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写日记
“衣依,你到那去了。我昨天找了你好多次。”一进门就被佩玉截住了,嘴里絮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原本想好好和她说说给外婆扫墓的事情,见她两片嘴唇上下不停地翻。几次插话都被她打断了。“呃,你不是问我到那去了吗?”我甩开她的手,大声对着她的耳朵吼了一句。“哎呀,耳朵振聋了。”佩玉跳开后双手捂着耳朵说。“你不听我说耶。”我笑着放低了声音。“说嘛,到那去了?”
“我给外婆扫墓去了。”我得意地说。“那么远,你一个人敢去。”佩玉惊奇地问。“嘿嘿,我搭拖拉机去的,你坐过拖拉机吗?”我更加得意。
“这么好的事情都不喊我,还是好朋友哟。”佩玉咬着嘴巴不高兴地说。“哎呀,我也是走了好远才碰上拖拉机的,下次一定喊上你。”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欠意地说。“这还差不多,嘿,我找不到你,就跑到你家去了,你爸听说你不在,说马上去找你。你妈却说‘她有九条命,死不去。’你姐说‘死了好。’我服了你家的人了。一点都不想你。”佩玉幽幽地为我打抱不平。“哼,我不要他们想,自己想就可以了,不是还有你吗?”我笑着流出了眼泪。
“幸好有我,呃,今天打算怎么玩?”佩玉兴致勃勃地问。我想着舅舅给的书说“你寒假作业做了没有。开学老师要检查哟。”
“嗨,过完年再说。再玩一天。”她拉着我的手左右摇晃。“哎哟,哎哟,我头好痛。”我棒着脑袋蹲在路边。“你病了,我去喊你爸?”佩玉说完就要跑,我拉住她说,哎哟,我扶着你回去,我想躺在床上。”说完我斜着眼睛看她。“好吧,我扶你。”我把身子倒在她身上,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着,快到宿舍时我看到宿舍里所有的单身老师都回来了。赶紧立起身,挽着佩玉的手说。“我头不痛了。”
“我们去玩。”她听了拍着小手跳起来说。我不说话,也不理她,只管往前走,她紧跟在后面,一直问。
一进屋,我就扑到床上。“佩玉,帮我打瓶开水,开水票在抽屉里。”我装得可怜巴巴的。
佩玉打了开水来说“晚上食堂开伙了。”
“哦,佩玉,来吃香肠,我爸端来的,”我跳下床,把爸爸放在桌子上的盅盅撬开,一股腊肉香肠的香味顿时溢满了一个屋子。佩玉笑了,我去拿了汤匙和筷子。
“嘿,你们家的腊肉真好吃,我们家的腊肉咸得要死,就象吃盐一样,我妈还藏起来了,根本就吃不到。你爸真好,给你端了这么大一盅。”我喝了口开水说“我才不想过这样的生活,你才幸福,有妈有爸还有姐姐弟弟。我一个人。”说完,我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又说“你把这盅端回去让你妈她们也吃一点。反正我明天就吃食堂了。”我提议。
“不不,”佩玉双手连摆,把头摇成了拔浪鼓。“你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真是的。”我假装生气。佩玉一直盯着腊肉,摇头变成了点头。
佩玉一走,我便拿出了舅舅给的书。《一千零一夜》
相传古时候,在古阿拉伯的海岛上,有一个萨桑王国,国王名叫山努亚。有一天,山努亚和他的弟弟萨曼来到一片紧邻大海的草原,当他们正在一棵树下休息时,突然海中间冒起一个黑色的水柱,一个女郎来到了他们身边,并告诉他们天下所有的妇女都是不可信赖、不可信任的。国王山努亚和弟弟萨曼回到萨桑王国后,发现王后行为不端,他们便杀死王后。从此,山努亚深深地厌恶妇女便又杀死宫女,他存心报复,又开始每天娶一个女子来过一夜,次日便杀掉再娶,完全变成了一个暴君。这样年复一年,持续了三个年头,杀掉了一千多个女子。宰相的大女儿山鲁佐德,对父亲说她要嫁给国王,她要试图拯救千千万万的女子。山鲁佐德进宫后每天晚上都给国王讲一个故事,但是她却每天晚上讲,而且只讲开头和中间,不讲结尾。国王为了听故事的结尾,就把杀山鲁佐德的日期延迟了一天又一天。就这样,山鲁佐德每天讲一个故事,她的故事无穷无尽,一个比一个精彩,一直讲到第一千零一夜,终于感动了国王。山努亚说:“凭安拉的名义起誓,我决心不杀你了,你的故事让我感动。我将把这些故事记录下来,永远保存。”
掩上书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迷糊中我变成了山鲁佐德,美丽而充满智慧,当国王承诺不杀我时,我乘机求国王让天下的女子都能够上学读书。
“衣依,衣依。咚咚,咚咚,咚咚……”门外振天响的擂门声和爸爸歇斯底里地喊声,把我从睡梦中惊醒。我慌得连鞋子都没穿便跑去开门。“你前天晚上跑那里去了?”爸爸一进门就怒气冲天的大发雷霆。
