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一阵风的情报卷宗,只有黎凤鸣、沈瑞泽和李中岩得以一窥究竟,其他人不得而知。
快到嵩县县城,路过一片茫茫的水域,是嵩县著名的陆浑洼。是伊河跟各处山涧水汇流形成的一片水域,具备农田灌溉的功能。
行走在堤坝上,垂柳依依,隐隐看到水面尽头的村庄,安详宁静。
沈瑞泽指着那里说道:“那儿应该就是陆浑村了。”
黎凤鸣点点头表示明白,大漠一阵风陆浑村分支就在一片安详宁静当中。
瞿想容说:“那边有画舫,我们去乘船游玩吧。”
黎凤鸣心头有事,无心留恋沿途的风光。他说:“改天吧。等我们办完了正事,再好好的玩几天。”
瞿想容撅着嘴巴说:“好吧,那你说的,到时候可别又说有别的事。”
李中岩打趣道:“到时候黎公子不陪你,我一定陪你,反正我们洛阳分舵也轮不到我来忙。”
曲双霜说:“李大哥你都有老婆孩子的人了,少拿我们小姑娘寻开心。”
过了嵩县县城,旧县镇,道路折向南,路牌指示是大角山方向。
旧县镇西北还有一条路,是去重渡沟的。老李走镖很熟悉这边的道路,征询黎凤鸣,“我们走那条路。”
沈瑞泽说:“两条路都通往栾川县城的吧。”
老李说:“南边这条路好走,经过合峪镇、庙子镇,就可以到栾川县城,或者老君山了。”
沈瑞泽说:“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南边,到老君山住一晚,然后再从庙子镇折向重渡沟。”
黎凤鸣说:“有道理,休息一晚上,明天才好有精神,办正事。若是赶到老君山,天色未晚,还可以一饱老君山的风光,一举两得。”
老君山山脚,立了李耳的雕像,骑青牛,白发苍苍。道教讲究清净无为。但无为如何能求得清静,当真是矛盾之至。沈瑞泽心想。
山脚有一处清幽的居所,一行人落马,在此投宿一晚。
远远望去,层峦叠嶂的高处就是白云峰。黎凤鸣说:“辛老前辈的居处。”
沈瑞泽说:“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河洛一剑的名头了吧。”
黎凤鸣说:“嗯嗯,六十年前,辛老前辈长干行的时候,正是天下群雄驱逐暴元如火如荼的时刻。辛捷的事迹曾经铭记在我年少的记忆里。时过境迁,他已经垂垂老矣,再也不是河洛一剑了,他叫白云老人,更接近仙佛呢。”
沈瑞泽叹息道:“白云苍狗,人生苦短啊。”
黎凤鸣说:“萧立雪住得低一点,他在半山腰的品剑阁。我去过几次。他跟我的旧主朱蒙关系很好,很多脏活,就是星霜镖局帮他做的。”
沈瑞泽说:“卓飞花是个不错的选择啊。”
黎凤鸣叹息道:“有些人天生就合不拢,朱蒙跟卓飞花就是。”
两人谈话间,李中岩早拉了两个女孩子去游山玩水。沈瑞泽说:“这个李中岩真是善解人意,知道你我有话要说,不想被她俩呱噪,因此把她俩拉开。难怪他以前得到吴宗宇赏识,而今又得到南宫先生的重用。”
黎凤鸣捏紧了拳头:“有些人天生就能抓住机会,我也是的。”
沈瑞泽表示理解,没有一个好爹爹,你只能自己努力,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比别人付出更多的心机和心思。
天刚亮,沈瑞泽已经从沟口跑步,到迷梦谷尽处,跑了个来回。黎凤鸣在雾中,看着满头大汗的他,惊讶道:“你是这样训练轻功的吗。”
沈瑞泽说:“这是最基本的方法,若是这都经受不住,不用说别的。时机成熟,我将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呆一段时间,进行极限训练。”
黎凤鸣说:“沈兄你真是个天才呀。极限训练又是作何解释。”
“攀岩,滑翔,冲浪等等,寻常人想都想不到的体能训练。”沈瑞泽说。
黎凤鸣说:“那么你怎么想到的。”
沈瑞泽打趣道:“我啊,如有神助。”
黎凤鸣叹息道:“难怪你能够横空出世,我跟你,没法比。”
