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还活泼的小男孩一下子变得沉默起来,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旁边的小九倒是不拘谨,一个劲的吃着面前的食物。
周围桌的人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我们这儿,没人动筷。
小九爷爷站起身来说道:“我就简单的宣布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及我夫人名下的所有产业将由我的孙子杨璮九全部继承,第二件事,从现在开始,杨氏家族的所有事务都由杨璮九一人说了算。”
我抬头看小九爷爷的表情,不像是一时冲动。喝了些水,难怪刚才见那些人对小九的态度跟对他爷爷态度是一样的,原来是这个关系。
远处传来一些议论说,大概和某些女人相关,由于太远,我听不太清。
“爸爸,小九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杨氏家族的事他怎么能承担得起?”说话的是小九的父亲。而且他这句话,也得道了其他桌上的人的认同。即便是这样,大多数人都对小九表示祝贺。
爷爷不理会三儿子的话,反而看向了我:“以你看,小九能担任这个重任吗?”
以我对小九的认识,他是个极其随性的人,与其说给他这么大的权利,还不如说是给他架上一道无形的牢笼呢。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中成了这牢笼里的诱饵,反过头来问了问:“这对小九有什么好处呢?”
小九爷爷饶有趣味似的品了品我的话,问了问站在他身后的一位中老年男人:“你告诉她,坐在我这个位置有什么好处。”
“这代表拥有整个杨氏家族企业的决定权,不管是杨董的长辈,还是小辈,只要是杨氏家族中的一员,都要听从杨董的安排。”
“可惜我并没听到什么好处,”看来我的话激起了周围人的不满,即便大家不那么赞成小九爷爷的这个决定,但他们又必须服从这个安排,真是些矛盾体,“这不等于让小九继续替你活下去吗?”
同桌的人都惊讶的看着我,连身边的小九也不以为然,悠闲的喝了些葡萄酒,甚至加入他们其中,对我说道:“这是个公平的交易,我会因此有一大笔的钱,然后......”
不等他说完,我便推开了椅子从宴会厅的过道处离开。
小九坐在原地无动于衷,擦了擦嘴,站起身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大家可以用餐了。”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的手在不停的颤抖。
小九爷爷有些错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不用在意,她没见过什么世面。”小九说道,但不知觉中碰倒了手边的酒杯,一旁的服务员赶快过去收拾。
我从宴会上直接回了井街,好在刘姨还未睡,给我开了门。等我躺下后,感觉到脚下有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小心的踢了它一脚,便又跳进了我的怀里。
“你也知道我今天不开心啊?”抚摸着它的头,渐渐睡下。
第二日,新的一天开始。阳光懒洋洋照在我的身上,感觉有什么在摸的脸,一把抓住不放。
“妈妈!”
开颜趴在我的身边,笑嘻嘻的望着我。
“嗯,”我看了看床头上的时间,“今天不上学吗?”