“我,我到外婆家去了……”我喃喃的小声说。“外婆死了,你去干什么?”爸爸盛怒。
“扫墓。我以为你们去了。”我惴惴不安地说。
“那么远,你怎么去的。”爸爸紧追不放。
“坐拖拉机。”我小声道。
“拖拉机,什么拖拉机?”爸爸消了些气。
“旺财,外婆以前的邻居。”
“以后,到那里去必须给我说清楚。”爸爸说完见我还打着光脚,又说道“还不上床去。寒假作业完成了吗?”爸爸的声音缓和了许多。
“早做完了。爸爸,舅舅为什么成了坏分子?”我望着他问。
“我们和他断绝了关系,你找他干什么?”爸爸又有些生气。
“爸爸,什么是日记……”我还没说完爸爸又恢复了平静,和蔼了些。
“日记分几种,一种是记录类,一种是情感类,有些人喜欢把每天遇到的事情做记录,有些人喜欢把每天的心情做记录。有了日记你便可以在任何时候,再现过去生活的点点滴滴。它也可以起到缓解孤独的作用。不管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都可以对它述说。比如,你到外婆家去了,就可以写一篇回乡日记,记录你回乡的事情。若干年后,当你看到日记时你就会回到当时的情境。
再有,你想念外婆,也可以写日记给外婆,就当外婆在世一样。这些就是日记的好处。你想写日记吗?”说完了爸爸看着我问。
我点着头说“想。”
爸爸走到他的书柜前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绿色胶皮本,递给我说“就用这个写吧。收好,不要被人看见。”说完,他也不管我吃不吃饭,转身就出去了。
我迫不及待地翻开日记本,扉页上写着“鲲鹏展翅,志在万里。”前面两字我认不得,起床拿起外婆送我的新华字典就开始查。Lkun peng鲲鹏,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出现的神兽,是奇大无比的两种生物。鲲是一种大鱼,生活在北方的大海里,可化为鹏鸟。鹏是一种大鸟,双翼如同遮天蔽日的云雾,由鲲鱼变化而后迁往南方。哦,爸爸原来想做鲲鹏,我们这里是南方吗?我歪着脑袋一边想,一边翻,后面全是白纸。爸爸把新本子送给我了。
那天我写了第一篇日记:
今天是初四,早上,爸爸送给我这个日记本,我好高兴。爸爸说,可以把到外婆家的事情记下来,记一篇回乡记。
写到这里我不知道怎么记,手撑着头想……想了很久,又拿笔写道:初二睡在床上想到那里去,想起以前和外婆在乡下赶庙会的事情来,于是我就想去给外婆扫墓。我从放钱的灌子里倒出全部9毛8分钱。就走了。走得很累,在路上歇气的时候,碰到了外婆家的邻居光头,后来又碰到了邻居旺财开着拖拉机从我们面前过。于是我和光头邻居他们一起坐上了拖拉机,到了舅舅家。舅舅把我带到了外婆的墓前,外婆的墓还没有墓碑,我长大了一定给她立个碑。
舅舅给了我一本书,叫《一千零一夜》。我好喜欢,就是宰相的大女儿山鲁佐德为了救女人嫁给国王。为了不被国王杀死,她每天讲一个故事,只讲开头和中间,国王为了听故事的结尾没有杀她,到一千零一夜的时候,山鲁佐德终于用故事感动了国王,国王发誓不但不杀她,连天下的女人都不杀了。山鲁佐德好聪明,好有智慧,我以后一定也要象她一样,成为一个有智慧的女人。
停下笔我坐在那里幻想。肚子却咕咕咕地提起了抗议。
开学报名那天,我和佩玉一起,快到学校门前佩玉突然慢了下来。她悄悄说“衣依,我还有一篇课文没抄。怎么办?”我看着学校里到处是学生,拉了她到操场边那棵黄桷树下说“你可以现在抄。一篇课文很快就可以抄完。”
“你帮我在前面挡住别人,我马上抄。”她把我推到树子前面,她自己躲在树后,拿出课本就开始抄。
“抄起了。”佩玉笑着收起课本颇有几分得色。
“那么快。”我不相信地问。
“哼,你当我是傻瓜,我只抄了前后两段,那么多作业,张老师检查得过吗?最多她就翻翻。”
“你撒谎,骗老师。”我指着她脸都气白了。“嘿,声音那么大干啥?我又没骗你,又不要命。骗骗有什么嘛。走,快去报名,报不了名连学都上不成。”她叉起腰有些生气地说。“我外婆说‘小孩子不能撒谎’”我坚持。突然想起上学期骗佩玉的话,外婆说,人要懂得机变。难道她这也行?
果然,张老师没有一篇一篇的翻看作业。因为家庭作业太多,所以张老师连翻都没翻。
春来秋去,童年不知不觉地在欢乐与悲伤中度过。我长大了,这几年个子伸伸的直往上长,刚满13岁就长到了1米5只比姐姐矮一个头。
爸爸因为雪人打发我一个耳光,让姐姐第一次真心有条件地认了我这个妹妹,至此,我们分分和和的成了“朋友”。
佩玉因为考了100分,所以佩玉妈把捡二煤炭的任务交给只考了60分的姐姐。所以很多时候佩玉和我在一起,我们一起做游戏,看书,做作业,她不懂的,我都会毫无保留地教她。
我还住在爸爸的单身宿舍里。背地里,学校盛传我不是妈亲生的,所以妈对我极尽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