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离欢拜别二师父、三师父、掌门等人便被南肃然和南靖安接回了南平王府。
南安王府门口一众人和张望的林氏一同等在门口,等郡主回府。
“参见郡主。”府内的婢女奴才齐齐向南离欢拜道。
南离欢显然很不习惯被这样多人拜见,只得点了点头,由王妃林氏亲自领进府中。林氏将南离欢安顿在了她小时候的院子中,叫南靖安好好陪着南离欢,自己则是去厨房监督给南离欢的晚膳了。看着眼熟却多年未回的家,南离欢十分欢喜,发觉在自己的家中自己才真正放下戒备和伪装,一身轻松地在院子中逛了起来,新奇地看着院子中精心打理的牡丹和芍药花儿。
“妹妹,父亲叫咱们去用膳。”南靖安向南离欢招手道。
“好,”南离欢答道,以轻快的脚步跟随兄长向用膳的房间走去,围在兄长身边讲着一些家常,开心得很。
“欢儿来啦,”林氏笑道,“坐下来吃饭,娘让膳房做了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菜,尝尝合不合你的口味?”
南靖安撇撇嘴抱怨道:“娘也不问问我喜欢吃什么。”
林氏瞪了他一眼道:“成天就知道吃,哪天亏待你了?”
南离欢噗嗤地笑了,呵呵道:“都是我爱吃的。哥哥你多吃点,我记得小时候你最喜欢吃红烧肉了,总跟我抢。“说罢夹了一颗红烧肉到南靖安的碗里。
南靖安嘿嘿地笑了,把肉放在嘴里道:“妹妹夹的,好吃!我还想吃”
南安王南肃然一向严肃正经,不爱讲话,因此只是微笑着看兄妹俩嬉闹,眼底尽是温柔。
饭后,林氏将一众嬷嬷和小丫鬟带到了南离欢面前,让她自己挑带进宫的心腹丫鬟婆子,毕竟在宫中没有心腹是举步维艰的。
“赵嬷嬷是我的心腹,和周嬷嬷一样是我的陪嫁,跟了我许多年了,你带进宫是个可信又有资历的老人。其余的丫鬟你自己挑挑,都是家生子,底子干净的。若是有看着顺眼的便带进宫去。”林氏对南离欢道。
南离欢皱眉道:“赵嬷嬷跟在娘身边多年,用着顺心,还是留在身边伺候母亲吧。”
林氏却十分坚持:“我身边还有周嬷嬷,再说了,宫中比府上要艰险很多,只有赵嬷嬷在你身边娘才能安心。听话。”
南离欢不得已地点点头,看向身边的十几个排列整齐的丫鬟。
要知道,做郡主的贴身丫鬟本就是许多人求都求不到的福分,活儿轻,甜头多。光是在郡主身边伺候便能嫁得好许多,若是在主子面前得脸,日后还能添许多嫁妆,许个侍卫、太医那样难得的好人家更不在话下,能入宫伺候面圣更是天大的恩典。
十几个出色的丫鬟中只能带进宫四个,因此众人皆是忐忑紧张得很,想在南离欢面前露脸却又不知怎么表现。
南离欢转头,目光一一掠过丫鬟们,却没有讲话。
一众丫鬟更紧张了起来,见南离欢张口以为她要选人了,毕竟大家小姐们一般在一群母亲选好了的丫鬟中选贴身丫鬟都是看眼缘,一眼看中了便定了。
谁知南离欢却仿佛很头疼地道:“这样看这十来个丫鬟我也着实瞧不出什么来,不如你们挨个简短地说说都有什么特长,讲些有关自己的事儿吧。你先。”南离欢指了指站在她面前、长了一张圆圆的脸和清澈的眼睛的小丫鬟。
小丫鬟看着和南离欢年纪差不多,也不过十岁出头,穿着也素净得很,显然很紧张地道:“奴婢叫白露,十岁,会做点心、叠衣服、叠被褥、梳头、烹茶等事。奴婢还有有个姐姐,叫寒露,年长奴婢两岁。”说罢小心地看向身边长相清秀端正的姑娘。
南离欢点点头,看向那名叫做寒露的丫鬟。
寒露连忙低头行礼道:“奴婢寒露,见过郡主。”
颇懂礼仪。南离欢心中记下,示意她简单介绍自己。
寒露叙述道:“奴婢的爹早逝,娘在妹妹年幼时便患病在床,我姐妹二人一直照顾娘的饮食起居,娘亲去年离世了,我姐妹二人因为是南安王府的家生子便在王府当差,有幸伺候过王妃几次。奴婢略通医术,儿时念过书,会读书写字。”
南离欢满意地点头,没再讲话。
其余几人皆平平无奇,南离欢也是一边喝着手中的奶茶一边听着,直到一个叫芒种的丫鬟引起了她的主意。
芒种行礼道:“奴婢芒种,十二岁。父亲是南安王麾下的一名小副将,兄长也是世子身边的一名侍卫。奴婢自幼习武,会些功夫,是府上一名小丫鬟。”
“会武功?“南离欢略微有些惊讶道,“这倒是少见呢。”
南靖安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你兄长是谁?”
