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出来了?怎么还不宣布?会是谁呢?谁是那个倒霉蛋?每个人都一动不动坐在原位,翘首以盼等待着制裁的来临。我已经默数了二十下,什么都没有发生,现场陷入诡异的安静。我心里泛起嘀咕,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狗屁制裁,没准儿这就是一场恶作剧,毕竟所谓尸体什么的我还没看见。直到现在我依然保留着乐观的看法。
“啊啊啊。”一旁的白牛突然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全身痉挛抽搐,做出许多诡异的姿势。白牛用力撕扯自己的衣领,看起来他呼吸十分困难。白牛动作剧烈,加上他身形巨大,一转眼便将身边的成片座椅掀翻。大厅被他的嘶吼与桌椅吱嘎作响的声音填满。坐在他旁边的孔雀和狮子被他吓得慌张的离开座椅,慌乱后撤像是在躲一个高危传染病患者。孔雀更是一屁股摔落到地上,靠着双腿的胡乱倒腾完成躲避。十几秒后,白牛在奋力完成了一个打挺动作后,再不动了。白牛死了?为什么?在众多选手中他明明毫不起眼啊?
“不可能!”我是一个极其冷静的人,从未如此歇斯底里的喊叫过。可我骨子里的良知实在不允许我这样将一个无辜的人推向死亡。这罪过我无法承受。其他人被我的大动静吸引,向我投来打量的目光。我受够了这种要将人剥光似的冷血目光,简直让我恶心。
我看着地上的白牛,他的面具因之前的挣扎已经错位,露出部分面目狰狞的真容。我总感觉他在盯着我,带着怨恨,似乎知道了是我害死他的。我再不敢看他,闭上了双眼。我用右手拖住额头,用力揉搓着太阳穴。我的耳朵里满是蜂鸣声,一时失去了听声音的能力,只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像踩在转盘上,身体难以平衡而跪倒在地。我的四肢没了力气,就像个废物般,竟靠着双膝和脸支撑着无力的身躯。脸紧紧贴在地面上,被挤到变了形。我眯着眼缝,此刻白牛离我更近了。从这个角度,透过白牛面部和他面具的缝隙,我看到了“警察”二字。我感觉我的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了。
“现在是杀人时间。”广播里传来裁判的声音,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选手们收到新指令后,纷纷离开大厅。我的耳边相继掠过匆匆的脚步声。耳朵伏在地面上,听到的脚步声响彻如带着听诊器般透亮。我清晰的辨出这些脚步中,未有一个曾为惨死的白牛停下或放慢。大厅里只剩下我和银狐。银狐走到白牛的尸体旁,将他的面具重新戴好。
“不想被杀就离所有人都远点。”悄悄抛下这句话后她也离开了。
我跪在地上,向白牛的尸体忏悔。我不想加害任何人,正因这样我才投的你。我存的明明是善念,为何却作了恶。老天为什么要这样戏弄我?投票环节的画面不受控制的反复在我脑中播映,播放速度不断加快,逐渐挑战我的大脑能承载的负荷极限。
“啊啊!”我的头仿佛要爆炸了。太阳穴传来真切的痛感。脑中的画面仍在固执的循环,丝毫不理会我的反感。我的左手卖力揉搓着额头,右手敲打着脑壳,一次比一次用力。我想以这种方式将刚刚的那段记忆从脑中敲出去。能产生如此荒谬的想法,说明我已经失去了理性。
在我痛到极致时,我猛地睁开双眼,如梦初醒。不对,不对!为恶的不是我,更不是上天,而是广播里所谓的裁判,那个将我们几个戏耍,视生命如草芥的恶魔。他才是真正结束白牛生命的人,他才是凶手。凭什么他叫我们遵循何种规则去死,我们就要这样死?生命之重,岂可任他如此玩弄于股掌?想明白这一点后,我迅速将一切情绪化的思绪封锁到大脑中最偏僻的角落,不再理会。我不能继续在这浪费时间。
从白牛的死状看,他是中毒身亡。毒发到死亡仅耗费十几秒,加上他中毒时的表现,我怀疑他中的是氰化物毒剂。毒剂是通过白牛手腕上所戴的那个装置注入到他体内的。想到这我忽然反应过来,刚刚眼镜蛇说过,老虎也是被人毒杀的。难不成凶手和那所谓的裁判一样,也是靠我们佩戴的手环实现杀人的?那么手环是怎么启动的?我站起身来,笃定的看向三楼,那里也许会有我要的答案。我要去三楼,完成自我救赎。
