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来了个女子,轻纱覆面,身段婀娜,从下午开始就站在院子中央,旁人靠近不得,还未上前几步,就被一股剑气弹开。
按理说,这院里都是习武之人,身手不凡,不至于随便来个人就应付不了才对。
郎君放下捧了许久的书,透过窗户望去,满脸愁容。
他是武林世家——郎家的现任家主,可笑的是,他本人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不然,此刻他也不会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先生,是否要请六君子?”
管家郎生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在其第三次试探无果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郎君揉了揉胀痛的脑门,摆了摆手。
“不急。”
郎君慢慢从书房中走出,径直向那女子走去,管家朗生见此大惊失色,连声劝阻,奈何郎君心意已决,管家只好作罢。
便紧贴朗君身后,护其周全。
院子不是很大,从书房到院子中央不过七步。
郎君在距那女子三步左右时停下,管家一脸大敌当前的模样,身体向前探出一步,将郎君挡在身后。
郎君轻轻将其推开,朝那女子拱了拱手。
“在下郎家家主,郎君。不知姑娘来我郎家所为何事?”
那女子闭目养神,脸色波澜不惊,好似没有听到郎君的问话。
管家见状心生怒气,暗中压了压手掌,随后左右七八个手执长枪的府役慢慢围了上来。
“在下郎家家主,郎君......”
叮~
郎君话还未说完,女子的剑已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气朝其冲来,郎远吓得闭上了眼睛。
良久,等到他慢慢睁开眼时,一个枪尖浮现在眼前,至于那股剑气则被枪尖死死挡住,无法前进分毫。
“姑娘,何故大开杀戒?”
枪尖的主人笑吟吟的问道,郎君看了他一眼,松了口气。
“郎才,退下。”
枪尖的主人听到他亲哥的话后,翻了翻白眼。
兴致缺缺的耸了耸肩膀,双手环抱着长枪,退到了一旁。
“在下......”
“定远何在!”
就在郎远第三次开口询问时,那姑娘终于开口了,声音清冽,似万年寒冰,又似林间清泉。
果然是来找老祖宗的!
郎君满脸苦色,自家已经逃到这北海城当起了缩头乌龟了,却依旧要受这江湖纷扰。
今年,已经是第八个了。
“我都听烦了,开口“定远”闭口“定远”。这样吧,姑娘,你同我打一架,赢了你就拿走那“定远枪”,我郎家定会为你在江湖上四处宣扬......至于输了嘛......就留下来当我嫂子如何?”
郎才双手枕于脑后笑嘻嘻的说着,他那薄脸皮的秀才哥哥此刻脸红成了柿子。
“郎才,休要胡说!”
“姑娘,我郎家早已丢了那把定远枪,老家主也于三年前也游历人间,不知所踪了......今日姑娘来此,只怕要扫兴而归了。”
郎君客客气气的回答道,尽管相同的话已经说了第八遍,前七个人,最后还是让郎才给丢了出去,他只希望这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听的进他的好言相劝......
“郎定远何在!”
女子持剑而立,长啸一声。
郎才脸色黑到了极致,郎定远是何人?那是郎家第一代家主,他和郎君的父亲!
他早就骂过他哥哥那套迂腐的做法不管用,这女子好话不听,反倒咄咄逼人,在他郎家直呼郎家老家主的名讳!
讨打!
“贼子看枪!”
郎才一声长喝,将手中长枪向前一掷,随后身影如鬼魅般向前冲去,一时间,人影与枪影合二为一,分不出到底枪在前头,还是人在前头。
眼见那股影子就要将院子中央的女子撕裂,那姑娘终于有所动作,右手朝前刺去,手中所执的,却不是剑,而是那剑鞘?!
“轰!”
一抹身影朝东墙砸去,墙上砸出一个大坑,郎才囫囵抹了一把嘴角的鲜血,身形不稳的站了起来。
“你......”
“嘭!”
郎才直挺挺的朝地面栽去,管家火急火燎的赶过去,伸手探了探鼻息。
有气!
郎君见管家点了点头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来者不善呐!
院内四周的围墙上突然冒出了五六抹黑影,这是郎家能在这北海城安身的最大倚仗,即便老家主亲临,也不见得能在这六位供奉手下全身而退。
“速速退去,饶你不死。”
正中央的黑影看着院里的女子淡淡说道,奈何其充耳不闻。
黑影摇了摇头暗自惋惜,可怜了这么一副好看的皮囊。
......
“柳一刀,你今天要出几刀?”
姜小槐笑着问道,脚上绑着银铃的男子默默伸出一个手指头。
姜小槐左右看了一眼,城内的房顶上冒出无数看客,好不热闹。
“吾乃大楚太子,此行来北海城赴十年之前立下的武局,胜则开天下武林,败则抛尸北海,此誓天地为鉴,神魔共听!”
