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欢!”
南离欢回头望去,是十五走近了。待走近了他便朝她灿烂一笑,眼中明亮的笑意仿佛能将积雪都融化了。十二岁的少年仍有些稚嫩,却已经能看出五官棱角分明的俊美,望着南离欢温柔的琥珀色双眼更是能让人陷进去。
“十五,”南离欢神秘地道,“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南离欢盯着十五,眨眨眼睛,等着他的答案。十五却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并未有讲话的意思。
南离欢心中有些失落,愤愤地打了他一下道:“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还不记得今天的日子吗?”
十五勾了勾嘴角,避而不答道:“你上次替我借的兵书我看完了。”
“这么快就又看完了?”南离欢惊讶道,接过厚厚的书册,书册中一处鼓鼓的。南离欢皱眉地随意将书本翻开来,竟是一个只通体奶白的玉簪子,簪子上雕刻纹路别致精细,簪子末尾一朵朵桃花骨朵和盛开的桃花渐变成了淡粉色的玉,栩栩如生。
南离欢睁大眼睛,将书中的簪子小心地拾起来把玩。
“生辰快乐。”十五敛眸淡淡道。
南离欢把玩着手中的簪子,有些爱不释手。十岁的小姑娘已经知道爱美了,如此精致的玉簪子自然是少见,少有女子不爱的。
“这个簪子,”南离欢奇道。
“这个簪子是我母亲的,我离开家时她给我的念想,说这个桃花簪刚好应了那句词——奈何剑语指坤乾,流水桃花遇安宁。这个簪子已经陪了我这么多年了,我想让它在你身边,赠予你做生辰礼物。”
“流水桃花遇安宁,”南离欢一愣,“我爹在我年幼的时候也与我念过这诗句,没想到你竟也听过!只是这诗句却从未在诗册中读过,枉费我自以为学问甚是广博的。”
南离欢说罢便转手将簪子递给十五。十五微微一愣,随即将簪子接过,为她戴在了发髻上。一头乌黑的秀发本是被一根普普通通的木簪子完全盘起,如今木簪子被抽了出来,一头柔顺的发丝如瀑布般散落,被那只通体透明、尾端渐变为淡粉色的桃花玉簪挑起,发髻半束起半散落,为南离欢身上平添了些灵气。
南离欢知道十五离开后就要见到故人了,曾经支撑他的念想如今留在他身边倒不如留给她,南离欢便没有推辞这异常贵重的礼物。
“今夜就要走吗?”南离欢涩涩地问道。
十五点了点头,看向身后的悬崖。
后山风景如画,朵朵白云飘在天上,阳光透过云彩照到悬崖下,深不见底的崖下飘着白雾,是崇吾山最别致的风景了。悬崖上是锋利的岩壁,而上面长着的正是长长的藤蔓,冬日里藤蔓上呼着一层层薄薄的冰霜。
长长的藤蔓,利于攀爬。守卫森严的正门无法逃出,只能从后山翻下去了。
“夜里你便不要来送我了,更深露重,小心着凉,我也怕你伤心,”十五轻声道,“离欢,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张婆婆那边你帮我照看,她年纪大了,我离开了她必然会难过,身体可跟不上。另外,我怕有人会拿她出气。”
话语中暗指北宸琦萱。
南离欢勉强一笑:“说什么麻烦的,你的事我总是上心的,你放心,我定将张婆婆作亲人般对待的。”
十五临别叮嘱道:“离欢,我会回来找你的,你等着我。等我强大了,可以保护你了,我就回来找你。你若已离开了崇吾山,我便去南安王府寻你。你床底有四个木盒子,每年生辰打开一个,等到最后一个开的时候,就会见到我了。你的生辰,我总是记得的。我离开的日子里,保护好自己。”
南离欢眼眶中的眼泪不停地打转,直到她的视线都模糊了,却倔强地不肯让泪落下。
“没什么好哭的,像你说的一样,不过时短暂分别,还会再见的。”南离欢哽咽地轻声道,一把抱住了十五。虽说嘴上说着不会哭,却已在他的怀中泣不成声了。
少年少女就要各自离开自己的避风港湾,独自面对诡计多变的世界。只是算计成长后,还会有再相遇的。
朦胧的夜色下,皎洁柔和的月光透过发黄的旧窗纸照进南离欢的小子,淡淡的光照亮了大半个书桌,倒显得桌上点亮的那根小红蜡烛烛芯上跳动的微弱火焰脆弱不堪。瞧着这点火光和空空的屋子,只感觉无边的孤单感要将她吞噬在这里。
南离欢今夜并未如往常一样背兵书,反而总是盯着窗外发呆,仿佛这样就能看到远处的十五了。她时不时翻动着手中的兵书,翻着翻着竟发现书中夹着一个字条。她小心将叠好的字条翻开,里面赫然是十五端正的楷书。
昔去雪如花,今来花似雪。
分别时正飘着雪花,待相见是便是花开似雪了。随时叹述相聚太短、分别太长的诗句,却让南离欢脑海中浮现出再见时的画面。
再见定是花开的季节,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