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眼见喝得差不多了,方宏相喊道:“老板,来结账。”
白志强已经站起身说:“我先来的,怎么能让你破费。”他迎了老板走过去,问清楚了酒菜钱一共是2600文,他给了三张一两的银票,对老板说:“不用找了。”
方宏相故意板起脸说:“志强哥,你跟我忒客气。”
白志强说:“今晚是要到你家喝的嘛,到时候我跟沈兄放开胆子喝,喝穷你!”
方宏相苦笑道:“必须的。”
白志强跟沈瑞泽先去找客栈住下,方宏相自回屋准备酒菜。
两人牵马路过一座开放的公园,听到里边在唱黄梅戏,热火朝天的,白志强借着酒意说:“好久没听黄梅戏啦。”也不管沈瑞泽愿不愿意,就拉着他往人多的地方挤。
沈瑞泽已经隐隐猜到,白志强的娘亲,就是唱黄梅戏的,遇见了那个他。他那时正忙着要对付自己的侄儿皇帝,抢皇位,无心顾及白志强的娘亲,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儿子也不一定。
他对长孙无忌太好了,两次在漠北接见他,给了他无数的赏赐。
白志强却一无所有,他落拓江湖,成为一个不需要老子罩着的传奇。
戏台上,一个标致的花旦,在唱:“公子你又在何方,为救李郎离开了家乡。”
白志强咋一见她的模样,就想哭,太像他的娘亲了,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他痴痴地瞧着她,出了神。
冯素珍救夫的传奇,起于蒙元时代的戏曲。到了本朝,戏中的皇帝,改为了汉人皇帝的装束,时代也直接忽略了,可以当做蒙元之前宋的故事。
沈瑞泽也觉得这女子长得非常的正点,虽然他对戏曲是根本没啥兴趣,但她的美色,的确是迷倒他了。
两人被众人挡着,视线不好,索性都骑到各自的马上,如此,感觉好多了。居高临下,与戏台高度一致,不用仰着脖子往上看了。
白志强眼尖,通过戏台上的花幅,知道了花旦的姓名袁彩霞。等她回到戏台后面,别人唱的是什么,两人都听不进去了。
两人心不在焉,都一门心思想着,袁彩霞再出来唱。但她就是不出来了。两人越听越是没劲,正准备离开时,听到戏台后面,传来巨大的响动声和厮杀声……
白志强和沈瑞泽都知道那儿有事发生,心里惦记着标致的唱戏花旦,不由自主的,骑着马,绕过围观的人群,朝戏台后面而来。
戏台前面是开放区域,戏台后面,却是另外一个院子,围着院墙。两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了入院的门。
虽然是禁入的,但没人看守啊,两人将马匹绑在树下,进了院子,很快跑到戏台的后面。
那儿仍在厮杀,地面已经是一片狼藉,死伤者无数。
一个中年书生,白衣白帽,正一步一步逼近袁彩霞,她还穿着刚才唱戏的服装,脸上的彩妆也还在,她一步步后退,嘴里说道:“你别过来。”
那白衣白帽的书生,正是十大恶人之一,损人不利己的白乐和。他狞笑道:“我为什么不过来,画就在你手里,你把画给我,我就不过来。像你这样的女子我见得多了,我对你人,不感兴趣。”
袁彩霞已经将画拿在手里,她笑道:“你若是再走进一步,我就把画撕烂了,让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白乐和怔得一怔道:“你若是撕了画,看我不撕烂你的脸。”他又近了一步。
袁彩霞刚才跟他交手,知道他很厉害,自己不是对手,于是又吓唬道:“我真的会撕的。”她手指已经抓住了画的边缘,边缘已经被她弄皱了。
这幅画是唐代画圣吴道子的《王摩诘山隐图》,画的是唐代诗人王维官场失意之后隐居终南山的生活片段。
这幅画是画圣的画作,极具观赏价值和收藏价值,原先的持有者是庐州府的“玩古堂”,最低估价九万两。
现在居然在她手中,大家自然要斗得不亦乐乎,抢,也要抢到手。
白乐和果然被她制住了,停住了脚步。他呵呵笑:“不管你使什么鬼花样,你始终逃不出我手掌心。”
场中,最先倒下的,都是那些江湖中不入流的角色。死的有湘西辰州僵尸拳言家言不得,山东鲁原八棱锤鲁家鲁放下等人,果然都是经典的炮灰级别人物,总是活不到二三回合就挂了。
苗烧包使剑,他一剑要了言不得的命。赵一导,使砍柴刀,却比八棱锤更快更绝,于是鲁放下就真的放下一切了。八棱锤掉落一边,鲁放下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挂了。