柳一刀瞳孔微缩,他不明白为什么姜小槐突然长啸一声,立下这么大的赌注,明明武局他已经过了,朱冶也同意了,干嘛要多此一举,难道仅仅是对自己有信心?
或者,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出刀吧!”
姜小槐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脸上露出一丝兴奋。
......
刘老头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皓子龙,又看了闷闷不乐的楚狂,嘴角咧开,笑的像个孩子。
“我就说了不要恶心他,你看,被公报私仇了吧。”
武榜是千机阁贴出来的,虽说排的是天下高手,但都是春秋最后一代的年轻人,那朱冶仔细一算,都能当他们爷爷了,奈何楚狂非要将他放进去。
理由是,这老匹夫一把年纪了,不晓得退隐山林,老爱这里管一管那里管一管,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让他出一出风头......
“那姑娘呢?”
楚狂扫视了一圈,发现许秋怡没有在屋内。
“去郎家了,应该是你家太子让她去拿那把定远枪了,这会正打的火热,连六君子都出来了......”
砰~
一声酒坛碎裂声从刘老头身后传来,刘老头回头看了一眼,那楚狂一脸的怒气冲冲。
“这帮老家伙都不要老脸了?!”
话音未落,人却走远了。
刘老头无奈摇了摇头。
好在天上还有更大的乐子,让他暂时不用去苦恼楚老头又弄坏他一扇窗户的破事。
高楼上的姜小槐气定神闲,刘看山喝下一口秦淮后暗自砸了咂嘴。
这小子,心大的很啊。
可惜,又不愿做皇帝。
......
柳一刀往前走了一步,一声弱不可闻的铃响从起脚踝处传来,随后,铃声越来越大,最后将整个北海城都笼罩其中!
一股沉闷感扑面而来,铃声犹如天威一般覆盖在城内每一个角落。
一些内力不深的年轻人,耳边流出一道新鲜的血痕。
城内不断有冷哼声响起,随后一些年龄颇大的老头,纷纷跳上自家屋顶,或执剑而立,或手捧拂尘,各自撑起一片肉眼难见的屏障,以庇护着族中身体薄弱的妇孺。
可谓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刀,去。”
柳一刀淡淡的吐出俩个字。
只见那股铃音竟幻化成一只麒麟幼兽,从远处的高山上疾驰而下,直挺挺向姜小槐冲去。
一路上不断城中有刀气升空,混入那麒麟体内,使得那只麒麟愈发壮大,愈发厚实......最后,竟完全实质!
好似一只活生生的神兽麒麟!
“刀气化形!不得了啊不得了!”
刘老头望着那只已如一座小山般的神兽暗自赞叹。
春秋过后,能调动天地之力如此者,恐怕也就一手之数了。
城内无数双眼睛此刻都死死盯着姜小槐,或幸灾乐祸或忧心忡忡......
但都好奇,他如何挡的下菩萨这一刀。
近了!更近了!
麒麟咆哮着向姜小槐冲去,眼中闪过一道碧光,好似通灵!
到了!
麒麟张开血盆大口,将姜小槐整个吞下。
“咚咚~”
所有人屏住呼吸,
整座北海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听得见心脏的跳动!
就这样......
死了吗......
“吼!”
屋顶上的巨兽突然双爪捂着脑袋,眸中闪过一丝愤怒。
随后其扭动着巨大的身躯,在房顶上不停翻滚,所过之处,一片狼藉。
旁人四处逃窜,以躲避这场无妄之灾。
“呜呜~吼!”
麒麟忽而仰天长啸,忽而低头呜咽,庞大的身躯从房顶硬生生摔下,巨大的头颅狠狠的砸向地面......
将好端端的主道砸出一个大坑!
“吼!”
麒麟鼻间冒出白气,张开四蹄,发了疯的向前冲去!
一路上,无数房屋如纸糊般被摧倒!
眨眼间,就要撞上那巨石堆砌起的北海城城门!
城门处,刘风大惊失色,赶忙拉着肖郎往旁边躲,可惜,这傻大个不但没有顺他的意,反倒扛起巨刀站在中间,一副要将这麒麟一刀砍成俩半的模样。
刘风顿时急了,一个纵步跳到肖郎身上,双手环抱在这高大壮汉的腰间,双腿踩在肖郎的大腿上,企图一个抱摔将其扔出去,以避开已经近在咫尺,向二人疾速冲过来的巨大身影!
嗖!
刘风耳旁突然响起一道破空声。
一道碧影在二人身旁呼啸而过,随后那碧影愈来愈大,最后竟化成一条青龙!
刘风呆呆的看着那条横空掠过的青龙,一时间竟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只见那青龙一声咆哮,随后恶狠狠的朝麒麟扑去。
“轰!”
一声巨大的轰鸣响起,那青龙麒麟狠狠撞在一起!
随后,二者纷纷爆裂开来!
天地间散落下无数光点。
或青或白。
好似花瓣。
刘风揉了揉眼,光点中似乎藏着一个身影?
“柳一刀,这第二局,我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