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一脸苦恼。
一半是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六君子。
一半是朱冶今天命三大家族进城主府,说了三件事。
那三件事,郎君因为心不在焉没怎么听清。
第一件似乎是三大家族要把家中武学全都拿出去,郎君没什么意见,他本来就不爱这打打杀杀的事。不过其他俩家意见很大,说什么要先询问族中长老。好在朱冶一番“苦口婆心”的相劝下,俩大家主纷纷顶着鼻青脸肿的“猪头”,表示有困难,但一定克服。
第二件事,是朱冶捣鼓出一张榜,上面写了些什么力大如牛为体魄,什么天地之力为玄天,好似是要给众多武林高手分个类,照以往来说,一般都是谁谁谁揍了谁,或者谁谁谁杀了谁,然后谁谁谁就比谁强,如今看来,似乎有个标准了?
他对这张榜没什么兴趣,他只是好奇这老头一把年纪了捣鼓出这些东西干什么。
至于第三件事,就简单的多了,他要开武馆。
到现在,郎君才反应过来,这第三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因为朱冶开武馆,要各大家族出人任教。
眼前自己家里六大君子全躺在床上,哪里还有人?
“哥!”
郎才生龙活虎的走进来,这小子倒是抗揍,昨天只是晕了过去,休息了一晚便好了。
“那姑娘呢?”
郎君愁眉苦脸,似乎想起自己家中,还住着一尊女“菩萨”。
“你说秋怡姐啊?已经走了!”
好小子,这就一口一个姐了?
“那定远枪呢?”
“我已经给人家了!”
郎君那张颇为英俊的脸此刻憋成了猪肝色,脑海中不断发问,自己这个弟弟是不是昨天被揍傻了?
“哥,我听说城里要开讲武堂,我已经报名当武师了!”
“......”
“呼~”
郎君深深吸了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饱读诗书,胸怀天下,宰相肚里能撑船,别人生气我不气......
“噢,对了,我顺手帮六君子也报名了!”
咚!
郎君直挺挺的朝地上倒下,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那个“恶魔”不断在呼唤他......
“哥~”
“哥~”
“哥,我把传国玉玺也给他们了~”
......
“走吧。”
姜小槐看了一眼挂在城头的笔,摇了摇头。
尽管皓子龙强烈要求,但槐爷还是让他留下了,一半是他伤势的原因,另一半是这北海城目前缺人。
总不能自己一句话,就让天下第一大刀阔斧的搞改革,他却拍拍屁股的跑了,将皓子龙留在这,多多少少能帮上一点忙。
天下才安稳了二十年而已,他想让它再安稳二十一,二十二年。
听说陈良已经进京了,还跟着李无心一起去了荆州,只是不知道他这次去,是代表姬月去的,还是代表他自己去的。
许平之自以为驱虎吞狼,却不知自己这招是放虎归山。
想到这,槐爷看了一眼许秋怡。
这姑娘近几日好像变了个人,虽说以前也冷冰冰的,但好似初春的雪,尚有余温。
至于现在,就像一块千年寒铁,无时无刻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
唯有在他身边时,才肯融化那么一点。
“这样奔波,有意义吗?”
这几天许秋怡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娃娃,时不时问姜小槐一个问题,而且大多莫名其妙,没有来由。
“或许有,或许没有,但是走了这么久,说了这么多,总归是有一点的......”
姜小槐叹了口气,这天下目前来看,是他们的天下,但长远来看,是下一批人的天下。
“那你为什么还要走?”
许秋怡抬起头望了望天,眨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好像在思考什么。
“你看,你的愿望是保护你父亲,你父亲的愿望是光复大齐,你父亲师傅的愿望是大齐亡国后他能和以前一样,姬忇的愿望是你父亲的师傅能管好你们,姬月的愿望是利用你父亲光复大齐去完成她的布局......”
“我就像个和事佬,跑到你父亲那,告诉他别老想着光复大齐,跑到你父亲师傅那告诉他别老顾着自己,跑到姬忇那告诉他你和你父亲是他的子民不是你父亲师傅的,跑到姬月那......”
姜小槐顿了一下,没有接着往下说。
“跑到姬月那干嘛?”
许秋怡显然不想放过他,连声追问。
“跑到姬月那......把她抱起来打屁股!”
“流氓!”
女子显然没想到这个答案,双脸通红,好似除夕夜里的大灯笼!
姜小槐无奈的苦笑,他其实还有一些话没讲。
她也好,她父亲也好,还有慕容太师,姬忇,姬月等等等等,所有人都在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但是唯独没有考虑过那些受他们驱使的百姓。
楚师曾经问过许平之,为什么非要去光复大齐,当时许平之说的是,为了大齐的百姓。
如今大齐的百姓安居乐业,享受着这得来不易的和平。
所谓光复,也许只是许平之一人的执念罢了......
