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然穿过几个集装箱，看见了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远处有几艘轮船，右边可以看到海中央有个小岛，因为距离太远，看起来只有一个拳头那么大。
她站在离海很远的地方，她不敢靠得太近，害怕一不小心便如噩梦中一般掉入海底。她拿出手机，离两点还有二十分钟，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提前这么早来。
沿着来的原路返回，穿过七八个集装箱就可以到达约定的5号码头。那边除了偶尔经过的几个工人便无他人。约在这么空旷又偏远的地方，黎然心里当然害怕，但比起害怕，她更想知道真相。
吹够了海风，她开始往回走。快走到5号码头，她拿出手机，犹豫着发了一条短信。
她看见那张熟悉的脸才反应过来当初觉得电话那头声音有些耳熟的原因。她望望天笑了，苍天还真的从不会饶过谁。
“所以，你骗我来是想报仇吗？”
黎然盯着闻玉，她身旁站着的几个壮汉一看就是叫来对付她的。
“我们有什么仇？”闻玉点燃一根香烟，冲着她的方向吐出一口烟圈。
眼前的闻玉似乎褪去了当初在‘无未’见到时的清高，多了一些风情和算计。她身上又发生过什么呢？
黎然想着在心里自嘲：还有什么精力去在乎别人怎么变了呢？
“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是否在骗你？”
“那你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是什么？”
两个女人对视沉默，仿佛谁先移开目光便输了。
闻玉摸摸脸上的伤疤开口：“知道这伤疤怎么来的吗？”
黎然想起当初她辞职时掩住的脸。难道安哥伤了她？
“烟头烫的。”现在想起来还能记起当时的痛感，明明被跟踪的是她，到头来她却成了“偷情”的罪人，呵。
“如果不是要告诉我真相，就不必浪费时间了。”黎然不想再听敲打她良心的问责，她转身想要离开，没走两步便被擒住了手，她用力挣扎，却抵不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
闻玉走近她，冲她的脸吐了一口烟，伸手拿出烟蒂往她脸去。她情急抬腿用力踢了闻玉一脚，闻玉吃痛抬手使劲给了她一巴掌：“下三滥！给我打！”
黎然不知道他们踢了多久，她护着头蜷着腿，想尽量多地保护自己。她起初可以听到闻玉在边上骂咧着被男人用烟头烫的痛苦，说原本稳定的生活被自己搅得一团乱…..听到她骂自己活该躲在阴沟里为什么要往外爬……还隐约听到她说姐姐会死全是因为自己……
还是没有人来救自己吗？呵呵……嘴里开始有血腥的味道，阳光透过人墙时强时弱地照进来，她在想是不是天堂有人在迎接她，奶奶……小盈……爸爸……爷爷……可是妈妈……
她嘴里吐出一口血，落在她身上的力道突然消失了，一大片阳光覆在她身上。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用尽全力侧过身子平躺在地，阳光太盛无法睁眼直视，她想抬手遮遮阳光，双手却像被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她看见有人影在眼前晃动，像在着急地唤她，她闭上双眼，听见妈妈在哭：
小然，小然！醒醒啊，姐姐呢？小然醒醒，小然！
如果生活是场拳击赛，那谁会有资格充当裁判，判你何时犯规，罚你何时下场，又会在何时站在你这边为你主持公道。
黎然觉得，老天绝对不是那个裁判。不然，他怎么会看不见她活得有多努力，怎么会看不到她为生活奉献了什么，怎么会在她孤苦无依时，再猛地降一场雨。
医生将女孩抬上救护车，尝试唤了唤女孩却没有应答。
黎然觉得通往天堂的路好难走，坑坑洼洼，一点也不像家门外那条平坦的水泥路。她望着远在天边那道金光闪闪的门，是不是越过那道门就可以永远幸福了？
护士为女孩戴上吸氧机，兜里的手机因为震动滑落在地藏进了座椅角落。
是不是老天爷觉得她不配去天堂？不然怎么走了这么久仿佛还在原地踏步？黎然回头望望脚下端，远处也有扇若隐若现的门。或许向下走更容易些吧？她转身飞快地向下跑。
护士捡起落在角落的手机接起。
“喂？发消息给我干嘛又不接电话？”
莉莉看到她一个小时前发来莫名其妙的短信：
-可以来5号码头接我吗？记得叫上几个朋友。-
“您好，我是120急救护士，患者在5号码头被人重伤性命垂危，请问您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被人重伤性命垂危……
莉莉“蹭”地滑坐在地，她以为黎然是死是活跟她再没有关系，可听到电话那边的话她竟吓得眼泪瞬间填满眼眶。
“我我……我是她朋友，她现在在哪？”
“现在还在急救车上，送往最近的和天医院。麻烦通知下她家人，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她她她……我，我马上来，请你们一定要救活她，一定要……”
莉莉挂了电话穿上衣服往外跑，脑海里不停闪过和黎然相处的点点滴滴，眼泪像不值钱的水一直往下流，早看到短信就好了……早知道就不跟她赌气了……早知道就不让她搬出去了……
沿路放缓速度的出租看见路边流着泪招手的女孩犹豫要不要停，还没决定好女孩便跑到车前吓得他猛踩刹车。
“诶小姐，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啊。”
“麻烦您去天和医院，最快的速度！”
莉莉握着电话双眼模糊，黎然搬出去的几个月里，她强迫自己不去了解她过得怎么样。穆砾偶尔会提起，她也装作不在意地跳到别的话题。还有上次她拨给自己电话赌气没接，那时是不是也遇到了麻烦？
莉莉越想心里越难受，恨不得一切往回倒重新来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