艾东青,是天津一带轻功很不错的高手,正跟苗疆鬼母何赛花母女俩缠斗。何赛花人奇丑无比,她的女儿玉罗瑶,又黑又瘦,却脾气古怪。何赛花早年是五毒教的弟子,跟易秋寒不和。易秋寒当上教主,她母女俩就成为五毒教的弃徒了。
艾东青一人敌双手,渐渐还占了上风。
快活王属下的惊雷骑士五十八霍渠,惊雷五十九姜朗,怼上十二星相唐伯寅、马踏云夫妇,双方势均力敌,不相上下,打得难解难分。
唐伯寅夫妇是跟白乐和结伴而来的。十大恶人跟十二星相一向很有缘分。
伤的有庐州府风家的风风火,安庆府云家的云云落,衢州府雷家的雷雷错,南昌府典家的典典当等人。风云雷电四家,可都是南宫世家和慕容世家的忠实拥趸,有着不可小觑的实力。
这四人的名字好生怪异,但俱被白乐和击倒,暂时还爬不起来。
还有云南沐府的人,东北关外的参客,他们都有意无意卷入了这场风波,这只是一个牵涉青龙会的小事件。
却说,青龙会长江巡阅使魏田英,派六月堂副堂主方宏相,携带三万两银票,去庐州府“玩古堂”,商谈收购吴道子画作《王摩诘山隐图》事宜。
谁知出了差错,方宏相交了三万两定金,却拿到了赝品的《王摩诘山隐图》。
魏田英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向玩古堂支付了剩余的六万两白银。
青龙会长江巡阅使的属下红旗老幺袁彩霞,向魏田英献计,用假的《王摩诘山隐图》来引出真的《王摩诘山隐图》。
此计,却引来各路人马的好一场厮杀。
戏台后的局势非常的混乱,大家都斗红了眼,哪里还管事情是不是有蹊跷。
白乐和见白志强和沈瑞泽赶来,心头急躁,身形急进,去抢夺袁彩霞手中的《王摩诘山隐图》,他哪里知道这是假货。
白志强已经护住了惊慌失措的袁彩霞,他闻到一股淡淡的馨香,正是娘亲一直喜欢用的那种脂粉的味道。而她嘴角的酒窝,更是勾魂夺魄,令白志强身不由己,陷入太深……
沈瑞泽跟白乐和对了一掌,白乐和倒退两步,大吃一惊,他看到沈瑞泽背上的麻布包裹的合金剑,白志强身上背着的缠着普通穗子的长生剑,脸色一变,说道:“原来是你俩,你俩居然来了。”
沈瑞泽说:“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非得追着人家姑娘打,不害臊吗。”
袁彩霞故意要跌倒的样紫,被白志强一把揽在臂膀里,她粲然一笑。当真是一笑倾城,一笑倾国。
如果白志强是他(从未谋面的爹爹),就算付出了所有,就算不要城,不要国,也要美人的笑。男人总是这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白志强本人呢?他已经被她的笑容所深深打动。
白乐和跺跺脚道:“既然是你两位,我只好退避三舍了。”他冲虎山君和马踏云夫妇喊道:“风紧扯呼。”自己先行一阵风的朝院子僻静处奔跑。
唐伯寅和马踏云,弃了惊雷五十八,惊雷五十九,也随着白乐和的方向奔逃。
白志强问道:“为着啥呢,大家要死要活的。”
袁彩霞嫣然一笑道:“都是为着钱在拼命。”她巧妙地从他的臂弯里闪开身形,站定了,收起了那幅假的《王摩诘山隐图》。
“在下白志强,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小女子袁彩霞。”
白志强指了指沈瑞泽说:“他叫沈瑞泽。”
袁彩霞笑道:“多谢两位公子解围,小女子不胜感激。”
沈瑞泽喊道:“喂,大家省省吧。”
众人停下来,看到袁彩霞被他俩护住,他俩各种背上背着的剑,表明了他俩的身份。大家自觉没趣,各自叹息摇头,渐渐散去。
白志强说:“难道你刚才拿着的那幅画很值钱,大家就是冲着画来的。”
袁彩霞说:“没错,王维山隐图,吴道子画作。”
白志强惊叹道:“难怪。姑娘因何走露了风声,招来这么多强人。”
袁彩霞幽幽道:“我也不想这样,都是我家主人,行事不周,此图在我身上,今后恐怕不得安生。”
白志强说:“你家主人是谁?”
袁彩霞却莞尔一笑道:“不便相告。”
白志强说:“姑娘下一步意欲何为?”
袁彩霞说:“当然是将此图交还我家主人啦。”
白志强说:“那么,要不要我俩护送?”
袁彩霞摇头,令白志强感觉有些失望,他说:“我只是担心姑娘你的安危。”
袁彩霞说:“不碍事的,我不像你想象中那么不堪。”
白志强说:“那好,我俩告辞。今后不知道上哪,能再见到姑娘?”
袁彩霞说:“有缘自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