沈瑞泽说:“将来俞相忘要做武林总盟主,你支持他。”
黎凤鸣说:“好,我们星霜镖局也需要他的大力支持。”
相互利用也好,相互帮助也好,其实是一回事。聪明人的表述是,坏人才相互利用,好人才相互帮助。
聪明人很多时候就是隐藏很深的坏人,却让别人觉得他是好人。
重渡沟得名汉光武帝。据说他两次渡过伊河,摆脱新朝王莽的追杀。历经艰难险阻的人,更有人格魅力,能够得到人们的拥戴。
刘秀是,朱棣是。本朝各地横行霸道的大豪也是吧。
黎凤鸣但愿,自己也是。
河流蜿蜒,风光无限。几乎要令人忘记此行的目的。
大漠一阵风的总寨蝴蝶寨,是一个规模极大的寨子,掩映在山重水复之间。
章新生是最先逃到伏牛山的大漠一阵风残余,接着是金濬,再后来欧耀乾等人相继聚拢在章新生的旗帜之下。
大漠一阵风的创始人赵达祥逃亡瓦刺,二号人物李默然,被官军抓获,被处以死刑,以震慑其余人众。
三号人物刘唯一,投靠了快活王成为急风骑士三十六。四号人物,远走南直隶,成立星秀帮,投靠帛园,成为帛园的外围堂口。
五号人物柳乘风,下落不明。
章新生原先笼罩在上述人物的威仪之下,毫不起眼,毫无起色。
但他在伏牛山区,却渐渐出名。大漠一阵风的旧属,逐渐靠拢过来,重新闯出了一片天地。
金濬的武功最高,却屈居第二位。
欧耀乾等人很有能力,也受到了章新生的压制。
正如张竹所言,蝴蝶寨水源充足,土地肥沃,是不可多得的富足之所。这儿有百分之九十的房屋、田产是萧立雪的。
大漠一阵风蝴蝶寨中枢,位于山坳里的坪地上,实在是个风水绝佳的宝地。一座古朴的院落。第一进的门楣上,是“天水堂”的郡号,表示他们不能忘记故里。
沈瑞泽等人来得正是时候,章新生、金濬等主要负责人及骨干都在。他想起鹤鸣沟钓到的那条大鱼,果真是吉利。
黎凤鸣说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章新生表示不可理解。他说,“你大老远跑来我家里,就是要对我说,让我们跟着你干?”
黎凤鸣说:“没错,我就是黎凤鸣,新近洛阳人见人躲,鬼见见鬼,渐渐高飞,无可匹敌的黎凤鸣。这位是我沈哥哥,铲了慧明秃驴,跟王孝谦打成平手的沈瑞泽。”
在场的各位,一霎那之间,感觉懵逼,“啊,他这么快就到了咱们这山旮旯?”
金濬结结巴巴道:“当真是那位,横空出世的沈公子?”
沈瑞泽笑:“正是在下。”
李中岩也自我介绍道:“鄙人是李中岩,前金钱帮苏州分舵副分舵主,现任金钱帮洛阳分舵资产主管。”
章新生说:“你个抱头鼠窜的鼠鼠辈居然敢跟着来闹事。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大家觉得很震惊,心想:“难道不是我们自己上吗,来人,谁能扛得住这些人?”
黎凤鸣说:“我看你们置下这座宅院也不容易,我不忍心将它打得稀巴烂,不如我们到门外较量,外边也光亮一些,对吧。”
欧耀乾接话:“即是,即是,打烂了宅院,要挣很久才得回来的。”
章新生喝道:“欧,你不要多嘴,说些不相干的话题!”他不想对方知道自己日子过得艰难呀。怎么不难,从穷人身上,强行掏百分之十的保护费,如何不艰难。跟官府税收、萧立雪的租金一样,都是百分之十。
如此一来,弄得民不聊生。官府是不可能减税的,萧立雪也不想自己的利益受损,所以只能拿大漠一阵风开刀。这算盘,打得多顺溜。
大家依了黎凤鸣的建议,出了天水堂,来到外边的坪地上。前方是层层叠叠的梯田,左侧山坡及出露的泉水,右侧是树林,林荫道山岔,外界的必经之路。
天水堂与树林之间,是一条干沟,是作为防火沟的。沟坎上有绚烂的花朵。
天气极佳,艳阳高照,白云朵朵。
星霜镖局众人簇拥着黎凤鸣等。大漠一阵风的汉子们,簇拥着章新生、金濬等人。双方箭张弩拔,形势一触即发。
这样的风景,大家却要打架,实在是大煞风景。黎凤鸣扔掉手中的精钢长剑,说:“刀剑无眼,不如我们拳脚上见真章。打三场。三战两胜,输的任凭对方发落。”
