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林清礼将房契交给沈情,两人一同到衙门登记改册,看到自己和沈初雪的名字写在户籍册上,沈情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地。
两人走出衙门,云小曼不知在衙门口等了几时,见到沈情赶紧跑了上去。林清礼看了眼云小曼,对沈情恭贺道:“恭喜沈姑娘,我和爹娘今日午后便会离开,沈姑娘可随时入住。”
“多谢林公子割爱了。”沈情笑道,“我也该回去收拾一番,林公子,就此别过。”
告别林清礼,两人回到医馆,沈情带好行李准备离开,夏常临叫了辆马车送她。
“夏老,房子的事多亏您了。”
夏常临笑眯眯地摸摸胡子:“你们早点搬过来就好。等林清礼他们搬走后,我会让小曼过去看看有没有需要置办的家用,好给你省点事。”
“多谢夏老,最多两日我和初雪就过来,到时候还需要夏老帮我们看个黄道吉日入住呢。”
夏常临点头:“好说。”
马车速度比牛车快许多,这为沈情节省了不少赶路时间。新家已经定下,沈情赶路的速度十分轻快,到村子时正好申时一刻,大人嚷着还在太阳底下乱跑的小孩回家午睡。
村子里鸡鸣狗吠,沈情心中升起一丝不舍,少时便与爹娘住在山村过着朴实的生活,直到后来爹娘相继离世,又有了沈初雪,之后她就带着沈初雪辗转各个村落。
真想回家看看。
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就被她否定。
七公坐在门口的松树下看云娘在荷塘边采荷叶,老人家精神不大好,没看一会就打瞌睡。
沈情看了七公一会儿,没有打扰他,就挑了小路往荷塘走。风送来独属于荷塘的清香,闻之舒心畅意,说话语气便也跟着轻松:“云娘,摘荷叶准备做什么?”
此时云娘手里攥着三张大荷叶,顺便还摘了一只早熟的莲蓬准备回家,听到身后的声音,像是遇了救命稻草般跑到沈情面前,语气十分焦虑不安:“沈大夫你可算回来了!云娘对不住你!”
七公家愁云笼罩。
沈情走后,村长为了给独子出气,带着五六个亲戚将沈情家砸了个底朝天,七公和云娘没拦住气急败坏的沈初雪,眼睁睁看着沈初雪被那些人推倒在地,头好巧不巧撞上石头昏了过去,流了一地血。村长生怕闹出人命,带着人赶紧跑了。
云娘他们及时请来村里另一位大夫给沈初雪处理好后脑勺的伤口,开了药就走了,好在伤口不深,孩子喝了药沉沉睡了一晚,第二日就醒了,就是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伤的又是脑袋,七公他们生怕给孩子落下什么病根,不好给沈情交代。
“村长一家对外来人十分排斥,这一年来你忍受了很多,为了让初雪不受影响特意搬到村子最偏僻的地方,现在初雪出了这种事,是我的过失,我对不起你……”
“云娘!”沈情打断云娘的话,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何况也不关云娘的事,“初雪现在怎样了?带我去看他。”
沈情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对村长一家的所作所为百般忍让,但是大人之间的恩怨牵扯到孩子身上却是沈情万不能忍受的。
两人踏进房门,张大忠正坐在床边给将将醒来的沈初雪端水喝。沈初雪头上还包着纱布,脸上没什么血色,瘦瘦的身体看上去十分虚弱。
沈初雪虽然是捡来的,却也是她的心尖肉,见到他受伤的样子,沈情气得手直发抖。
床上的小孩喝完水很快发现站在门口的沈情和云娘,沈初雪一把将碗塞给张大忠,翻下床光脚跑到沈情怀里,弱弱地叫了声干娘。
沈情颤抖地摸上缠着绷带的小脑袋,问:“疼吗?”
“不疼!”沈初雪脆生生地回答,随即抬脸十分自豪地说,“干娘,我赶跑了坏人!他们差点砸坏了干娘的东西,不过我有保护好它哦!”
说话间,云娘把张大忠叫着一起去厨房做荷叶包饭。
房间就剩母子二人。
沈情既心疼又好气地被沈初雪拉到床前,见他从枕头底下掏出一只上了锁的小木盒子,木盒上的漆掉落了不少,看起来古旧斑驳。
“干娘,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很重要吗?”沈初雪把盒子交给沈情,疑惑道。
沈情拿过盒子,亲了沈初雪一口,说:“很重要,这个盒子对干娘很重要。谢谢初雪,等初雪伤好了,干娘带你去城里玩好不好,还记得城里的夏爷爷吗?夏爷爷可想初雪了,我们一起去看他好不好?”
“我已经好啦!”一听到可以进城玩,沈初雪一扫虚弱神色,眼睛直发亮,“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好,不过初雪一定要听干娘话,今天的饭要好好吃,觉也要好好睡知道吗?”
“嗯!”
院子花草被折断,晒在木板上的草药掀了一地,两扇贴着门神的木门被踢倒在地,屋内更不用说是怎样的七零八落。沈情以为自己会很生气,她扶起挡在门口的竹凳,踏进堂屋,环视着一片狼藉的屋子,如同看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
但再见一次,已无法激起内心的波动。
沈情只收拾了两个人的衣物细软,装了两个箱子,找来扁担和粗麻绳一个人将两箱东西挑进了七公家。
临近傍晚,村子里炊烟缭绕,云娘带着孩子在厨房里忙活,沈情清点着行李,然后从中拿出十两碎银子给七公。
“这可使不得啊沈大夫,这钱我可不能收。”七公连连摆手拒绝。
沈情知道七公是不会无缘无故收人钱财的人,自然是准备了说法。
“七公,若是其他时候您拒绝我可能会收回,但这次不一样,”沈情将银子放在七公面前的八仙桌上,说,“钱不多,但也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感谢七公和云娘这一年对我和初雪的帮助,再说大忠也大了,用钱的地方很多,这些钱或许可以解燃眉之急。”
“这……这哪是不多啊!”七公颤巍巍地捧着银子,浑浊的双眼有些湿润,“我们家一年也用不完这些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