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德助接着跟我说,一位从C市抽调来的警员反应,他记忆中在C市也有一宗与本案情况相似的案例。昨晚市局联系到C市市局调取该起案件的卷宗,将其内的DNA样本与本案比对。
说到这,窦德助接了个电话。这通电话很短暂,窦德助只简单的嗯了几声便撂了。我见窦德助神情严肃,想必这通电话的内容并不简单。
“刚跟你说事有结论了。三起案子的DNA样本是属于同一个人的。”我在窦德助的脸上见到少有的凝重。
“沫子,C市那边已经把卷宗的扫描件传过来了,局里通知我回去开会。等我拿到扫描件,就马上传给你。”
“快去吧,路上小心。”我嘱咐道。
窦德助走后,我与张彤回到玉阳街。在那我收到了卷宗的扫描件。C市的这起凶案发生在一年前,从时间轴算,属于第二起。现场同样搜到凶手的体毛和**。被害人同样穿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如此看来红鞋的假设是成立的。
我带着张彤沿着范小薇回家的路线走。这一次我带上了卷宗。离开玉阳街进入一处岔路,又走了一会后,我俩来到一处三岔口。我停下脚步对张彤说:“要去范小薇家应该走左边的岔路。”
“可她遇害的地点是在右侧这条路。”张彤接茬道。
“卷宗上说范小薇颈部有数道利刃划伤的痕迹。”我补充道。
“这说明范小薇在这就被凶手用刀挟持了,才选择了远离她家更偏僻的这条道路。最终到了她遇害的那片林地。”张彤描述的与我的想法完美的契合,仿佛自始至终是我一个人在叙述。
在右侧这条岔路上走了100多米后,我俩到了一片林带。林带后的绿化带就是范小薇的遇害地点。现场被警戒带围住保护起来,还设置了一位警员看守。警员守护的是绿化带内的一个巨大的铁盒子。铁盒子下罩着的是本案重要的证据。张彤打过招呼,我俩在警员的带领下走到铁盒子跟前。警员打开盒子盖。我看到里面的草皮上有四个坑。铁盒前由记号线绘出的轮廓告诉我这块就是范小薇的尸体所在。现在我明白了,盒子内的四个坑两大两小,小的那两个明显是鞋尖杵在草皮上造成地。大的那两个应该是膝盖造成的。所以这四个坑是凶手对范小薇施暴时造成地。
我挪动几步,跪在地上,在一旁做了一样的姿势。
“你干嘛?”
“凶手就是用这个姿势侵犯的范小薇。而且一直没换过。”我抬头对着张彤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发誓我在说这话时没有丝毫邪念,也没有开车的意思。张彤没说话,对着我翻了个白眼。
我努力将双腿掰到最大,并反复向下用力以在地下造出同样的四个坑。完成后我起身问:“兄弟,你这有米尺么?”
“车里有,我去取。”
片刻功夫,警员回来了,带着米尺。我用米尺分别量出我造出的以及铁盒内的四个坑的尺寸。
“有什么发现?”张彤问。
“我发现由凶手双膝造成的两个坑的间距,还有鞋尖到膝盖的距离都比我的略大。我的身高是175cm,我猜测凶手的身高在180cm以上。”
张彤点了点头。
我记得刚刚经过林带,走的是一段土路。案发后在那里应该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鞋印,不过现在这些鞋印只存在于卷宗的照片中。
我展开卷宗找到警方收集的现场鞋印的照片,足足有80多张。照片里的鞋印大部分比较凌乱,是当时围观的人群造成的,没有太大参考价值。卷宗里给出了范小薇的高跟鞋鞋印模板。我摘出所有有范小薇鞋印的照片。在这些照片中,有一个鞋印数次出现在范小薇鞋印的后边。凶手用刀挟持范小薇,会走在她的身后。所以这个鞋印是属于凶手的。卷宗的下方也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只可惜,凶手的鞋印被破坏的很严重,模样保存最好的也只有半截鞋印。我挑出被害人与凶手的鞋印同时被记录到的照片,这样的照片一共有4张。鞋印的纹路不完整,轮廓还是有利用的价值。我将照片中范小薇和凶手的鞋印轮廓描到纸上,用尺子分别量出他俩双脚的间距。四张纸上采来的数据很稳定,数值相差不大。我再让张彤在地上仿照范小薇的走姿踩出一双脚印,量出其间距。按照通过照片算出的凶手双脚与被害人双脚间距的比值,我计算出凶手双脚水平间距,算出的结果有将近50公分。这一点很特别。要知道我们寻常人行走时双脚的水平间距在30公分左右。50公分属于与肩齐平的水平。我判断凶手可能体形肥胖,或者走姿异于常人。
我与窦德助通了电话,将我的调查结果告诉了他,并让他把记录到范小薇的那台摄像头在案发当日的录像传给我。
半个小时后,窦德助给我回信道,录像视频已经发到我的QQ。我用手机接收并查看。视频显示范小微路过玉阳街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四十三。这个时间玉阳街上的行人很少。在范小微经过后五分钟,摄像头才捕捉到下一个人影,是个女人。
张彤认为这份录像有继续挖掘的可能。我把录像导入张彤的笔记本。张彤将笔记本置于车子仪表台中间,将录像的时间向前推移,视频倍速倒放。视频中的行人在我和张彤的眼睛里疯狂的倒向行走。
十几分钟后我感到眼睛酸涩。我将目光从电脑屏幕收回,稍作休息。一旁的张彤依然执着于观察录像视频。此时她的注意力全在屏幕上。这让我觉得很安全,可以放心的审视她。张彤生的白净,皮肤也很细嫩,是天生的美人胚子。带上一副眼镜更显文静,此刻朝向我的侧颜颇具杀伤力,脸上的弧线美得惊心动魄。坦白地说张彤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我对她没有意思。
“你工作起来跟柱子一样认真。”
张彤依旧盯着屏幕,没有回应我。我估计她甚至没有意识到我在和她说话。我无奈的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我注意到张彤的眼角开始湿润。
“歇一会吧,眼睛不舒服了。”
“嗯。”张彤轻声应道,眼睛却恋恋不舍的从屏幕上以一种机械的分解动作似的慢慢移开。
我拿起一瓶水递给张彤说:“还真是个工作狂啊。”
说到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彤这么一个热衷工作的人,不忙着办案,跑到P市跟我瞎混什么?
