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吗？令人可恶，才是成功的真谛。而我之所以一直讨厌你，针对你的原因，就是你太成功了，也太令人可恶了，一直都是这样，清隆。”
我像曾经一般，在处理室内，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对着那个清隆龇了龇牙。
千年冰封的雪山，在他脸上消退，他的眼皮微微跳动。我不禁陷入了即将留存不住的回忆之中……
……
1
东京都飘起了雪花，纷纷，簇簇地飘落。
“呐，这就是你今后要呆的地方。”
父亲牵着我的手，从雪地上，带往一处冰白的大厦。
我好奇地瞪大眼睛，摸摸这，摸摸那，平日一向严苛的父亲也并不阻拦着我。
我有点兴奋，自己溜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房间里漆黑一片。
原本有点胆小的我在黑暗中前进，全凭孩子的好奇心。
黑暗中，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你是谁？”
一个突然闪现而出的黑影将我扑倒在地，带着童稚的声音。
“呀啊！”
我紧张地大喊，无视了那个阴影所提出的问题。
毕竟，当时依然年幼的我还挺胆小的。
“唔！”
突然，我的右脸生疼。
“快说！”
那个阴影又急促地拷问着我，“呼呼”地又往我脸上打上了几拳。
我哪里受到过这么大的委屈，泪水不自觉地从我的眼眶中涌出。
“呜呜呜～”
“……”
似乎那个阴影对我的哭声感到很是不是对头，沉默了下来。
“闹够了吧，清隆？”
一个突兀的男声，不带丝毫感情，打破了沉默。
阴影微微一动，缩回了黑暗之中。
忽然，光亮冲了进来，塞满了整座房间。
我看到了，两个人就静静地靠在门的旁边。
一个面色冷毅的黑发中年男性，以及一个面无表情的褐发少年。
唔，看来刚刚袭击我的“清隆”就是他了，那个面无表情boy。
我偷偷地朝他狠狠地龇牙，咧出一副鬼脸。
世界的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心境的黑暗。
清隆看似没有注意我，可又有所动作，在亮堂的房间内悄悄握拳。
哼哼，可恶吗？那你给我的那几拳又算怎么回事呢。
在心底，这可能就是我对他厌恶的开始吧，半知半解，所结下的因果。
黑发中年男性，绕有兴趣地打量着我，好像刚要开口……
“诶诶，我这是打扰了局面了吗？”
父亲有些诧异地站在门口，楞楞地看着对峙中的我们。
唔，真丢脸……
……
2
这是我们相识的第二个初春，樱花烂漫，大厦直通外界的窗户，树影婆娑。
“快回去，考试要开始了。”
研究人员又如往常一般，夹着一沓资料，赶到讲台上。
又得老老实实地坐到座位上了，真没劲。
我拖着宽大的白色制服，磨蹭地回到座位上，不自觉地歪下了头，搁在桌子上。
“诶，你不会无聊的吗？”
我用脚蹬了蹬椅子，冲着右方同样穿着白色衣服的褐发少年喊了一句。
他不回应我，可是他的眼睛里写满了无趣。
“唉，真是没趣啊。”
我也不知道我是为什么要询问这个木头人呢？这简直就是世间最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吧。
连平日与我不对头的凉宫君也附和到。
“可不是嘛？我们的小清隆，可不会像你一样拥有那种多余的感情呢。”
当然，他还不忘损上我一句就是了。
我佯装生气，大咧咧地提拳起身，好似要去打凉宫桑。
当我掠过清隆的时候，一道黑影闪现，紧紧扣住了我的右手。
果然，护“妻”狂魔上线了呢。
我试图用力地挣了挣，没有用，便耸肩作罢，冷冷地盯着眼前这个褐发少年，沉沉地开口:“你想要怎么样？”
“是你想要怎么样才对吧？”
清隆也不缓不急地给予我回击。
我呷了呷嘴，没有继续开口，左手却暗暗攥起。
周围的众人都识趣地不说话，全场氛围一触即发，势如彍弩。
“住手吧，清隆……还有，红牙。”
这个不可抗拒的声音，让我放下了对清隆的戒备，清隆也开始收回了左手。
我的瞳孔骤缩，这才发现，清隆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握成一具钻头，抵在我的后颈。
