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潼关县,华阴县渐渐近了。
在进入县城东门的芦苇荡,关中六艺,对沈瑞泽发起了突袭。他座下马被绊索绊倒,他跌落芦苇丛中。
隐藏很深的李文箜,刺了他一剑,正中后腰,幸亏不是要害之处,只是伤了皮肉。剑划出,被沈瑞泽顺势抓住他手腕,夺了过来。
沈瑞泽不及思索,剑抛出,在空中调转头,一记苍穹十四式,刺中他的胸膛。他一个跌扑,掉落泥泞里。
也是沈瑞泽机智,他跌落时,踩在了芦苇杆上,勉强不被泥泞困阻。
本来六个人,打一个人,唐艾维的意思是,大家大摇大摆,露面就开打了。
柏站良也是这个意思。
但李文箜经常执行金钱帮的行动计划,对于突击偷袭,有着非常老到的经验。
他说,这样更加稳妥。
柏站良问他,“我们六个人,还不是他的对手么?”
李文箜说,“据风险评估,我觉得有隐患……”他这是说得很委婉。
作为长老级的人物,柏站良最终同意了李文箜的建议。
具体的埋伏设计,也是李文箜一手策划。
绊马索,他们采取固定在树桩上的方式,而不是让人来牵绊。
毕竟他们六个人,名头这么响,伏击沈瑞泽一个人,还要带马仔,说出去不太好听。
李文箜藏在树桩后,最先刺出他的致命一击。但实际上的情形,受地形限制,以及双方体能素质等各方面因素的影响,导致了误差。
他没能刺中沈瑞泽要害,又被夺了剑,还被刺中,倒下,无声无息。
夏道群拿着砍山刀,从自己埋伏的位置窜出,但是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沈瑞泽的样子,已经被沈瑞泽,砍断了拿刀的右臂。
作为一个善于伪造文玩的技术型人才来说,简直是终结了他的技术生命。
从此,吃饭的家伙,不再稳如磐石。
等于是毁了他武林人物的生涯,又毁了他造假行当的生涯。
但他保住了一条命。
周金禄和张财花,被迫临时决定,两人一起夹击沈瑞泽。周金禄拿锤子,张财花拿算盘,奇门武器。
一个长期跟账簿跟银两打交道的人,他渐渐都不想打架。
跟着来,是碍于面子。
沈瑞泽迎上来,托住周金禄的锤子,拨向前,将张财花的算盘击个粉碎。
张财花心底胆怯,被当胸一剑贯穿,他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的神色,对自己的决定感到后悔,但已经来不及了。
沈瑞泽一鼓作气,干掉了两个,断了一人手臂。
终于看清楚这儿的地形地势。前面不远处就是村庄的晒谷场,通往村庄的路边,有一条水渠,也不是很深,最多就是及腰,水流湍急。
周金禄有些膂力,挥动起锤子来,虎虎生风。沈瑞泽从他的空隙中挑进,一剑刺中他咽喉。
他感觉自己也是醉了。
是不是这儿的地势磁场,令他情绪比较糟糕,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杀人。
但危机重重,不得已而为之。
谁知道接下来还会是什么样的局势,毕竟江湖关于金钱帮的传说太多。他们都不是省油的灯,不像南宫正远和王孤雁,那么能令人审视。
柏站良站在村口,挡住了去路。断臂的夏道群,脚步踉跄地走过他身边,继续朝村庄里走去。
唐艾维就埋伏在村头第一座房屋内。夏道群在晒谷场旁边一株歪脖子树下,一屁股坐在一个石磨上。这个位置,一旦唐艾维发射五毒霹雳弹,他不会受到毒雾的毒害。
李诗意给的情报,有柏站良的个人相貌描述,浓眉,大胡子,耽于斗鸡赌博,挥霍无度,家庭不太和睦。
曾经因为赌博的事,受到过上官文定的训斥。帮里甚至有呼声,要下了他十一怒汉的位置。
沈瑞泽看到他的疲惫和憔悴,他手里拿着教书先生拿的那种戒尺。
沈瑞泽问他,“你小时候喜欢斗鸡?”