就像他现在要去的地方,也有一些人对那个“楚”字念念不忘。
......
“诶,瞧好了您嘞,刚出炉的烧饼,油锅里滚一圈,馋哭过路的小鬼,诶,您要几个,放心吧老天桥的手艺错不了,诶,您走好!”
姜小槐抱着热气腾腾的烧饼,心满意足的咬了一块,金黄的油汁在口中迸开,一股大汗便从头上洒了下来。
许秋怡一脸嫌弃的摆了摆手,槐爷乐了,正好自己能吃俩。
“你知道吗,在寻常村子里,只要俩个这么大的馍就能娶一个媳妇......”
姜小槐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可惜那小妮子把头扭到一边,安安静静的喝着茶。
唉,得好好改造啊!
从北海城出发已经一月有余了,一路上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大事,只是越是如此姜小槐心里就越不安定。
他只想去把这第三局破了,然后自己就可以抱着许秋怡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享晚年了。
也不知道这妮子到底给不给自己抱,话说回来,自己将她纳为小妾后,一直没有同床。
得找个时辰把这事给办了!
许秋怡从摊子上端来俩碗阳春面后,就看见姜小槐盯着自己在那傻呵呵的乐着,生性聪敏的女子脸色一红,低着头扒拉碗里的面。
......
远处,巷子口,一肥一瘦的身影凑在一起,似乎在偷偷合计什么。
“不不不,要我说,不如你去调戏那姑娘,然后看看他什么反应。”
“为啥你不去?”
“我!我这不是给你机会嘛,万一不是他,你就赚大了!而且,就算是他,你还能借这个机会一亲芳泽,怎么都不亏!”
“嗯,有道理,为啥你不去?”
“愚不可及!”
“为啥你不去?”
瘦子气的在原地蹦了起来,这呆子,啥时候这么倔了?
“喂,我说,你们在看什么呢?”
瘦子闻言一个激灵,脑海中已经浮现出那张精致又“邪恶”的面孔。
待其满脸惶恐的扭过头去,果然,那女子站在他们身后一脸好奇。
“没...没什么......”
“噢,瘦虎说那边摊子上吃面的有点像太子,让我去试探一下......”
“咳咳。”
这呆子,怎么啥都往外说!
“噢?就是那个?”
女子手执长鞭指向远处面馆外的男女,嘴上挂着一抹冷笑!
“嗯!”
胖子老实憨厚的点了点头。
“我觉得这是好事他不会让给我,所以我没去......”
“不,不用,我去便是了!”
女子一个挥鞭,将巷口的青石板击的粉碎,瘦虎一巴掌呼在胖子脑袋上,连忙跟了上去。
祖宗!要死咧!
......
槐爷好端端的吃着面,下一刻眼前的木桌被一道红鞭击的粉碎,槐爷看了看右手筷子上夹着的俩跟面条,以及摔在地上分成俩半的大碗,脸色黑的像墨。
怎么老有人和他的面过不去?!
姜小槐怒气冲冲的朝那红鞭的尽头望去,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子站在大街上,正在咬牙切齿的盯着他,把槐爷盯得心里发毛。
乖乖,怎么她比我还生气?
难道,这是他老爹留下的风流债?
不对啊,他老爹在他出生前就死了,怎么可能凭空造成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
没等槐爷想明白,那条红鞭便如一条火蛇一般朝他扑来,姜小槐慌忙往旁边一闪,才堪堪避过这场“肌肤之亲”。
好险!
这姑娘,性子怎得这么烈?
姜小槐的视线随那条红鞭一路攀升,一直到一个不大不小的梅字显现在眼前。
他终于知道这女孩是谁了!
祖宗,老的来一趟,这小的又来一趟,他吃不消啊!
当然,他不知道那天晚上梅花婆婆之所以会走,并不是因为他那番“花言巧语”。而且,他也不知道,在卧龙谷,有俩个老家伙私自给他定了一门婚事......
沧州,自古有十万大山的门户之称。
姜小槐看着眼前一脸一脸羞愤的女子,哭笑不得。
这一局,恐怕不如前面那么好走了......
荒凉的古道上,一道身影趔趔趄趄的向前行进着,还未走出三步,便直挺挺的栽倒在血泊里。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抱起那个昏倒在路边的女娃娃,眼里竟罕见的露出一丝怜惜。
一声长啸过后,天上突然冲下一群秃鹰,啃食着地上横七侧八,铺满整条路的尸体,一个老者恭恭敬敬的站在中年男子身后,神色漠然。
荒山,苍岭,古道,西风。
真是一个杀人的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