“ho～”
不知谁带起了头，可能是凉宫君吧，他们开始为清隆精彩的表现喝彩，全然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冷汗直流的我。
清隆淡漠地瞥了我一眼，徐徐地往回走。
等到我牵强地扯起一抹微笑时，清隆已经老老实实地坐回了座位，端坐着，托着右腮，对着窗户的某一处发怔。
诶，你好歹摆出个胜利者的姿态啊。你这态度，比那些指着我鼻子发笑的人还要可恶的吧。
我在心底暗暗腹诽。
殊不知，犹如败狗的我，看着他，已经默认了那是胜利者应有的姿态了。
真是令人可恶啊，清隆。
……
3
当然，我们之间的纠葛还远不止于此，之前的那些仅仅是平常那些平平淡淡的小摩擦。
“现在，是第二期实验项目的最终试验，清隆，红牙，相信你们不会令我失望的。”
不带感情波动的话语从绫小路先生的嘴中吐出。
“是的，父亲。”
清隆也是和他一般的语气回应到。
啊，真是亲生父子啊。
当我沉浸在静默之中，感叹这对父子的温情之时，违和感也油然而生。
“啊、啊，是的，先生！”
我对上绫小路先生那阴翳的眼神，忙不迭地回答道。
绫小路先生这才满意地冷哼一句，收回了威压。
我抚着胸口，开始小口小口地喘息，刚刚那十足的压迫感让我胸口产生一阵阻塞感。
清隆也漠不关心地收回了目光，不在意地开口问到:“那么，父亲，这次实验的课题是什么？”
绫小路先生沉默不语，只是用右手食指重重地点在一档文件的标题。
【成功】
何谓成功？怎么获得成功？
像“成功”这种没有给出具体定义的课题，难度实在太大了吧。我砸了砸嘴，在心底怪嗔了一声。
我想开口询问，绫小路先生却用他那幽深的眼潭止住了我。
“你们只需要内心中的答案就好了。”
可是，真的是这样的吗？
4
这已经是课题展开的第3天了，我和清隆之间的较量已经在这间大厦上演了十几遍了，不管是文斗，还是武斗。
我穿着特定的白色衣服，漫步在狭长的走廊上。
为了实验，白色制服已经非常合身，不会像之前那般宽大，束手束脚。
研究人员也为了实验顺利，已经尽数退去。
偌大的实验室，只有我和清隆。
路过一个拐角，我下意识地蹲下，躲过一记肘击，没好气地对着那个偷袭我的人，大骂一句：“你累不累啊？”
他还不住手，接着肘击带来的转势，重心下沉，一记鞭腿直踢了过来，要是以往的制服，他这样指不定会被自己绊倒。
我身体后仰，他的脚尖擦过我的脸庞。
我向右侧一滚，再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
他错步上前，一拳又一拳地往我脸上招呼过来，不给我留下休息的间隔。
我匆匆地用双手反复向上回拨，以柔克刚般，拨开他的拳头，想打开他胸前的一片空当。
可是，他那犹如猛虎出山的拳头，遇上我的手掌，瞬间就化作游蛇，盘绕了上来，锁住我的胳膊和颈部。
我的上空防御失守，只能转为地表作战。
我不断地用后背朝后拱，留出富裕的空间，用小腿对其腹部进行闷袭。
年仅十岁的小孩，可没有那么多腹肌来帮他卸力。
我一记又一记地沉沉踢在他的腹部，可他好像木头人一般，硬生生地承受着。
然后，没过多久，有一人倒下了。
最先倒下的人……
是我。
清隆用双臂锁死我的同时，也用双手紧紧地扼住了我的喉咙。
所以，说到底，之前的一切，不过是我的垂死挣扎罢了。
在意识昏厥前的一刻，我看见了清隆褐色的眼瞳里，隐藏的复杂的眼神。
这眼神好似似曾相识，可我又是在哪里见过呢？
想不起来的我，只能低哑地挤出一句“可恶啊”，便沉沉地倒在冰冷的黑暗之中……
……
5
刚刚相识的那一天，黑暗的房间外。
“我说清隆，你是真的不打算道歉吗？”
我揪住清隆的衣服。
清隆身体一僵，慢慢转身。
“请不要这样……”
清隆是这样说的，苍白而又无力。
我诧异地抬头，与其对视。
“唔！”
我情不自禁地低呼出来。
因为啊，我从那褐色的眼瞳里看到了什么呢？
是憎恶？还是懊悔？
是激动？还是恐惧？
亦或者，这些都有。
就是这种，掺杂了复杂情感的眼睛里的眼波偷偷流转，褐色的瞳孔开始向着黑色转化。
“清隆？”
清隆浑身颤栗仿佛从浑浑噩噩的梦境中走出，逐渐归于平静。
“清隆？”
