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汉口的河街,有一大片外国列强的租借地。它们依次是英租界、俄租界、法租界、德租界和日租界。其中英租界建立最早。面积最大,是近代中国7个英租界之一。
第二次鸦片战争结束后,英国人极为重视新开辟的3处长江口岸(镇江、九江、汉口),很快派遣参赞巴夏礼与舰队司令贺伯乘军舰到这些口岸勘定租界界址。1861年3月11日,巴夏礼到达汉口,与湖北布政使唐训方共同丈量,确定了将汉口镇镇区的末端,长250丈、进深110丈,面积485亩的一片土地开辟为汉口英租界。3月21日,唐训方与巴夏礼签订了开辟汉口英租界的条约,确定界内一切事宜由英国驻汉口领事管理。
甲午战争之前,汉口英租界是汉口唯一的租界。甲午战争结束后的3年间,德国、俄国、法国和日本都在汉口新开辟了租界。于是英国趁机提出拓展租界的要求。由于新辟的汉口俄租界紧邻英租界的下游,汉口英租界只能向西北方纵深处拓展。1898年,湖北按察使瞿廷韶与英国驻汉口领事霍必澜签订了《英国汉口新增租地条款》,规定汉口英租界向西北方扩展,新增面积337亩,总面积增加到795亩。
由于英租界的西北界限距离汉口城垣只有5丈,这5丈官地便成为供中外人民自由行走的道路,由英租界工部局修建,并设置巡捕、路灯,加以管理。不久,英租界工部局在进入这条道路的各个入口装置铁门,可以随意开关。
此后,英租界工部局又得到“地皮大王”刘歆生的同意,在英租界西南边界外侧修建了一条马路,命名为歆生路,随即也派设巡捕,向道路两侧(包括华界一侧在内)的居民征收捐税,同时在通往华界的3个街口——花楼街、黄陂街(又名前花楼街)、居巷(交通巷)也设置了铁闸门。歆生路作为在英租界工部局管理下的中英交界道路,很快发展成武汉最繁盛的商业街。
到了杜心舟记事的时候,五国租界里,一幢幢洋房早已拔地而起,英租界是当时汉口的金融贸易中心,该地知名的大洋行有80%集中在租界内,畸形的繁华书写了“东方芝加哥”的鼎鼎大名。而汉口水塔、江汉关、好百年酒店、怡和洋行(英资)、太古洋行(英资)、亚细亚火油公司(英资)、卜内门洋碱公司(英资)、旗昌洋行(美资)等,日清汽船株式会社(日资)、平和打包厂(英资)、隆茂打包厂(英资)、汇丰银行(英资)、花旗银行(美资)、麦加利银行(英资)、横滨正金银行(日资)、台湾银行(日资)等等帝国主义列强的金融和产业机构,有些至今依然是武汉著名的地标,赋予了这里独特的民国气质,也是帝国主义列强经济侵略的见证。
还是刚进入私立汉口圣若瑟女子中学的时候,杜心舟所在宿舍出现了一个全校7年难遇的奇观:四人寝的宿舍里住的全是武汉人,而且她们分别来自江岸、硚口、青山、洪山。
别的寝室的外地女孩很好奇,就问了她们一个简单的问题:怎样才算是真正的武汉人?
四人回答各有不同。
从小在江岸租界区长大的杜心舟回答最牛气:“首先必须在汉口长大,武昌汉阳的都不算。”
一句话惹得青山、洪山的室友同时噘起了嘴。
但杜心舟毫不介意,继续牛皮哄哄:
“其次是要在内环,起码也是要在竹叶山,再远,都不算。还有,夏天一定要睡竹床,小学春游必去江滩。”
杜心舟无视室友就要哭出来的表情,不依不饶把江岸妹子的自豪全兜了出来:
“我们出门就是高楼洋房,住的是里份,睡的是竹床,吃的是武汉老字号。那里才是真正的武汉味道,只有在租界呆过你才晓得撒!”
然而,那时候,幼小的她还不十分理解租界的含义,只觉得与那些洋楼洋行为邻很光彩,直到父亲杜大江遭到英国人的毒打。
在水上拖了十多年驳船的杜大江,一个偶然的机会,通过朋友租了一个紧挨着英租界的小码头。为了促进货物周转,节省人工,他亲自卸货、装货,拖着板车风里来雨里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
那一天傍晚,他带着工友,拖着沉重的板车,从供中外人民自由行走的5丈官地上走过,要给黄陂街里的一个客户送货。结果到了华界的街口,英方人员正在给铁闸门落锁。杜大江急忙上前,请求他们打开铁闸门行个方便。哪知英方人员趾高气扬,一副傲慢的样子:
“对不起,时间已到,我们不能让你们通过!”
杜大江说:
“先生,很不巧,我们刚走到这里,也就耽误两分钟!”
“一秒钟也不行!这是规则。你们中国人就是不守规则,才这么愚昧落后!”
英方人员竟然上纲上线起来。
“我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我们守得是祖先的规则,你们洋人就会拿你们的规则欺负我们!”
听到英方充满侮辱的话语,杜大江很是生气,立刻反击。
“我们---欺负你们?这是两国制定的条约,不服气挖开坟墓问你们的皇帝去!”
英方人员倨傲地笑着,那种笑充满着强者对弱者的鄙视。
“你们------”
杜大江气得发抖,用手指戳着他们
“哈哈哈-----想通过也可以,拿钱来,两块大洋!”
英方人员无耻地伸出长满黄色汗毛的大手。
“我没有----”
杜大江-----
“没钱就别过去!没钱还做什么生意?”
杜大江怒不可遏,就要硬闯,去夺对方手里的钥匙。
“怪不得你们国家贫穷,贫穷的国民就是无赖!来人哪!”
英方人员大喊起来,立刻,从大路那边跑过来两个印度巡捕,拿起棍子照着杜大江拦腰就是一棍。
杜大江血气方刚,哪里受过这个鸟气,当即挥拳上去,与两个巡捕打了起来,结果被打得口鼻出血,瘫坐在地上。
恶人先告状。第二天,英国驻汉口领事照会中方,指责中方不遵守条约,对杜大江罚款一百大洋。
为此,杜大江郁闷不已,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起来。
此后,杜大江卧薪尝胆,更加用心经营码头。后来,他在上海码头搭救了被英国大副二副扔进水里的谭向林,两个对英国列强有着强大仇恨的男人,在汉口这个“东方的芝加哥”,成立了大江水运公司,开创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如今,随着北伐战争的胜利推进,已经有了工人武装的他,想起英帝国主义的暴行,是到了该动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