因为银狐之前的提醒,我小心翼翼的走向三楼,注意与其他人保持距离,尽量不让自己处于别人的视线内。自始至终都表现的非常冷漠的银狐,为何会莫名向我抛出橄榄枝?我猜不到她的用意。或许她觉得和我是一个阵营的,眼下形势又非常不利。所以她向我提供帮助,对她也是有利的。我觉得她一定知道些什么,但由于某些原因没有和我们分享。在我心里,已经给她贴上谨慎而需要多加注意的标签。
到达308号房间后我见到了老虎的尸体。除了我,没有其他人在。银狐和眼镜蛇没来我不意外,毕竟他俩已经调查过了。孔雀没来也在情理之中。他已经崩溃了,以他目前的状态,无论属于哪个阵营,都发挥不了任何作用。可悲的是,我觉得他大概率和我是一伙的。银狐会不会也算到这一点,才选择关照我?还有,一直表现的有条不紊的狮子怎么也没来?现在已经有两个好人死了,如此我们阵营只剩下三个人。再死一个,杀手与好人阵营会呈二对二的局面。到那时就没得玩了。想要赢,想活着就必须保证在这个环节不能再死人,还要在接下来的投票环节成功揪出一个杀手,想想就觉得好难。我仔细查看老虎的尸体,确实如眼镜蛇所言没有任何伤痕。老虎的双手扭曲成鹰爪状,手指僵硬,属死前抽搐的表征。脸部及嘴唇微微呈现暗红色,死状和白牛很像。果然,所谓制裁和杀人均是依靠手环实现的。我记得白牛死时没有人接触过他。他的手环是被遥控引动的。难不成杀手身上也有这种遥控装置,又或许他们的手环与我们的功能不同?想到这,我不禁脊背发凉,泌出冷汗。如此一来,无论是哪种情况,躲在屋里都是没用的,毕竟完成杀人甚至不需要接触到目标。原来我上一轮能活下来,不是因为躲得好,纯粹是因为运气好。情况简直不能更糟糕了。
看着死去的老虎,心里突然产生强烈的冲动。好想摘掉他的面具,一探究竟。右手受好奇心驱使,鬼使神差的伸向那张遮住大半张脸的老虎图案面具。即将触碰到的一刹,我不安的向四周窥视,如同犯罪分子在行凶前的侦察。我发现房间右上角赫然悬挂着一架摄像头。我猛缩回右手,警觉的四下打量,这样的摄像头在这间屋内还有一架,就悬在门的正上方对着我的后脑。我知道摄像头的另一端,有一双眼正在盯着我。那是一双属于恶魔的眼睛。那双眼睛正嗜血的等待我触犯规则,以对我施以所谓的审判。
“啊,啊,啊!”楼道里突然传来一记凄厉的喊叫,由于在走廊里的数次回荡,显得悠远绵长。声音与白牛死时很像,听起来是从二楼传来的。又有人遇害了?这可怎么办?不能再死人了。我急忙向判断出的声源位置跑去。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雨水淅淅沥沥的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夹杂着正呼啸着的诡异的风声,听起来十分凌乱。我在空旷的回廊中奔跑,心绪比外面嘈杂的环境还要纷乱。回廊里回荡着我单调的脚步声。杀手的杀人方式被设置的如此简单和隐蔽,叫我们如何破案。游戏设计的如此不平衡,分明就是戏耍我们。这个念头只在我脑海轻轻划过,没有逗留。我在心里不断祈求,那个惨叫的人,你可千万别死。你死了我也就玩完了。
我来到二楼,一间接一间屋子的翻查。走廊两侧的房间已经被我查看了大半。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我心中的不安平复了许多。还差五间,上苍保佑千万别让我发现什么。打开房门查看再关上,还是什么都没有,这只是一间正常的屋子。就剩四间了。重复上面的动作,依旧没有异常。可喜可贺,只差三间。或许是我听差了,根本没有人被杀。往前一步,在我走到倒数第三间屋子时,我的脚步突然放缓,一瞬间心脏像被拴住一块巨石般沉重的难以跳动。这扇门怎么是虚掩的?我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臂,在接触门把手时害怕了,不敢推开。我的右脚下意识的畏缩向后。右手恋恋不舍的攥着门把手许久没有放开。
“杀人时间结束,现在进入侦破时间。”沉寂许久的广播再次响起。条件反射一样,未经我的大脑下发指令,我的右手稍稍发力前推。门缓缓开启,发出吱吱的声音。
接着,狮子的尸体出现在我眼前,躺在地上的姿势很扭曲。绝望使我的双腿突然无力,身体瘫软跪在地上。我的脸上滑下无助的泪水。又死一个,剩下四个人,还有两个杀手,没法继续了。我呆呆的看着狮子的尸体,仿佛见到了接下来自己的下场。我癫狂的向狮子爬去。透过泪眼观察他的死相。和之前死的那两个人一样,没有任何外伤,嘴唇暗红,身体因死前痛苦痉挛显得扭曲,是氰化物中毒的症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