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猴子说:“我的爸爸会来找我的,所以哪里我都不去!”
白午饭好奇地问:“什么意思?你有爸爸?”
孙猴子说:“没有爸爸,难道我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然后,孙猴子就给我们讲起了他的故事。
孙猴子说他记不得他在哪里出生,也不记得他的父母叫什么,更想不起他们的长相。但是他的记忆里始终有一个男人的模糊身影,他自己似乎总是与那个男人在一起。他们在一起时,又总是在赶路,时而他们在轮船上,时而在飞机里,时而那个男人拉着他登上火车。孙猴子经常梦到那个男人时,那个人总是在他前面,他拨开人群匆匆地朝前走着,孙猴子就紧紧跟在那人身后,牵着他的手也往前走着。
白午饭说:“是不是人贩子?”
孙猴子没有理他继续讲,他说那个人在自己的记忆里就是一个影子,他只记得那人拉着他的左手手背上有一颗黑痣,那痣像一颗黑眼珠。孙猴子觉得那人绝对不是人贩子,因为他梦见那人时,没有害怕,只有思念。所以他觉得那个男人肯定是他的父亲。
他从两岁开始就在这所孤儿院里生活,发现他的是在孤儿院里工作的一位姓蒋的女人,孙猴子叫她蒋阿姨,蒋阿姨喜欢给院里的孩子讲故事。并且喜欢将在生活里发生的普通事,经过艺术加工后再讲给围在她身边的孩子们听。看着孩子们沉浸在那些离奇的情节里,她就觉得满足。
她经常用她富有想象力的脑袋,指挥着她的嘴讲诉孙猴子的故事,讲诉之前总是用力地清一清嗓子。当听者的目光,因她清嗓子所发出的咳嗽声而汇聚在她的身上时,她就开始说:“那是一个XX样的XX。”她的第一句话总是这样由“那是一个”四个字开始,对于不同的人,XX与XX这两个词会有不同的变化。
她对孙猴子说:那是一个温暖的冬天,那个冬天很不平常,是因为那天早晨,当她起床打扫院子时,居然发现院子里的一株桂花开了,满树的小白花,冒着一阵阵浓烈的香味。天空蓝得渗人,还飘着几团彩色的云,在这个冬天里,她从没有见到过这样奇妙的景象。
当她看着天空出神时,从桂花树上飞起一只白蝴蝶,它在她的手上停了一下,便朝院外飞去了。她没有管它,继续扫着地。白蝴蝶就又飞回来落在她的手上,就这样反复几次,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于是,她打开院门,跟着那只蝴蝶走,那只蝴蝶带着她绕着院墙走到后院时,她就发现一个小男孩站在后院门口,那小男孩身上穿着单薄的棉衣,衣服上绣着几只白蝴蝶正围着一株桂花打转。头上戴着一顶跟天上的云彩一个颜色的帽子,他正对着我她笑着。
她走过去问他叫声麽名字,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他只是笑,什么也不说。然后,小男孩笑着从棉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用圆珠笔写着:孙子侯,今天两岁,请照顾他几天,感谢!
字写得很潦草而有力,好像是一个男人在匆忙之间写出来的。她就问那个男孩:“是不是你爸爸叫你在这儿等他?”。
那男孩点点头,又从另一边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蒋阿姨,信封正面同样用圆珠笔写着潦草的三个字“生活费”。
她打开信封,里面装着一叠钱,数了数,一共一千块。然后,她就带着小男孩去找院长,再然后,小男孩就在这里长到了现在这么大,那个小男孩就是你!”
蒋阿姨是一个善良而聪明的人,她总是能找到小孩们的特别之处,并告诉所有小孩,只要他们多多运用他们的优点,他们一定会比别人优秀。
每次讲完孙猴子的故事,蒋阿姨都会拉着他的手,像看一副精美的画一般,语重心长地说:“这双手真好看,我觉得你一定能做出一番成就,就像历史上众多的伟人一样。”
蒋阿姨的话真真假假,她喜欢把一些没有任何关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以显出故事的有趣而离奇。所以听她的那些由真实事件改编来的故事时,就要剥丝抽茧,去掉旁枝末节,这样才能还原故事的本来面目。
于是,孙猴子把关于自己的故事里的彩云,桂花和白蝴蝶去掉后,故事就缩略成这样一句话:两岁时,孙猴子的爸爸把他扔在了孤儿院。
孙猴子在保管室看见了那张纸条,和他穿进孤儿院的棉衣和帽子。他也相信,他的爸爸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没来接他。因为,他觉得如果一个人真的要遗弃他的孩子,他又为什么要撒谎,他可以一走了之,完全没有必要,留下纸条和钱。
听完孙猴子的故事,我和白午饭都沉默着,我把我想象成孙猴子,我站在飘着桂花香的孤儿院外,一只蝴蝶在我四周飞舞着,一个男人蹲下来,把一张纸放在腿上写了几个字,又把纸条塞到我棉衣兜里,他对我说:“过几天,我就来接你”,男人走后,这几天就变成了几年,甚至是永远。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他没有兑现他的承诺?
