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几秒过后,眼镜蛇出现在门口。
“狮子死了?”眼镜蛇声音沉着,没有我那般狼狈。
我没应他。眼镜蛇几步走到我身边,蹲下,开始对狮子的尸体进行查验。
“氰化物。”眼镜蛇低语。
我没做反应。
“是谁干的,看到了么?”
我摇了摇头。
眼镜蛇陷入沉默在思考着什么。时不时比较隐蔽的打量我。于他而言,我也是嫌疑人。我不加理会,任由他对我怀疑。
“现在死了一个,根据游戏规则,杀手不可以再杀人。你我现在是安全的。”眼镜蛇自顾自的说。“你要小心银狐。对于老虎的死,她明明知道些什么,却对有所保留。我觉得她身份可疑,很有可能是杀手。”说这句话时,眼镜蛇的嘴唇紧靠在我耳边,声音压得不能再低。这让我找到了谍战剧中潜伏人员接头时的感觉。我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我看着他,审视着,问我自己,我能相信他么?
此时,一道修长的黑影迅速滋生,延伸至我和眼镜蛇当间。循着黑影,我看到银狐的身影。她是什么时候来的,我没留意到她的脚步声。银狐没急于走进来,也没有对狮子的死表现的惊讶。她平静的看着屋里的一切,还有我和眼镜蛇。
银狐就站在我面前,我却看不透她。不止是她,如今剩下的每个人我都看不透。按理说他们三人中应该有两个杀手。可银狐与眼镜蛇都曾向我做出过善意的提醒。孔雀更是声泪俱下的表现着他的无辜。到底谁在真情流露,谁又在奉献精湛的演技?我辨不出。人心果真难以洞察。
踌躇之际,我看见银狐的手环突然发出闪烁的绿光。这一幕让我的双目猛睁,双瞳猛缩。身体出于自保的本能而迅速向后挪动。银狐看到我夸张的表现,注意到了自己手环的变化。而后她看向我和眼镜蛇的眼神明显发生了改变,充满了敌意。银狐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后,没说什么便转身走开了。
“她的手环有问题,她是杀手,快追她,别让她跑了。”眼镜蛇的怒吼惊醒了恍惚中的我。
我如同接到军令的士兵,发疯的追向银狐。我拼尽全力的奔跑,视线锁定住银狐的背影,却无法拉近和她的距离。作为一个女人,她的奔跑速度过于出色。
追逐中银狐跑到了三楼。我在后面紧紧跟上。她到了三楼后,开始逐个房间翻查,如同之前我找狮子时的模样。我与她的距离逐渐拉近。银狐丝毫没把我当回事,只顾查找每间房,看都不看我。她翻查的动作很利落。在她打开又一间房门时,我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对于我的侵犯,银狐条件反射般迅速做出响应,右肘随意发力,将我抓向她的手臂扬起,再猛力扼住我的咽喉,向后一推,将我摔个屁股着地,人仰马翻。而后她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翻查。她的动作很利落,应该受过某种近身格斗训练。我起身不依不饶的追上去,却再不敢贸然靠近。现在的情况是,我不能放任她离开,却又拿她没办法。结果搞得自己像个跟班一样,畏畏缩缩的跟在银狐身后。银狐找完了三楼又上了四楼。我也就跟着上了四楼。看来她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搜寻中,在四楼一个房间的角落,我发现了一卷胶带。银狐没有注意到这卷胶带的存在。她走后,我将其揣进兜内存好。我跟着她走了几个楼层。心中不禁泛起嘀咕,她到底在找什么?
“可恶,到底在哪里?”银狐终于失去了耐性气愤的问道,说完还用力锤了墙壁几下。
“你,你在找什么?”我怯生生的问。
银狐猛地转身,恶狠狠的盯着我。“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我要盯住你。”
“哼!”银狐冷笑一声道:“盯我做什么?”
“我要阻止你再去害别人。”
“就凭你?”这三个字比刚刚的冷笑更伤人。我被如此赤裸粗暴的蔑视,却不得不认可这个事实。
“就算不一定成功,也要尽最大努力。”我慷慨激昂的说。
“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英雄?实际上你只是一个被别人耍的团团转的笨蛋。一个笨蛋!懂吗?你觉得我是杀手?”银狐继续肆意践踏我的尊严。
“难道不是么?”
“因为这个东西闪了一下?”银狐举起她的右手,指着手环对着我说。
“不错,你就是靠这个杀死……”
“愚蠢至极!”银狐很无礼的打断我。“听好了,小屁孩。真正的凶手刚刚就和你在一个房间。看样子你们俩还聊得很投机。”
我觉得银狐每一句话都是在嘲讽我。“你说眼镜蛇?”