芒种答道:“回世子的话,奴婢兄长叫容枫。”
南靖安对芒种道:“你兄长我知道,是我十分得力的助手,”转而又对南离欢肯定道,“容枫的妹妹定是不会差的。”
芒种面微露欣喜之色,却并没有失态,颇为稳重地道:“谢世子夸奖,奴婢和兄长愧不敢当。”
其余丫鬟的介绍都平平无奇,南离欢喝了口茶,看向林氏。
林氏只是让南离欢自己做决定,毕竟这些丫鬟一个个都是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人,哪个来伺候南离欢自己都是十分放心的。
“好了,”南离欢搁下茶盏道,“我心中已有人选了。第一个人选是寒露。我瞧着寒露细心妥帖,是个适合做贴身丫鬟的姑娘,人也稳重,假以时日,或许能当重任。”
寒露笑着站了出来,行大礼跪在了地上,口中道:“谢郡主赏识,奴婢必当尽心竭力侍奉好郡主,绝无二心。”
南离欢接着道:“第二个人选是白露。我喜欢她活泼开朗的性子,在宫中也能逗个趣儿,另外我也不忍白露和寒露姐妹分离。”
白露立刻惊喜地站了出来,一脸狂喜地跪在了地上,有些语无伦次地说道:“奴婢谢郡主,奴婢、奴婢本以为以奴婢的资质必不能当选呢。方才还在为要与姐姐分别而伤心呢,嘻嘻……”
南离欢被逗笑了,看见两姐妹欣喜的眼神倒也莫名颇为开心。
“第三跟第四个人选是芒种和立夏。”
芒种自然不必说,是会武的,兄长又是世子南靖安身边的人,将来肯定是用得到的,而立夏却是个令人惊讶的选择。
从言语中便能看出立夏是个老实人,并没什么出众的特点,南离欢会选她也是有些匪夷所思,毕竟出色有才艺的丫鬟不少。
“芒种会武功,必要时候是帮的上忙的,另外便是有兄长力荐,我当然是信兄长的眼光的。”南离欢笑嘻嘻道。
南靖安连连摆手道:“什么时候我的意见对妹妹的决策有这么大影响了,为兄受宠若惊啊!”
几个丫鬟和林氏都憋笑,毕竟平日里的世子都是翩翩君子、不苟言笑的,而自从南离欢回来,世子表现得简直半点不像平常的样子。
南离欢接着道:“之所以选立夏是因为我觉得她很适合在宫中生存。”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众人也只得信南离欢是从立夏身上看出什么不同于他人的潜质了。
其实南离欢在刚回府便注意到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丫头了。南离欢在饶有兴致地逛着府邸时便偶然听见一个小丫头和立夏的对话。
膳房的小丫头在收东西的时候出了错,原本为南离欢准备的御赐茶叶不小心进了水,不能再泡给主子喝了,但其他的茶叶又都是次等的或是林氏特地嘱咐南离欢不爱喝的。茶叶毁了的罪名可大可小,全在主子心意。
新鲜朝贡的碧螺春是御赐之物,若是被发现因一个丫鬟而损坏必定会受到惩罚。王爷王妃都是善人,平常是不会过分苛责奴才的,一般罚个月例银子小惩大戒便了事了,可这次是王爷王妃的掌上明珠郡主回来了,若主子放过便罢了,扰了兴致所受到的惩罚可不一定如往常一般轻了。
小丫头吓得不行,泪水都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哭出来了,而立夏却用几句话安抚了她,让她将新鲜朝贡的水果研磨成汁儿加上些许果肉混在用碧螺春泡的奶茶中。在端上茶盏前王妃林氏果然问起了茶叶的事,而奶茶闻起来也是香得很,想到南离欢也不过是十岁的孩子,应该会喜欢这种别出心裁的茶饮,便并没有怪罪那名小丫鬟,反而还赏赐了些银两。
小丫头开心极了,连连向立夏道谢。
从立夏的做派中南离欢便看出来立夏是个十分聪明机敏的丫头,在宫中尔虞我诈的环境中可以帮南离欢对抗一些陷害,也懂得拉拢人心。
最重要的是,立夏帮那名小丫鬟的善心让南离欢觉得,立夏会是一个忠仆。
南离欢看着立夏,意有所指地笑道:“茶很好喝,深得我意。”
立夏眼睛发亮地看着南离欢笑了笑。
王妃林氏随口道:“若你喜欢,便让她们也学着做,进宫了便也能喝到了。”
南离欢道了声“是”,各赏赐了未被选中的丫鬟们二两银子,被选中的白露、寒露、芒种和立夏提拔为一等丫鬟,各赏赐了五两银子和两身新衣首饰,遣散了众人。
林氏耐心地叮嘱赵嬷嬷和周嬷嬷好好教导几个丫鬟伺候主子的事和宫里的规矩,自己留在了南离欢的房中聊起了些闲事儿。
南离欢喝了口奶茶笑道:“娘给家生子取的名字倒是颇有意思,是按照二十四节气起的吗?”
林氏道了声是,叹道:“欢儿,你长大了许多,我瞧你选人和安顿那些丫鬟都是井井有条,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可我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你的聪明和处事方法会让你在宫中活得相对容易些,只是娘每次想到你十岁便懂得这些事是因为常年不在爹娘身边便觉得对不起你……”
见林氏伤心,南离欢连忙道:“娘别这么说,欢儿懂,爹、娘、甚至兄长,都有自己的难处。生在皇家,身处高位,自然要比旁人付出的多些,再正常不过了。”
林氏惊叹于南离欢的懂事,母女又闲聊几句,睡前南离欢忽然向林氏道:“娘,我入宫后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什么人来寻我,你能否帮我告知他,我在宫中,让他勿念。若是事态不乐观的话,谨告他不要以身犯险?”
林氏有些错愕,却依旧答应了。
烛火熄了,南离欢在林氏温柔的注视下沉沉地睡去了。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