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一楼,一楼的举架比较高。也许他的手环穿不到那里。”银狐在绝境中找到一丝希望,算是孤注一掷。
我毫不犹豫的跟上。在短暂的时限内,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银狐到达一楼后,双腿微蹲,右臂下垂,使她的手环尽可能贴近地面。那动作很像是篮球运动员运球时的姿势。她这么做是为了最大限度的拉大与眼镜蛇手环距离。我心领神会有样学样。我们前进的速度不慢,但脚步声却压得很低,生怕被眼镜蛇捕捉到。走廊里的光线越来越明亮。当光照达到最大时,我俩来到了大厅。万幸,我俩的手环没有发生变化。绝处逢生的喜悦让我瞬间点燃了体内剩余的全部能量。我跟着银狐去奔对面的走廊。在进入前的一瞬,我突然感觉脊背发凉,全身冒出虚汗。我不安的回头张望,见三楼的环廊上,一双阴冷悚然的眼睛正静静的窥视着我们。那眼神冷静又躁动,平和却嗜血,如同观察良久准备咬下致命一口的眼镜蛇。
“糟了!”强大的恐惧感让我不受控制的喊了出来。
银狐被我的叫声吸引过来,回头打探,也注意到了正俯视我们的眼镜蛇。她恶狠狠的咬着牙催促道:“快跑。”
我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抓住前冲银狐。强大惯性让我的右臂几近被拉伤。“跟我来。”我笃定的说,然后用力拉着银狐跑向右侧的一个走廊。银狐纤细的手腕已经被我攥出红印。跑的时候我向后瞟了一眼,见眼镜蛇正迅速的向我俩的方向赶过来。时间的流逝让他失去了耐性。
在我和银狐跑到一楼走廊的尽头时,眼镜蛇站在走廊另一端,远远的看着我俩,没有跟上来。
“他怎么不跟过来?”我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问银狐。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把咱俩从这片走廊里放出去了。走廊的两边都有楼梯,他认准了要卡住走廊内测的出口。”
“眼镜蛇去二楼了?”我见眼镜蛇跑进了楼梯。
“快走!再不走,咱们就要死在这了。”
我瞬间反应过来,一旦眼镜蛇从二楼接近我俩。他的手环布下的区域将会把我俩憋住。到那时上去也不行,回去也不行,唯有死路一条。处境如此被动,真是一步都不能错。
我和银狐顺了楼梯一口气冲到了五楼。银狐推开一旁的房门,走了进去。“这间房是最偏远的,希望眼镜蛇迟些找到这里。”
“不去对面么?”我问。
“不知道眼镜蛇的准确位置时最好不要这样。他也许正堵在五楼的楼梯口,也有可能是四楼。要知道他要杀我们,是不需要看到我们的。”银狐解释道。
“有出口我们也不敢走。这样会不会太被动。”
“没办法,为今之计只有拖延时间。拖到杀人时间结束我们就赢了。”
我们所处的这间房很空荡,没有摆置几样物件。打开房门一眼就可以把里面扫个遍。眼镜蛇是没必要开门检查的。他一走一过的功夫,手环的信号就会自动感应出屋内是否有人。按这种速度,用不上五分钟他就能查到我们这。
银狐注意到我衣服上有一个口袋很鼓。伸手一掏,取出了那卷胶带。“你怎么有这种东西?”抽开胶带的端口,她开始用胶带一层一层缠绕,勒紧自己右臂。
“之前在一间屋子内找到的。你这是在做什么?”
“要是氰化物的毒素真的被触发。起码还能多活一会儿。”银狐用牙齿咬断胶带后看了看我说:“你需不需要?”说完把胶带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胶带和银狐一样处理了自己的右臂。而后转身欲出门。银狐机警的按住我放在门把手上的右手。“你要干嘛?”