章新生怔得一怔,很快说道:“如此甚好。”
黎凤鸣朝场地中间一站,“我来打头阵,你们谁来跟我一决雌雄。”
章新生说:“那只能是我了。”
章新生本来是使笔的,现在只能将就着用半生不熟的拳脚,跟黎凤鸣斗。
很快黎凤鸣就一掌,拍在他肩膀上,他倒飞出去,掉在天水堂的门前,再也爬不起来了。
沈瑞泽打第二场,金濬应战。金濬正好是少林派的硬功大力鹰爪功。金濬的能力,至少跻身当世前二百名以内,却流落此田地,落草为寇。
沈瑞泽心想,此人以后就是黎凤鸣的左臂右膀了。他一个纵身,一记神龙摆尾,将金濬踢倒,眼冒金星。
大家齐齐喝彩,“好俊的功夫。”传说中的降龙十八掌,大家都是只听闻,从未见过。已经被沈瑞泽削减为最后一招了。
李中岩往场中一站,说:“我一个人,挑你们两个。”
大家又是意外,“嚯,这小子,刚才被骂鼠辈,他要格外讨回面子呀。”
欧耀乾,谐音偶要钱,你说这名字帅不帅?他迎上来说:“我跟吴锁为一起领教你的高招。”吴锁为谐音无所谓,姓名也是相当的帅。
欧耀乾来了一招游龙戏凤,不会吧,这么蹩脚的招式!吴锁为的招式是芙蓉出水。
三人身形交错,李中岩已经一边一个,抱住了两人。他手上用力,一个翻滚,三人一起跌落那条防火干沟里。左边压住欧耀乾,右边压住吴锁为,任两人如何挣扎,就是挣脱不了。看来两人解锁的能力,完全为零。
倪帕私和全再来,谐音你怕死和权再来,面子挂不住了,往场中一站,对朱起朱落说,“上面那场不算,哪有这样像街头流氓的死缠烂打。我俩来,你两个镖头一起上。”
章新生满面羞愧,好不容易爬起来,说:“我们输了,任凭你们发落。”
黎凤鸣哈哈笑道:“说什么发落。只要你们加入星霜镖局,我们两赢。如若不然,则两败俱伤啊。”
章新生说:“加入星霜镖局之后,谁说了算?”
黎凤鸣说:“大漠一阵风还是你说了算。只要你将他们全都说服,来归顺我。”
章新生心底暗喜道:“这个好说,他们都听我的。”
金濬虽然心底不服,但已经败了,还有何话说?
黎凤鸣当场说:“金濬,欧耀乾,吴锁为,你们三人以后跟着我。朱起朱落,你俩留下来,配合章老大,收服其他人。”
章新生更是欣喜若狂,心想,“没有了他们几个,今后我的位置更稳妥呀。”于是便无二心,心悦诚服地投靠了黎凤鸣。
这是黎凤鸣人生当中第二次转变。原来还飘飘乎乎的洛阳三巨头地位,因了大漠一阵风的加入,突然就有了无可置疑的份量,一下子坐实了。
第一次转变是,朱蒙将星霜镖局的权柄委托于他。身担千斤重担,心中是风雨飘摇。直到,沈哥哥来了,南宫先生也变得亲切了,这一切才变得真实,才激发起他心底青云直上的斗志。
是夜,在天水堂前的空地上,举办了篝火晚会。朱起朱落和老李等人,可以放心的喝酒了。
瞿想容和曲双霜,在篝火前跳起了最近流行的禾步舞,受到了万众瞩目。
梯田边缘,沈瑞泽和章新生站立,看着山下星星点点的灯火。沈瑞泽说:“你应该感谢南宫先生,是他的建议,你们才免于一死。”当下将具体情形对章新生说了一遍。
章新生想,“黎凤鸣只知道打打杀杀,如果不是南宫正远的建议,自己真的可能成为刀下之鬼。”由此,他对洛阳三巨头周富贵、南宫正远和黎凤鸣,真心的折服,只要是他们三人,他绝不敢有半分异心。他叹息道:“我虽然名字叫做章新生,直到现在,才是获得了新生呀。作为流寇,我们受到官府和民众的双重压力。背井离乡,寄人篱下,也就是为了生存而已。现在不同了,跟着星霜镖局,跟周爷,南宫先生,平起平坐了。”
他当下表示,会将伏牛山的保护费暂时降低到百分之三,另外接受一些星霜镖局的业务,以贴补少收保护费的损失。然后逐步,将大漠一阵风引向正轨。
沈瑞泽说:“如此甚善。我们都知道你是一个有能威望的人,有你在,伏牛山区,可保和平。”
“多谢沈公子夸奖,在下敢不戮力同心,忠心辅助黎总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