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后山瀑布下一位少年正爬向石台,无数次被瀑布击落掉进水中,狼狈不堪的少年却越来越兴奋,一定要爬上位于断崖中的石台,费尽力气爬上石台后又被冲入水中。半日过去了,少年终于在石台上坚持了一刻钟,刚挪动一下身子,又被冲入了水中,长发披散的少年再次往上爬去......
断崖下一邋遢汉子躲在树后四处张望,汉子身前火焰光芒怪异至极,一半红色,一般绿色,火焰上方一个烧烤架串着一条金色的烤鱼,汉子不断的往烤鱼上撒各种调料。
“嘶,这深秋还是冷啊。”樵夫紧了紧身上的薄衫。
“还别说,这鱼卖相挺好,闻着也香,这火也给力。”樵夫说完左右看了看,吞了屯口水,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烤鱼。
嘴里小声嘀咕道:“快熟啊快熟啊,等下他们就发现了,等我吃完就死无对证了,嘿嘿嘿。”
水潭里刚刚爬起的齐南浑身颤抖,饶是近半年的锻体体魄已强大了许多,但深秋秋日萧瑟,寒潭水温偏低。纵是齐南感到头晕目眩,也坚持着往上爬,这半年来,他用自己的肉体总结出了一个道理,不管自己伤的多重,薛掌柜的总是有办法治愈自己,似乎自己伤的越重,他就越兴奋......
樵夫刚拿起香味弥漫的烤鱼放到嘴边,一柄大锤从天而降,樵夫一个闪身躲开,还没入口的烤鱼被砸进大坑中央,万年脸色不变的冷脸铁匠自远处走来,锤子自动飞回他手中。
“咳咳,你听我解释...你这火还挺...挺好用的。”樵夫摆了摆手,向后退去。
铁玄走到火焰旁,红色火焰消失不见,铁玄眼中阵阵火光闪烁,铁匠冷哼一声,偏头看了眼只剩本能在攀爬的齐南,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樵夫看着慢慢逼近的铁玄,转身就跑,一转过身,书生李谖拿着折扇站在不远处,玉带被风吹起,宛若仙人,只不过一向温和的仙人此时面容煞是冷峻。一阵风吹过,薛掌柜气喘吁吁的站在绿色火焰旁,大袖一甩,绿色火焰消失不见,肥胖的身躯微微颤抖,眼神阴沉。
“嘿嘿,那啥,你们听我解释,我...”
樵夫还没说完,铁匠大锤甩出,樵夫立即被砸向书生;书生扇子扇动,樵夫直接飘向薛富贵,薛富贵跳起,又是一脚踹在樵夫胸口,樵夫又飞向铁匠...
“打人不打脸,下手轻点...谋财害命啦,还有没有天理啦!”樵夫大叫道。
此时大槐树下老瞎子对着树根磕了磕旱烟管,摇头道:“炼丹打铁的火,文墨池中的鱼,还是那么贪玩...不过,都挺好。”
屠户小院里,正做饭的屠户捂脸摇头轻叹:“哎,简直没脸见人。”
雷狂母亲双手叉腰站在旁边,不确定掏了掏自己耳朵,大声嚷道:“做个饭还没脸见人了,你莫不是要反了,是不是不想过了,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没...没有。”
她知道自己这个男人是人们口中的神仙,她才不会管这些,就像她和其它妇女说的那样:“,他是个屁的神仙,就一臭杀猪的,只要老娘还在,他就得听我的。”
似乎踢累了,薛掌柜的擦了擦汗水,走向一旁,说道:“看在你给我提供半年的实验材料份上,这次就放你一马。”
铁匠冷哼一声,提着大锤转身离去。
白袍书生轻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惜了我的鱼。”
樵夫满脸青肿躺在地上,时不时抽搐一下,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不就一条鱼两团火吗,至于吗,说好了不打脸的,呜呜呜...”
等到三人都走远,樵夫才慢慢爬起来,身上的瘀肿消失不见,委屈的说道:“我这不是给你们找借口来看他嘛...”
至始至终,齐南对三人的到来都不知情。
等到齐南被送到药铺时,还尚存一丝清醒,看到一锅浅绿色的沸水后,头一歪,又昏迷了。
薛掌柜手舞足蹈不断往大锅里加入各种药材,水越来越绿,薛掌柜也越来越兴奋:“哈哈哈,想不到凡俗药物配比之后,竟有如此奇效,换做灵药又当如何,有趣,真是有趣啊!”
齐南随着药汁沉浮,体表不断分泌出黑色物质,脸色也逐渐红润。
齐南意识模糊之间,只觉得自己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在森林里奔跑,在大海里畅游,在岩浆中挣扎,在云彩中漂浮,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个人...
猛的一睁眼,厚厚的被子盖在身上,南宫锦绣坐在床边,嫩白的手握着自己粗糙的,眼神柔和。
......