“这样不是办法,我去对付眼镜蛇。”
“别傻了,根本没有胜算。”银狐按在我手上的力道更重了。
我轻轻拍了拍银狐正使劲攥着我的右手道:“放心,我有办法。”
“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她不依不饶。
我淡然一笑,没做解释。“如果我的计划没有成功。我会在死之前摘下眼镜蛇的面具。”说完我右手猛地发力甩开银狐,拧动房门把手,夺门而出。
“等一下。”银狐急于制止我,又怕把眼镜蛇引过来。她的声音急切,音量却被压得很低。感觉如同一个哑巴在努力发声,虽然很用力,话却全都被憋在了嗓子里。
我沿着楼梯往下走。每过一层都先探头查看,看眼镜蛇是否在这一层。在四楼的走廊我没发现眼镜蛇。于是我下到三楼,三楼也没见到他的踪迹。我继续去到了二楼、一楼。奇怪,怎么哪一层都见不到他?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很无措。这种情况比他追着我更可怕。我开始胡思乱想。他到底藏到哪了?会不会在我附近的哪个房间里?或是就在我的身后?想到这我神经质的猛地转身,却没有发现他。我失去了理智,感觉仿佛到处都是眼镜蛇。我总能清晰的感受到从耳后传来的他的吐息声。我因极度恐惧而慌乱不已,着急的反复旋转,想抓住身后的眼镜蛇,让他不要骚扰我。我没法控制对身后的担忧,只有一只执着的转动。哐啷一声巨响,天空上一道白色闪电划过,瞬间将走廊尽头原本黯淡的窗子映成白幕。窗子里闪烁着映出走廊的整幅模样。走廊中一个修长的身影正逐渐壮大,向我靠近。我回头去看,是眼镜蛇,他正向我跑来,距离越来越近,眼看只有十几米之隔。我被吓得变成了四肢行走的动物。手脚并用死命的向楼上爬。这样的行进方式并不快。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眼镜蛇离我更近了。爬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我急忙调整姿势继续向二楼跑去。
这一次我没有接着向上跑,我改变了方向。我知道这么做是极其危险的。这是我此生从未有过的豪赌。我押注的是眼镜蛇不会想到我会莽撞的选择这么一个不理智的线路。我赌的是在他犹豫之际,错过手环闪烁时能按下去的一闪而过的宝贵时机。只要有这一瞬间,我会重新将我俩之间的距离拉长到十米以外。我只需要他一秒的犹豫。我拿出了百米运动员冲刺关头的那股劲,死命的冲。走廊里回荡着因这场追逐而迸发的激烈的脚步声。我冲到了二楼,手环没有闪。看情况,他果然错过了一个很好的机会。
眼镜蛇紧随我来到二楼。我俩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十米左右。眼镜蛇嗅到了触动手环的机会。这次他把注意力全放在自己手环上。他不想再犯愚蠢的错误。突然,追逐中我用余光扫到,眼镜蛇的手环发出了光芒。糟了!我的心脏骤紧。我闭上眼睛猛冲,并将右手使劲的往前伸。眼镜蛇把手伸向手环,准备按下。做这一动作让他的速度变慢。手环上的绿光昙花一现的消失了。
眼镜蛇使劲甩了一下右臂咒骂道:“狗屁装置!真是废物!”
眼镜蛇加快速度。他一边跑,一边注意着手环的动向。他没能做到二者完美的协调,我们之间的距离逐渐缓慢拉开。眼镜蛇明显不想放弃这次机会。时间的消耗只会让胜利的天平向我们倾斜。
我跑到二楼走廊的端头,沿着楼梯我跑向三楼。在三楼楼梯拐点处,我俯身通过。接着跑到四楼、五楼。到了五楼,我朝着银狐躲藏的那间房狂奔。数秒之后,我来到房门前。我站在门前大口的喘息。我向五楼的里侧看去。眼镜蛇没有跟上来。我推开房门,银狐正颤栗不安的在屋内等待。
“选手违反规则,将进行制裁。”广播里传来了裁判的声音。
“我们活下来了。”我有气无力的说。我很想放肆的笑,却没有力气了。
“游戏结束,获胜者是银狐、黑山羊。”
应声我和银狐的手环砰地一声崩开。银狐迫不及待的一把甩下手环,拽着我往楼下跑。“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个小机关。”
我跟在银狐身后,一直跑,一直跑。通过大厅,穿过一道漫长的走廊,见到一扇大门,是我来时的那扇门。我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迈出这扇门的我与之前的那个我已经是两个人。穿过大门,来到庭院。院内的铁门已经打开。我跟着银狐冲出铁门。门外是一条漫长的下山路。我们一直跑,没有说话,也不敢停歇。外面的雨一直在下,下的很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天空中的雷声还嫌不够热闹似的,不时搅扰来轰鸣声。雨水打在身上后,身体更沉重了。奔跑变得更吃力。此刻我觉得双腿不是我的,尽管大脑下达了强烈的指令,它却完全不听使唤。一个踉跄,我倒在地上。银狐收回前冲的步伐,转身扶起我。我半蹲着,借着银狐的力量拼命站起。
天空一道白刃划过,将漆黑的夜晚在一瞬变成了白昼。我往后看,见半山腰上,一座巍峨的城堡高高耸立。
“快跑。”银狐拖拽着我,跑着。我很想跟上她的脚步,眼前的视界却越来越模糊。
“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快跑……”
昏迷中的我,不断念叨着银狐对我说过的这两个字。
“沫子,醒醒!醒醒啊,沫子!”耳边传来了大柱子的呼喊声。我因身体的剧烈摇晃从昏迷中醒来。
消耗了十几秒的时间梳理。我意识到这里是高速服务区的宾馆。摸了摸额头,我的高烧已经退了,身体冒出大量冷汗,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恐惧,我分不清。三年前,在那雨夜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当我在一位老农的家中醒来时,也曾有过这种感觉。我记得那时我睡了好久,醒来时脑袋很痛,已分不清我遭遇的是现实还是梦。当我看到手臂上因缠绕胶带而留下的血痕时,我知道了答案。奇怪的是,当我问起老农,附近的山上有没有一座古堡时,老农却跟我说这附近根本就没有山。
“大柱子,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过了这一关。”
窦德助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说。“放心吧,沫子,我一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