“对了,你来P市做什么?”我若无其事的问道,尽量不显得很刻意。
我留意到张彤喝水的动作明显的停顿了一下。而后她继续喝着,只是速度慢了许多,迟迟不肯放下手中的矿泉水瓶。我猜这姑娘是在琢磨如何回答我。
“这个,还不是为了那个,找你嘛,哈哈。”
笑的也太生硬了,说话还磕磕巴巴的。我基本可以认定张彤没有跟我说实话。
“同样是警察,人家都忙着执行任务,你倒轻松的很,还有时间看音乐节。”
“你怎么知道我没在执行任务?”张彤迅速的回了我一句。
这样的应激反应倒不像是在骗我。可如果真是这样,那张彤执行的是什么任务?她这几天一直跟我在一起,莫非这任务跟我有关?上次她跟我去C山,是不是也在执行任务?
很明显张彤不擅长说谎,再给她下几个套,估计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想到这我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扬起了狡猾的笑容。张彤貌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不再理我,也不再看我。真的是,刚刚觉得说漏嘴的张彤实在太好笑了,竟忘了做好表情管理。
之后,两个人,四只眼睛,又盯了快放的录像半个小时。我感觉到左耳传来温热,才发现我和张彤在看录像时,不知不觉离得越来越近,两张脸都快贴在一起。我侧过脸对着张彤如传递悄悄话般轻声说:“别看了,都看到下午四点了,不会有嫌疑人了。”说完我还调皮的对着她吹了口气。
张彤的耳朵接受到我的热浪,瞬间羞红起来。这红潮落在她嫩白的小脸上,十分醒目。这下惹祸了,我觉得自己真是欠。我忙打开车门下车。外面天色昏暗,街边亮起了路灯。张彤跟了下来,一双美眸诺诺的盯着我看。
“我觉得我们应该在这附近转一下。”说完我转身疾步快走。张彤几步小跑跟上了我。
我判断的范小薇被盯上的那段路隶属玉阳街。玉阳街北面是景阳街,南面是正阳街,东边是长荣路,西边是繁荣路。这两街两路加上其所辖的大大小小的十几个胡同,将那段路团团围住。以那段路为中心,方圆1Km的区域里,我在不同街道一共统计到13处摄像。凶手要到玉阳街的这段路,只要他不会飞,不选择一条极其偏僻的能避开所有摄像头的小道,就一定会被其中一台摄像记录到。手中的证据不足,我只好扩大侦察范围。我将统计到的全部摄像的位置发给窦德助,让他协调把这13台摄像在案发当日的录像调取给我。我联系他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点,这部分工作量不小,预计得明天能拿到。我拿到这些录像后要做的,就是找到一个身高在180cm以上,走路时双脚水平间距较大的人。如今山穷水尽,大海捞针也得捞啊。
简单吃过晚餐后,我与张彤返回酒店,到酒店后便各自回房休息。路过窦德助的房间时,我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我的大脑在深夜总是很兴奋。回到房间我睡不着,就研究起了卷宗。
当我翻到卷宗中李玉梅案的其中一页时,我停了下来。我留意到一个细节,李玉梅的遇害时间标注的是三年前的9月24日。这个日期单独看来并无特别之处,所以之前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可如果联系到范小薇案就不一样了。一个是9月24日,一个是9月25日,两起案子的作案日期很接近。这会是巧合么?还有就是,卷宗记载着李玉梅的遇害地点是郭家镇的一处烂尾楼。那个地方今天我去过,地处偏僻。我和张彤在郭家镇调查时发现,郭家镇里多是小道,且混乱交错,毫无规律。寻常人第一次到这一准迷路。凶手能在黑夜中找到两处位置偏僻且适合作案的场所。说明他对这一带很熟悉。可警方对郭家镇的所有居民进行了DNA比对,并没找到凶手。这是为什么?凶手不是郭家镇的居民。难道……有没有这种可能,凶手以前住在这,只是已经搬走了。
想到这我忙掏出手机,点开窦德助发给我的C市那起案子的卷宗扫描件。我的手指疯狂的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我的脑子里迸出一个假设,这个猜想随着我手指的滑动变得愈发强烈。如果是这样,如果是这样……那凶手搬到的会不会是C市?夜晚,总会造就许多疯狂的想法。
我打开背包,取出一张地图。这张地图上涵盖玉阳街一带所有的街道。我推断出凶手最有可能走的几条路线,在地图上按照概率从高到低的顺序逐一标号。明天送来的录像内容量会很大,按照这个顺序查看,能提高不少效率。做完这一切已经是凌晨一点半,该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