我通过猫眼查看,张彤正站在门外。怎么回来了?
我开门让张彤进来。张彤阴沉着脸,进来后也不说话,反复在客厅内踱步,速度越来越快。她在考虑,而且明显激动的情绪在逐渐上升。她这个样子,让我不敢说话。
几分钟后,张彤来回来去的快把我晃晕了。我忍不住开口道:“你......”
我刚吐出一个字。这字却像点燃炸药的按钮般,瞬间将张彤隐忍积蓄在她体内的怒火点燃。啪的一声,张彤从兜内抽出一张卡片,重重的摔在我身前的茶几上。我定睛去看,是那张被他拿走的邀请函。
我惊愕的看着张彤,不明白之前一直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她,为何突然如此粗暴的跟我摊牌。
“把你那张邀请函给我。”张彤怒气冲冲的命令道。我还真没见过她这样。
“这不就是么?”
“少骗我,这是三年前的,我要的是你手中的那张,是这次的。”张彤言之凿凿,语气笃定。
我斜楞着眼睛,向张彤射去审问的目光。“哦?你是怎么知道?”
张彤展现出慌乱,虽然只有一瞬间。而后她昂着头,仿佛在用鼻孔对着我,以一种俯视我的姿态说:“陈沫,我告诉你,你最好把邀请函给我,就算你不给我,你也去不了。”说完将门反锁,向我传递她破釜沉舟的决心。
我觉得张彤的话不是危言耸听的威胁。警方能锁定到我,顺理成章的也会限制我参加派对游戏。我长舒口气,无奈的说:“貌似我没有别的选择。不过邀请函不在这,你跟我一块去取吧。”
“不用这么麻烦,你把地方告诉我,我的同事会去找。”
张彤没打算让我出这个屋。没想到她竟提防我到这种地步。“具体位置我说不明白,只有亲自去了才能找到。”
张彤死死盯着我,打量我的眼神中是否有说谎的破绽。我没有回避她的眼神。这场短暂的心理交锋以我的胜利告终。片刻后,张彤说:“我载你去。”
我坐在张彤的车里百无聊赖,唯有不停下拉手机频幕刷朋友圈解闷儿。有件事我想不通,即便警方顺着邀请函这条线查,查到也该是辛吉申,怎么会锁定到我?我参加过派对的事,可是连辛吉申都不知晓。还有就是,张彤能识破邀请函的真伪,我感到很意外。想着想着,突然我回忆起一个人。一个知道我参加过派对并且能认出这邀请函上问题的人。想到这,一张银护面具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难不成,银狐是警方的人?想明白这一点,我的双眼的焦点重新落在手机频幕上。频幕上的一条则消息让我心头一紧。那是惜梦缘分享的消息。上面写着“我们要在一起啦!”配图是她和李遥的合照。这是我头一回在她的朋友圈里看到李遥的照片。
滴滴滴,四周疯狂的鸣笛声将我包围,把我从躁动的情绪中拉回。我往外去看,原来是堵车了。许是前方有交通事故,所有车都被卡的死死的,寸步难行。我开门下车,快速沿着车与车间的缝隙逃离。张彤在后面追了上来。她穿的鞋不方便,被我落的越来越远。摆脱张彤的视线后,我挤进涌动的人群,往一处桥上走去。走着走着,我的手机响了。我取出手机一看,是窦德助打来的。我不想接,只觉得恶心,这一刻我感觉全世界都在背叛我。我将手机顺势抛入桥下的湖水之中。身边的行人有几个察觉于此,讶异的看向我。我唯有加快步伐以摆脱周遭注视的目光。
下了桥,我向一辆刚好行至于此的出租车招手,打车去往附近的一家卖场。到了卖场,我找到入口处的储物柜,取出夹在袜子内的一张条码,贴向扫描口。砰的一声,30号柜子打开了。我迅速取出其内的邀请函离开,然后在卖场内的一家服饰店挑选了一套衣服,又在一家日用店内买了副口罩,换完一身行头后离开了卖场。我在路边找到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没有道出目的地,只是叫司机师傅先慢点开。车开了一段距离,我跟师傅说明了我要去的地方,是邻市的Q山。为了避免师傅误以为我是个逃犯,我摘下了口罩。我长得比较清秀,一脸学生气,看起来不像坏人,我对自己的形象还是蛮有自信的。为了打动师傅,我允诺了很高的价钱。一番交涉后,协议达成。其实我觉得该担心的反倒是我,因为不能刷卡,我在钱包里揣了许多现金。
三个小时车程后,车子行至Q山附近,我注意到前方有楼宇若隐若现,路边有指示牌写着“靠山镇”的字样。看样子前面有个小镇。我在小镇下了车,找到一家小旅馆落脚。
第二天早上,我在小镇的一家早餐铺就餐时,从电视里听到近期发生在我省P市的一起连环杀人案告破的快讯。我喝着豆腐脑,感到很欣慰。邀请函约定的日期是明天,地点在Q山的云华寺北门。我跟店家打听了云华寺的位置。据店家说,云华寺位于Q山南坡的半山腰。我可以乘车先到南坡的山脚,再走二十分钟的山路就能到云华寺。我将这条路线预先走了一遍,以防明天出什么岔子。从我住的地方出发,顺利找到车的情况下,全程需要40多分钟。再次回到镇里,我留了司机的电话,约定明日由他载我一早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