柏站良有些意外道,“是哦。但是,年纪渐长,就再没人跟你玩了。我选择了另一种斗鸡,我……有些失控了。”
沈瑞泽说,“小时候斗鸡,无论怎么斗,都不会死人的。但是成人的斗鸡,就不同了,会倾家荡产,会卖儿卖女,甚至会出人命……”
柏站良叹息道,“的确,我陷的有点深。”
沈瑞泽说,“知耻而后勇,看在你还清醒的份上,我放过你。”
柏站良说,“你怎知我会放过你。”
沈瑞泽身形急进,剑花一挑,已经挑飞他手中戒尺,剑尖抵在他脖子上。
柏站良也是呆了,说,“好吧,你既然真心不想杀我,我领你的情。唐艾维,他,他有三颗霹雳弹,其中两个是五毒霹雳弹……”
话未说完,唐艾维,现身,扔出第一个霹雳弹,五毒霹雳弹,空中弥漫着毒雾,并且炸伤了柏站良的后背。
柏站良中毒,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取出解毒药,往自己嘴里塞,然后身子扑进路边的水渠里。
沈瑞泽用手掩住口鼻,已经沾了毒气,也纵身跃到水渠里。
柏站良趴在水里,大口的吞吐着水,稀释着身上的毒素。
沈瑞泽弄湿衣袖,也沾了些水,来清洗,稀释口鼻的毒素。唐艾维又扔出了第二颗五毒霹雳弹,在柏站良跟沈瑞泽的上空爆裂开来。
两人只好都趴倒在水里。
唐艾维不敢过来,只是远远的观望。
毒雾渐渐散去,沈瑞泽提着剑,走到路上,他全身湿漉漉的。背上的合金剑护盾,本来可以用来挡毒雾,但是岂不是太夸张了。
传出去,不好解释,这个护盾,究竟是个啥玩意。还是尽量不用罢。
唐艾维只剩下了最后一颗霹雳弹,不带五毒的。
生产于江南霹雳堂的五毒霹雳弹,售价40两,霹雳弹,售价10两。
两者的差别就是一个带五毒,一个不带毒,被击中,仅仅是灼伤或者烧伤。
唐艾维当然还有剑,他的剑法也很不错。
他当金钱帮长安分舵舵主已经很久,都舍不得离开这个位子。
他甚至不愿当长老。
因为长老的实惠,可能没有他这个长安分舵舵主的实惠高。
他的武功可是一直没落下,跟柏站良在伯仲之间。
柏站良刚才不堪一击,完全就是长期玩物丧志的表现。他要是跟沈瑞泽一斗,还是有点胜算的。
柏站良爬出来,站到沈瑞泽身边,对唐艾维说,“老唐,你连我都炸……”
唐艾维说,“刚才你挡着他,我不炸你怎么办?李文箜的行动计划里,也是这么安排的,不能怪我。”
柏站良说,“好吧,我不怪你。但是你,还是不要勉强自己咯。唐艾练,他做的事,实在过于不齿。”
唐艾维说,“以前,从未听你们说过这些屁话,搞得到吃食就是好鸟,大家都一门心思是这样想的。你今天居然教训我?”
柏站良说,“我是为你好,不想你也因此丢了命,你看看李文箜他们。”
唐艾维说,“我们才折损三人,你俩振作起来,我们还有胜算……”
柏站良说,“我是不行了。你一定要负隅顽抗,我也无话可说。”
唐艾维说,“奶奶一直惯着艾练,我不替他出头,奶奶会气死的……”
柏站良说,“你尽了力了……”
一直在唐艾维身后的夏道群也说,“是啊,老唐,你尽力了。奶奶她不会再希望你把自己也搭进去。”
沈瑞泽体内的真气,在任督及奇经八脉穿行,烘得他身上的衣物,冒出滚滚水汽。
唐艾维当然知道,这是内力深厚的表现。他沉默片刻,终于,将最后一颗霹雳弹,扔向了天空,炸裂,他收回了自己的剑,对沈瑞泽说,“沈公子,得罪了。”
沈瑞泽说,“你为了弟弟,也无可厚非。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就把他们都带走吧。我也不想为难你们。”
柏站良说,“谢谢沈公子,你大人有大量。”
他迈开步子,去芦苇荡里寻着李文箜的尸体。
断臂的夏道群,去拖张财花尸体,唐艾维去抱周金禄尸体。
三个活人,默不作声,拉扯着三个死人,暂时堆放在晒谷场上。然后,柏站良去村庄里,找人找牛车,想法子把死人弄回去。
沈瑞泽去找到躲在荒野里的马匹,继续朝华阴县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