我再一次小心翼翼地问到。
他再没有之前那样剧烈的反应，只是身体微不可查地动了动，冷冷开口:“很可惜，我并不打算道歉，红牙。”
“唔，是吗？”
我总感觉自己从中得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呢。
那可真是一对澄澈而又浑浊的双眼啊，令人可恶。
……
6
现在已经是我和清隆交手的第4天了。
从那次昏厥开始，我又积极地回归备战。
我可以很复杂地跟你们说，其实不止昨天那一场，从实验开始，我就没赢过清隆。
虽然不知道实验为什么没有停止，但是……管他呢！
我站在一间门外，轻轻地拧动把手。
金属转动，锁舌咬合的声音，带着房门打开了。
这是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我没有做任何准备，就这么直挺挺地走了进去，连门也没有打开，所以，理所应当的，我又那么直挺挺地倒下了。
清隆直接把我压倒在地，照例，现在应该是他的挥拳时间了。
可是，他没有。
唔，看来，他也有所察觉啊，我暗暗地思考着。
我在黑暗之中，盯上他脸上那熟悉的轮廓，不语，他也如此一般，两者就此陷入沉默。
“清隆”，我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平复心境，慢慢挤出记忆中的台词：“你是真的不打算道歉吗？”
“我说过……”
清隆微微颤抖，刚打算开口，便倒飞了出去。
“哈，有破绽！”
我终究还是抓到了清隆一瞬间的感情波动，一拳扳回了局面。
黑暗之中，我感受到了清隆斜躺在附近，低声轻笑。
忽然间，灯开了。
一群群身穿白色工作制服的研究人员，簇拥着绫小路先生进来了。
我心底跃起了莫名的兴奋。
我这是赢了吗？可是，之前清隆……
绫小路先生慢慢地走到我的跟前，难得地挂上一丝微笑，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恭喜你啊，红牙……”
我没有认真在听，只是偷偷地观察那个仰躺在地上的少年。
“你没有多余的情感，比清隆更好，所以，你被……”
我在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有些不妙地话语，赶忙打算制止绫小路先生那自顾自的演讲：“不不不，清隆比我更好！”
“被淘汰了呢！”
绫小路先生说完了这几个字之后，表情恢复了冷冽。
先生最后的几个字，把我从慌乱打回了镇定。
呵，是这样吗？
我远远地看着那个曾经面无表情的少年，撇了撇嘴。
“因为，你早就失败了，要不是清隆的请求，实验早就结束了。”
对啊，这我早就想到了。
“不过嘛，也非常感谢你，帮助我们发现清隆之前遗留下来的问题，那匹小犟驴隐藏在我们身后的一面。”
呵，是吗？那可真是不用谢啊。
我用双眼直直地对上绫小路先生那近乎癫狂而又偏执的双眼，默默地走开。
时间啊，好像一位爬行者，拖慢了我前进的脚步。
我在清隆的身旁驻足。
“谢谢你。”
这好像是我对清隆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
7
“你知道吗？令人可恶，才是成功的真谛。而我之所以一直讨厌你，针对你的原因，就是你太成功了，也太令人可恶了，一直都是这样，清隆。”
我像曾经一般，在处理室内，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对着那个清隆龇了龇牙。
千年冰封的雪山，在他脸上消退，他的眼皮微微跳动。
我最后地洒脱一笑。
可恶才是成功的真谛啊。
再见了，你这成功而又可恶的人……
……
8
绫小路清隆静静地站在其父亲的身后，手中握着一沓资料。
“我想知道，红牙和百香，到底是谁？”
“这我怎么知道啊，你自己去想呗。”
绫小路先生坐在背椅，满不在乎地向后摆了摆手。
“可是，我的记忆被你清除了，对吧？”
绫小路清隆直直地盯着他“可敬”的父亲。
“那也是你自己同意的啊！”
绫小路清隆悄悄地握了握拳。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