我正要在脑袋里想象那个男人的故事时,就听见白午饭说:“行了行了,别想那些伤心的事了,我给你们讲讲开心的是吧。”
白午饭无论何时他的身体老是在动,不是手就是脚。他踢着地上的一颗石子说:“在我来这个孤儿院之前,我的村子里有个傻子,我爷爷说他不是傻是憨,所以我们都叫他李二憨。有一天,李二憨的妈嘴上长了一个泡,李二憨就问他妈是怎么回事。他妈就说自己应该是吃东西上火了。李二憨一听这话,马上跑到屋里舀了一盆水往他妈身上浇,说要灭火。你们说好不好笑?”
白午饭被自己的故事逗得前仰后合,我和孙猴子一脸平静地看着他,孙猴子疑惑地问他:“这有什么好笑的?
然后,孙猴子捂着肚子说他要回宿舍去上厕所,就跑走了。他走后不久,我们听到那个院长在叫白午饭,我和白午饭跑了过去,站在他们跟前。我的父亲蹲下来对白午饭说:“你叫白午饭吗?”白午饭点头,我父亲又说:“哦,你今年几岁了呀?”
白午饭回答:“跟金知竹一样,都是八岁。”
我的父亲长着一张严肃呆板的脸,无论他做出什么表情,都没有人能看出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伤心来。所以他如果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心情,就会用许多象声词,比如:呵呵,哈哈,嘿嘿等等。还会他的话里加上语气词,比如:哦,呀,嘛,吗,喔,呗等等。
白午饭搓着手说:“叔叔,你以后还会带金知竹到这里来吗?”
父亲说:“哈哈,你想再跟他玩吗?”
白午饭点了点头,我的母亲笑得脸上像开出一朵花,她说:“那你愿不愿意住到我家去?这样你们就可以天天一起玩了。”
白午饭说:“啊?”
“放假的时候,你可以和知竹回来这里看看你的朋友”我的母亲说。
白午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那我会不会没有饭吃”
这次换我的父母惊讶而异口同声地说:“啊?”
白午饭又说:“会不会冬天里光脚跪在门外?会不会,,,”白午饭使劲想孙猴子所说的那些话,却怎么也想不起还说了什么。
我的父母听到白午饭的话,心里生出了同情心,他们以为白午饭所说的,正是他自己的经历。
院长尴尬地笑着对白午饭说:“你这皮猴,又在哪里听的这些话?”,白午饭便站在那里“嘿嘿”地笑着。
院长又说:“金部长家可是知书达理的人家,你能进他们家,算你祖上积了德。”
他还要再说,我的父亲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就站开了几步。
我的母亲尽量用她最温和的语气对白午饭说:“以后,知竹吃什么你也吃什么,有知竹的一份就有你的一份,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我的父亲对着白午饭肯定地点了点头。白午饭看了看我,我在脸上做了个开心的表情。我不知道我到底希不希望白午饭去我家,我为以后多了一个朋友而高兴,又因害怕会失去这个朋友而担心。
我担心在以后,当白午饭发现我是一个多么没有趣味的人后,会失望会厌烦,如果这样,我宁愿从来没有过朋友。
白午饭见我笑,他突然跳得老高,拍着手高兴地说:“我终于有家了!”
不远的墙角处,孙猴子牵着一个小女孩正往我们这边走来。白午饭看见了他们,蹦着跑过去对他们说了他要住到我家去这件事,小女孩就说:“午饭哥哥,你以后可要来看我呀!”
白午饭拍着胸脯说:“来来来,我还给你带糖吃。”
孙猴子说:“既然你要离开这里了,能不能把你的那根笛子给我?”
白午饭说:“给!”
孙猴子说:“琉璃球?”
白午饭:“给!”
孙猴子:“漫画书?”
白午饭说:“给!”虽然那时白午饭看的书中,唯一不让他头晕的书。
“还要什么一起说,我都给”,白午饭高兴地说。
孙猴子白了他一眼,想了一会说:“再要一样东西,别的都不要了。”
白午饭想都没想一下就说到:“说吧,给你就是!”
“莲花盒子,你给不给?”孙猴子看着白午饭为难的表情,开心极了。
“我就知道,你不肯给我的”孙猴子又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答应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