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师姐,那个十五要逃走却又在大门和整个崇吾山找不到踪影,便只有可能往后山跑了。”一个男声隐隐约约地说道,“只是这后山悬崖深不见底,应该不会有人傻到从这里离开吧,太危险了。只可惜悬崖下布满白雾,又恰巧是夜晚,就算有人在下面也看不到。”
“搜吧。”北宸雪婧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北宸雪婧是皇室长公主,虽与北宸琦萱一母同胞,性格却截然不同。北宸琦萱张扬任性,常常自恃公主的身份,目中无人,却也因她深得其母妃蒋贵妃的宠爱。北宸雪婧身为长公主肩上要承受的责任重大,因此从小便十分稳重,学识礼仪皆是一等一的好,被皇帝以及掌门看中,甚至在军中和朝中都颇有威信。按理说平日里这些事掌门不过问的,都是北宸琦萱来处置的,奈何她在受罚,众师弟自然便找到北宸雪婧了。她思考片刻倒是没推辞,声势颇为浩大地带人来了后山。
此时正顺着藤蔓向下爬的十五目光一凝,右手抓住附近的藤蔓,俯身趴在崖壁上。
“将藤蔓砍断。”北宸雪婧挥了挥手道,显然是已经预料到十五是借助藤蔓向悬崖下爬。
“砍断?师姐,人要掉下去可就找不回来了,恐怕九死一生啊,掌门不是说……”
“你的意思是将满是刺的藤蔓一根一根地拽上来?恐怕还未等你们将他找回来,天就亮了,何况这样叛逃的人,”北宸雪婧眯了眯眼睛,“掌门是不会给轻易放过的。”
南离欢赶到的时候几个师兄正应声挥着剑用力砍那些藤蔓,只是藤蔓已是多年无人打理多年,因此早已十分粗实坚硬,几人要砍许久才能将藤蔓砍断。崖边的藤蔓很多,因此十五还是相对安全的。
“师姐!”闻声赶来的南离欢虽然已经尽力掩饰了,可语气中的焦急却依旧透露出来了。
十五听到她的声音时心中一跳。竟然又到她来保护他了。
北宸雪婧向南离欢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师姐在做什么呢?”南离欢问道。
北宸雪婧微微一笑,温和道:“杂役所的十五擅自离开崇吾山,我带人来看看。”语气随意,仿佛并不知道十五与南离欢的关系也看不出南离欢的焦急。
南离欢道:“师姐,这藤蔓上都是刺儿,再说这悬崖峭壁深不见底,十五只是杂役所的人,身上自然没有功夫,怎么会选这条道呢?师姐不如去侧门瞧瞧,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毕竟在这里十分浪费师兄们的时间了。”说罢看向正费力看向藤蔓的诸位师兄。
“我无法向掌门交代。”北宸雪婧不为所动地道。
“如何向掌门交代不就是师姐一句话的事?”南离欢小声到只有她二人能听到,“师姐若非有意让离欢来阻止,又岂会亲自管这门子事儿?师妹知道师姐和琦萱师姐不同,不会拘泥小节,毕竟我父王能帮到师姐的地方多得很,师姐今日一句话,二月省亲师妹必向父王提起师姐今日的恩德,日后也将此事铭记于心。更深露重,师姐是否考虑去侧门检查,大家也都好睡个好觉?”
北宸雪婧颇有深意地看了南离欢一眼,道:“我知道你和我那些皇妹和师妹们不同,但愿你我二人日后相安无事,若是有幸结交便更好。”
自然不止结交那样简单,长公主口中所谓的结交,更像是利益同盟。
南离欢温顺笑道:“师姐说的是。”
北宸雪婧交代了几人几句,几人便随她离去了。北宸雪婧离去的身影步步生莲,却也不失大方潇洒的气质。
而十五与南离欢都松了口气。
她又盯着悬崖边出神很久方才默默离开。
十五离开几日后的元宵节,是崇吾山上弟子们省亲的日子。崇吾山上虽说是练武修习兵法之处,可门槛却高得很,弟子们要么是皇亲贵胄,要么是大臣之子,因此每两个月省亲见家人是少不了的,毕竟在崇吾山上的弟子都是夫人们的掌上明珠和大人们看中的继承人选。
南离欢一大早便用桃花簪梳了一个垂挂髻,穿了一件简单的烟云蝴蝶裙,尽显俏皮灵气。她兴致颇高地与其他人一同走至侧殿见来访的家人。
”爹,娘,兄长。“南离欢远远地见到父母后便小跑了过去,一路不停地招手,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
“欢儿,让娘看看你。”南离欢的母亲林氏拉着南离欢的手关切地道,“两个月未见,又长高了。一个人在崇吾山上累不累啊,有没有人欺负你啊?”
“没有,娘,我都好,”南离欢向南肃然伸手道,“爹这次有没有给我带好吃的啊?”
南肃然微笑道,“这个猴儿,一见到我就知道要吃的。你兄长一早就给你备好了。”
南离欢的兄长南靖安递上一包包裹好的糕点,伸手出来,南离欢一只手将一包蜜枣儿递给他时才另只手将糕点给了南离欢。
南离欢吐了吐舌头,本想聊些家常,却见南肃然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便收起了玩闹的笑脸,认真地问道:“爹,是不是有事啊?”
南肃然不得不道:“是朝廷中。”
南离欢一肃,皇室本就对南安王府和南燕那片封地虎视眈眈,如今竟如此迫不及待行动了?
“皇帝宣旨要将妹妹接入宫中养在太后膝下,”南靖安冷笑道,“后宫还有六七位公主,哪里是想找个郡主养在身边作伴儿,分明是要将妹妹留在宫中以要挟南安王府的人!”
南离欢皱眉。
南肃然见南靖安话讲得没头没尾的便沉声解释道,“前些日子陛下宣我入宫,是太后的旨意,要你入宫常住,陪在太后身边,只是听说是蒋贵妃向皇上进言的。陛下是怕压不住南燕这边,宣你进宫是牵制我们的办法,也是皇室对我们的警示。陛下的旨意我们不能也不敢违抗,只能听陛下的安排。”
林氏低低道:“本以为将你送到崇吾山上能保护你,没想到才这么些年,圣上还是打起你的注意了。将来的赐婚恐怕……”她没有再说下去。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南离欢敛眸道。
林氏摇摇头,语气满怀歉意地道:“欢儿,入宫的事爹娘也无能为力,皇命不可违。是爹娘对不住你,总要你小小年纪就承受这么多。”
南靖安挺胸道:“妹妹别怕,就算入宫了也没关系。若是有人欺负你,哥哥帮你出头!”
南离欢只是笑着点点头,问道:“何时入宫?”
“半月后入宫,但爹娘向明日接你回府住几日再入宫。”
本该一家团聚的快乐日子如今被愁云笼罩着,四人许久都未讲话,还是南靖安打破沉默找话题道:“妹妹,你还记得孟家小姐吗?”
“孟玉盈吗?”南离欢问道。
“是,皇上宣你入宫的旨意中也一同邀孟家小姐入宫做三公主的陪读。虽说比你养在太后膝下的身份还是差得许多,但能在宫中生活,将来许人家身份也抬高了许多。”
南离欢却没有接话。以如今三公主北宸琦萱与孟玉盈的关系,孟玉盈入宫定不能好过。
一封信,一句话,让南离欢和孟玉盈的人生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