一个月过去了,齐南已经能轻松攀上石台,盘膝打坐一个时辰了,有时还能达到樵夫所要求的入定。
樵夫所言的入定,即是找一参照物,脑中不断描募,以此快速入定。而齐南所选的参照物就是自己的各种形态,吞吐呼吸之时,演练拳招之时,卧榻酣睡之时,盘膝打坐之时...齐南的进步之快,有目共睹。以往樵夫只需一脚就能把齐南踢得动弹不得,现在相同的力道得多踢几脚。
傍晚,齐南似羚羊一般在悬崖上攀登而上;在山林间不断腾挪,如猿猴一般轻灵;此时的齐南皮肤略黑,黑发随意披散,身上兽皮磨损严重,穿着似野人一般。
深秋树叶枯黄零落,山间时常响起阵阵鸟鸣声,齐南抓了几条蛇挂在腰上,向山下奔去。
“今晚给小姨做蛇羹咯。”
山中走兽,天上禽鸟,水底游鱼,究其根本,都遵循弱肉强食的规律。
就连人与人之间都存在一个隐形的‘食物链’,帝王将相,贩夫走卒,世间诸人,大多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
大半年的锻体以来,齐南数次感受到‘气’的存在,在樵夫的刻意压制下,一直没有引气入体。齐南能感受到,自己距离引气一层和锻体初期,只有薄薄的‘一层纸’了;正如樵夫所说,只待一个契机,顺其自然就可突破。在前期越是压制、凝练,打下坚实的基础,突破后才能显示出同境界的差距。
少年心态平和,不慌不忙,每日游离于山水之间,整个人的气息愈加内敛。
齐南站在连洢小院门口,看着紧闭了大半年的小院木门,欲言又止,放下抬起的手,转身离去。按照书生和樵夫的隐晦的说法,连洢给的这个‘小礼物’可是付出了极大代价的,这也是她虚弱的原因。齐南心底略感不安,现在的自己连修行的大门都还没踏进,并没有资格去选择什么,只能被动接受。
冬日夜晚,星光闪烁,路边杂草上覆着寒霜,空气冰冷袭人。
齐南坐在火炉旁,逗弄着怀里的小狼崽。大半年过去了,雷狂的‘金刚’已然如普通野狼一般大小,而‘银耳’依旧是狼崽模样,皮毛越加银亮光滑,越显灵动。银耳对南宫锦绣的害怕消减了不少,但依然不敢和她单独相处,对此,齐南也很无奈。
小狼崽‘嘤嘤嘤’叫了几声,示意齐南看外面,齐南缓步走出房门,只身站在小院里;顷刻间,鹅毛大雪如柳絮垂下,齐南伸出手掌,几片洁白雪花落在手心,瞬间融化。
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福至心灵,盘膝坐下,这一刻,终于到了!
齐南拿出绣袋里的莲子,犹豫片刻后,吞入腹中,小院里立即充斥着莲花清香。
雪越下越大,齐南身上气血之力和灵气交替涌现,落下的大雪绕开了盘膝而坐齐南,一片不沾身,少年身上气息不断攀升。
南宫锦绣放下手里给齐南缝制的衣物,缓步走出房门,头上碧绿玉簪化作三尺青锋握在手中;气息不断攀升,整个人冷艳异常,不复以往温婉气息,严阵以待发生的意外情况;银耳哀嚎几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敢直视持剑女子。
楼阁里的白袍书生放下手里的书卷,脱下披在身上的狐裘,折扇轻摇:“如此甚好,那我就先出手了!”
转瞬之间出现在小院高空之上。
齐南一睁眼,发现自己位于万丈高空之上,书生站在身旁,耳边罡风大作;齐南晃了几下,终究是站稳了,才发现书生李谖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齐南迷惘的问道:“这是干嘛,我不是在突破吗?”
书生笑着说道:“这是你,也不是你。”
“日后修行,切记遵从本心,切记为善于善人!”
说完折扇敲在齐南头顶,瞬间少年四分五裂后又重组,齐南痛彻心扉一声大叫,这才明白自己原来只是一道灵体,重组后的灵体凝实了几分,如此反复数次。
“你的魂体强过常人数倍,自然要非常对待。”
书生白袍随风飘荡,猎猎作响,又是一折扇敲在齐南头顶,齐南顿时一分为二,一半被书生定在罡风之中不断吹拂。
另一半出现在一片山河之中,山河之上,明月朗朗,白袍谪仙人悬空手托明月走来,把明月一分为二,一半融入齐南身体之中,一半放归于天上;随后把齐南扔进金色河水之中再捞起;白袍书生广袖一挥,扇里扇外两个齐南融为一体。
书生轻扇折扇:“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回去吧!”
扇面上山河明月图里圆月成了半月。
眼神迷茫的灵体齐南缓缓飘向地上盘膝而坐的齐南。
齐南身体散发着耀眼的白光,宛若仙人下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