“还有躺着的那个,他们俩都是。我的手环能感应到杀手的手环。这个功能是在白牛死后开启的,是游戏的平衡机制。”银狐解释道,却看都不看我。
“你说眼镜蛇和狮子都是杀手。所以狮子其实是被眼镜蛇杀死的?这更说不通了。”我质疑道。
“你了解这场游戏么?难道就是简单的变态杀人游戏?你什么都不知道就闯进来。我告诉你,这里没有阵营,谁和谁都不是一伙的。我不清楚你是如何进到这场比赛的。但我知道,这里不适合你。回去玩你的小孩子游戏吧。”银狐说着,盯着我的眼神逐渐凌厉,暴涨的气场将我死死压制。
我的心脏不受控的猛烈跳动。透过自己的胸膛我甚至能听到它跳动时咯噔作响的声音。
“我要去找孔雀。以眼镜蛇的作风,应该已经对他下手了。虽然他也靠不住,起码比你强些。”银狐离开了,跑向二楼的另一侧去找孔雀。这一次我没有跟上去。我分不清她说的是真是假。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一阵儿功夫后,眼镜蛇追了上来。他见我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便问:“怎么了?银狐呢?”
“没有跟住。”我的声音很微弱。
“别怕,兄弟。咱们还是有希望的。”眼镜蛇拍了拍我肩膀,宽慰我道。“现在你的身份没有疑问了。我可以跟你说,狮子是杀手,他杀老虎时被我看见了。我怕成为众矢之的,所以没敢在投票时把这事说出来。狮子是被银狐黑吃黑干掉的。银狐真够狠的,为了独吞奖励连自己人都不放过。不过也对,即便银狐不动手。下一轮狮子也会先对她动手。”
眼镜蛇看了我一眼,见我听得似懂非懂,又道:“总之你记住,现在只剩下银狐一个杀手。如果我估计的不错,她应该是在找孔雀,打算阻止孔雀参加投票。毕竟她力量单薄,所以一定会在这一环节尽可能多扫除障碍。”
我愣愣的看着眼镜蛇没有说话。眼镜蛇无奈笑了笑,手搭在我肩上,微微发力,轻轻摇晃了我几下说:“兄弟,你可能没听太明白。你只要记住,咱俩一定要团结。只要咱俩在投票环节保持一致,把票投给银狐,咱俩就都能获胜。知道么?”
我微微点头表示赞同。我的确糊涂了。我不是听不懂他意思。我不明白的是,银狐和眼镜蛇所描述的两个不同版本的故事,哪个是真的?逻辑上我觉得都通顺,我却谁都不敢相信。
“时间不多了,我得去找孔雀。咱俩分头行动。”没等眼镜蛇应承,我就离开了。
和眼镜蛇对话时,我始终以正面对他,并保持着一个安全的距离。银狐对我的说的话已经让我对眼镜蛇产生警惕。我不想和一个让我觉得不安的人处在一起,便托词离去。
银狐和眼镜蛇虽然讲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可他俩却不约而同的表示了孔雀是好人这一观点。现在人数这么少,不论谁在撒谎,找到孔雀是必要的。
找完了二楼,路过大厅时,我看了眼时钟。将近十二点,侦破时间已经过了半小时,投票环节很快就会开启。根据游戏规则,杀手只能在杀人时间内杀人,并且只能杀一人。比赛中有两个杀手。基于这个设定,一人完成杀人后,另一个杀手的手环就该失去了触发其选手的手环的能力。狮子死后,杀手手环不会再启动。这是不是侧面印证了银狐的说法?难道她真的是警察?没有迹象表明眼镜蛇是杀手。仅凭猜测而在投票环节决定他人生死,实在草率。我不愿再犯同样的错误。况且一旦我投错票,我也会跟着陪葬。
已经死了一个狮子。杀手想要对孔雀下手,就只能通过阻止孔雀前去投票,利用规则靠裁判的制裁完成杀人。其实,只要我能把银狐与眼镜蛇双双撂倒,不让他俩参加投票环节。他俩被制裁,最后的胜利不就属于我了么?呵呵,马行空的一个玩笑。银狐我打不过,眼镜蛇估计也够呛。要说被撂倒的,只能是我。
好奇怪,走了这么久,一直没见到孔雀的踪影。之前投票时,孔雀信誓旦旦的说自己会一直躲在屋子里。窗外的雨声愈发缭乱,我的心也愈发不安。我加快脚步,尽可能多找几个房间。
“投票环节马上开启,请各位玩家在十分钟内赶到大厅参加,逾期不参加的将被制裁。”廊内的扬声器开始反复播报投票环节开启的提示。孔雀的消失绝不是件好事。广播每播报一次,我的心脏都会咯噔一下。总要做些什么,我不愿坐以待毙。我从口袋掏出刚刚找到的一卷胶带。冲到三楼与四楼间走廊的拐角,选择一处视线不佳的位置,在大概与人面部高度相当处,撕开胶带粘性层,来回拉动胶带,设置几道横幅。我花了五钟做完这一切。
我不能再浪费时间。只期盼孔雀吉人天相,在指定的时间内来到大厅。
这一轮是我最先到达大厅的。看了看厅内的时钟,距投票环节开启还剩四分钟。
白牛的尸体还在一旁躺着。我愧疚的收敛目光,不去看他。厅上悬挂的钟摆很大,发出铿锵有力的咔哒声。这钟摆仿佛戳进了我的心脏,将我的心绪搅得混乱。我的脑海一团糟,到现在还不知道该投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