“今天星期天啊!”他好笑的看着我,“妈妈,快起来。”
我在他的生拉硬拽下走向客厅,刘姨准备好了早餐。
“刘姨,昨天麻烦你了。”
“说什么呢?”刘姨给我倒了杯牛奶,“吃早餐吧,一会儿你得带开颜去海洋馆一趟,他已经念了好久。”
我迷迷糊糊的点着头:“一会儿我就陪他去。”
海洋馆全是一些孩子,又因为是周末,来海洋馆的人实在太多,开颜总要让我把他抱起来。他有些重,抱了他一会儿我就走不动了。
“妈妈,我要去看美人鱼。”
这世界上哪有美人鱼,不过是海洋馆的工作人员装扮的罢了,摆摆手:“美人鱼没意思。”
“我还要看北极熊。”
“能让妈妈休息一会儿吗?”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要是爸爸也能来就好了。”开颜不高兴的坐在我旁边。
我抚摸着他那柔软的头发:“好了,我们往前走吧。”
遇到人多的地方,我们就往高处走。在黑暗的海底世界里,开颜把整张脸都贴在玻璃上,好奇的盯着里面的奇怪生物。
玩了一上午他才满足的从海洋馆出来,在附近找了一家餐厅,打算在这儿吃完午饭再回去。
快吃完的时候,看见白瑞带着她的丈夫从餐厅玻璃外经过,便带着开颜追了上去。
“白瑞!”带着开颜可不好追上她。还在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向我们。
原来她也是去海洋馆的,因为丈夫的心智像个孩子,所以特别喜欢小孩子们喜欢的东西。开颜好奇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大孩子,有些胆怯的抓着我的手。
在咖啡厅里,白瑞讲起自己的婚后生活有些伤感,看来她在对方家里并不被待见。我想让她高兴些,便说了马场和高尔夫球场的事,希望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可以到我那去工作。
她摇摇头,说婆家那边是不会让她出来工作的。她每天要陪着这个傻傻地丈夫,甚至有时丈夫生病了,她还要充当一名看护。
偶然的一霎那,我发现她手腕上的红印,便问起受伤的原因。她一面支支吾吾不肯说,一面流下伤心的眼泪。在我的强求下,她只能告诉我受伤的原因。丈夫虽然是个傻子,但很听她婆婆的话。婆婆在暗地里教导丈夫要把她当成女人看,尽早传宗接代。
于是,这个傻子不但不照顾白瑞,反过来还处处欺负她,强逼着白瑞做不愿意的事情。就这样,白瑞从结婚一直忍到了现在。
“这是家庭暴力!”我气愤的盯着那傻子,如果可以的话,我真想把他撕个稀巴烂,“白瑞,听我的,早些离开那个家。”
傻子好像开始害怕我,抱着白瑞的胳膊不肯松手。
“我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白瑞又开始不愿说,我只能握住她手求着她告诉我。
“因为我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这真是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一个孩子所牵连了呢。
“这是你的自由啊,难道你愿意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中去吗?”我想给她一些勇气,“我们要利用法律来保护我们的权利啊。”
她面脸流着泪水:“已经来不及了,就算我离开又能怎样呢?我永远都会生活在这样的阴影之下。”
傻子见白瑞哭个不停,以为是我欺负了她,便用手里的玩具砸向我:“坏蛋!坏蛋。”
开颜躲在我身后,愣愣的看着他。
“傻子,你要是再敢欺负白瑞,信不信我把你......”捂住开颜的耳朵,“剁了做肉包。”
傻子被我的话给吓着了,哇哇不停的哭起来。白瑞只好不停的安慰他,还在他的生拉硬拽下离开了咖啡厅。
“妈妈!”开颜铺在我的怀里,问道,“你为什么叫那个叔叔傻子。”
“因为他欺负妈妈的朋友。”
“刚刚那个阿姨吗?”
“对。”
“那就是傻子了。”开颜说道。
因为担心白瑞,回去后我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直到晚上她才回来我一条消息:不用担心我,就让我永远生活在深渊里吧。
她会消息的时候也已经很晚了,我只能安慰她坚强起来,希望她能找个律师,帮她从那个淤泥中拉出来。
第二天,我便又回了马场,最近来马场玩儿的人越来越多。高尔夫球场那边也忙了起来,幸好有白头发和能干的女儿帮忙,不然就算我有三头六臂也恐怕忙不过来。
白头发的女儿是个能干的女人,虽然没能从大学毕业的,但管理起高尔夫球场的事来井井有条。她把高尔夫球场最近的业绩拿来给我看,我便和她说起了白瑞的事情。
白头发的女儿大概也有三十多岁的样子,还未从大学里毕业,就和现在的丈夫结了婚,当起了全职妈妈。
“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难处理的就是婆媳关系。你那朋友恐怕会越来越难过的。”白头发的女儿说道。
“是啊,我就劝她早些从那个家里脱离出来。”
“她婆家有一定的势力,恐怕这件事不好办。”
“打官司不就行了吗?”
“没那么简单,”白头发的女儿好像深有体会,摇摇头,“如果是这样的话,婆家的人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折磨她的。”
听完她的话,我更加紧张起来。如果贸然行动的话,不仅不能的帮白瑞,反而会把她推的更远。于是我到婚姻律师所咨询了相关法律问题,从各方面来说,白瑞还是占领优势的。
于是,我约白瑞到上次的咖啡厅见面,希望能给她一些意见。
但等来的不是白瑞的,而是几个凶猛的男人,吓得我匆匆逃去。从那以后我就没能在联系上白瑞,我又想去她见看看,她婆家的人怎么也不允许我和她见面,说是白瑞现在怀着孕,需要在家安心养胎。
突然,在一天夜里,我街道医院打来的电话。
“喂,你好,是林璨忱吗?”
“是的。”
“您的朋友白瑞现在正在医院抢救,能麻烦你来一下吗?”
当我到达医院时,白瑞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里。我找到给我打电话的护士,问了当时的状况。
她是在白瑞的外衣口袋里发现我的电话的,至于白瑞的婆家人,现在正站在我的身后。
傻子不停的在跺脚,白瑞的婆婆和公公一面安慰他,一面辱骂白瑞。
“要死就死远些,非得在我们家自杀是吗?”白瑞的婆婆低声说道。
我走上前去,死盯着她:“你还算是人吗?”
“不需你欺负妈妈,不需你欺负妈妈。”傻子推着我。
“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白瑞的公公有些羞愧,站在一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念叨白瑞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了我的孙子。”
真是丑陋无比的一家人啊,我顺手打了傻子一个巴掌:“你就配这样活着了。”
傻子的母亲不满我这样对待她的儿子,也在我的脸上重重的的打了一巴掌:“你贫什么打我儿子?”
“因为他就是杀人凶手。”我又给了她一个巴掌,最后我和她纠缠在一起,打得不可开交。
等大家都没力气,已经是凌晨4:00了。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傻子的父亲先上去:“我的孙子怎么样?”
显然,医生也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看了看站在后面些的我,问道:“你是病人的朋友?”
“是的。”我有预感,他不会告诉我任何好消息。
“你去看看她吧。”
一下子,我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里,或许医院的冷气开得太大,我浑身被冰冻起来,很难动弹。
“孩子没了!”这是他们最后的呻吟。
我在护士的带领下,走进病房,当时她的麻醉还没过去。我就上去握住她的手,希望给她些力量:“白瑞,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嗯!”她应了一声。
“你怎么这么傻呢?”我不是说过会帮你的吗?对啊,我却又什么都没帮上。我在想,如果那天在海洋馆外没和她碰上面,没和她说那些话,她可能就不会选着自杀了。
我看着她苍白的脸,难以想象,她会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来对抗自己的命运。
“孩子没了吗?”她的手想要摸自己的肚子,但好像怎么也举不起来。
“没事的,以后,以后还会有的。”我的泪水忍不住往外流。
“不会有了。”她闭上眼睛,好像不愿再说什么。突然,她又睁开湿润的双眼,如狐狸般盯着我:“我想见见璩孝。”
“我这儿就给他打电话。”我想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被她那某名生出的力气给抓住了手。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这个样子。”
“他在南方啊,而且还是个不喜欢开手机的家伙。”我想。
“他在哪儿?”白瑞又看向天花板。
“在南方工作,我给他打个电话吧,让他立刻赶回来。”
“那你带我去南方吧,”她一脸期望地看着我,“我也想看看南方的春天是什么样子。”
我不想让她失望,只能到医生办公室里去:“医生,白瑞现在状况怎么样的?”
“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她服用过大量的药物,那些药物已经伤害到了她的内脏。”
“如果我要把她带去南方的话,应该怎么办?”
“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动,不然会引起大出血,会有很大的危险。”
“如果留下来的话,她还有救吗?”
医生摇了摇头:“不可可以多支撑一两天。”
我绝望了,回到病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