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笑得很甜很甜。黄马夹却是一脸的苦笑。
老酒鬼有些得意了，用手指着黄马夹，又骂道：‘黄马夹，我早就看你不习惯了，你老是欺负人侮辱人，有句古语你学没学过？你晓得没晓得？’
黄马夹问：‘什么古语？’
老酒鬼激情满腔地一字一句地朗诵道：‘士可杀而不可辱！’
黄马夹温和地辩解道：‘我没有侮辱他，好吗？’
老酒鬼被小辈顶嘴，变得更恼火了，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大声地骂道：‘你还狡辩？我亲眼看见，亲耳听见，你讲的那些话，还不算是侮辱？古语讲：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你讲的话每一句话，句句都是寒人心的恶语，难道还不算是侮辱？’
黄马夹无缘无故地被人骂，有些生气了，大声地回敬道：‘当然不算，我是在教育他、引导他学会精明。读书的比不上赶圩的。不能光在学校里面死读书，读死书。给你一来唠叨，就象我们在打陀螺打得正过瘾的时候，你突然跑到我们中间，象个癫崽一样指手画脚地乱骂人，打陀螺的氛围都给你差乱了。’
老酒鬼被小辈骂成癫崽，顿时火冒三丈，象喝了酒似的，红着脸走上前去，指着黄马夹，倚老卖老地又骂：‘你骂我是癫崽？你更加是癫崽，你心最坏，老是去欺负人？’
说完还看着小鬼，向小鬼表示友好地指了指人家。黄马夹不服气地指着小鬼，问道：‘难道他是人？’
老酒鬼又被顶嘴，如火上加油，怒火在心中急剧燃烧，脸更是涨红了，颈脖上的一条条青筋都凸现了起来，顺着黄马夹的话，把满腔的怒火吼了出来：‘他不是人难道他是鬼？’
老酒鬼话一出口，就意识到把小鬼给骂了，说人家是鬼本身就是一句骂人的话，这半人半鬼的笑死人，就更不能骂了，骂了就相当于是拿刀去戳他的心。
果然，小鬼的脸上生满着怒气，看着老酒鬼，指着老酒鬼，瞪起了眼睛，骂：
‘你这个老酒鬼，我是鬼，你就不是鬼？你是一个老酒鬼，是一个老鬼鬼。我要你多管闲事？’
小鬼越骂越气愤，气愤得嘴巴里的两颗虎牙都伸长到了嘴唇外面，十个手指的指甲也变得伸长了，眼睛里喷出要吃人的凶光，紧接着，就挥舞着双爪扑向了老酒鬼。
老酒鬼幸好有所准备，一个闪身就躲闪过了凶猛的一扑一抓，可也是危险之极，两边衣袖被爪子抓破了，从肩膀处到袖子口象被一把锋利的剪刀掠过，衣袖已不挂在手臂上了，垂落在两侧的腰际间，宛如两片芭蕉叶装饰在腰际间。假如躲闪得不及时，叫爪子抓着皮肉的话，那垂落在腰际间的将不是衣袖，而是鲜血淋淋的皮和肉。
老酒鬼看着赤裸裸的两根手臂，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转身，双脚咚咚咚地跑到了安全区域。小鬼想再次扑来，可那个脚已被老鼠夹的铁链拉紧了，扑不过来，就只能干瞪着眼睛，张牙舞爪，象一头饥饿的老虎在痛心地吼叫，那是一种人近在咫尺可就是吃不到人的痛心。
老酒鬼双脚跑得太急，又被这饥饿老虎样子似的小鬼惊吓，双脚颤抖着不听使唤地突然发软，人又顿坐在地板上气喘吁吁。黄马夹提着棍棒从那边跑过来，对老酒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又蹲下身子，关心地问：
‘老鼠公，你没有什么吧？’
‘你滚开，我看见你就感到讨厌？’
老酒鬼推了黄马夹一把，大声地说道。黄马夹默不作声，悻悻地后退了几步。这时，小鬼在张牙舞爪地喊道：
‘老酒鬼，我没讨厌你，我非常喜欢你，我看见你就感到兴奋，我一看见你就想喝你的血来长我的功力，你老酒鬼的血特别腥又特别甜，还有一股浓烈的酒香味，简直是天下第一美味，天下第一美味啊！老酒鬼，你过来，你过到我的面前来，我不讨厌你。我不讨厌你啊，你快快过来？’
老酒鬼看着小鬼，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真的读不懂你们这些后生哥了，看见你挨人家欺负了，想帮一帮你，为你打抱不平，为你讲了讲好话，你倒好，你还要喝我的血？恩将仇报。人的命就是贱、贱、贱！’
黄马夹接过话，说道：‘老鼠公，他是鬼，你才是人好吗？我看见你要挨鬼吸血了，我帮了你，你不但不感谢我，你还来讨厌我。你也一样是恩将仇报！’
老酒鬼听了黄马夹的话，怔了一下，就把脸别过一边，举起一个手掌靠近耳朵边，摇了摇，向黄马夹表示：不说了不说了。
堂屋里一下就又变得冷清了。小鬼耐不住寂寞，又和气地问：‘喂，那个穿黄马夹的，我和你到底认不认识？’
黄马夹看着小鬼，说道：‘认不认识，你自己去猜？你自己去想？你讲认识，那我们就认识。你讲不认识，那我们就不认识。’
小鬼想了想，说道：‘我和你是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了，你还象我一个亲戚，好象在梦里面，又好象是在上一辈子，我和我那个亲戚整天吵架闹架打架，今天又吵闹架又打，晚上睡了一觉，明天起床又变好了，变好了之后，又再吵再闹再打，又睡上一觉就好。我阿妈讲我们两个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以为你是我的那个亲戚，但看到你的面相，你不是我那个亲戚，我也不认识你？你要是我那个亲戚的话？我们两个人就吵一架闹一架打一架？’
黄马夹笑了笑，说道：‘我们两个不是全部都是人，有一个是人，有一个是鬼，我是人，你是鬼。’
小鬼问道：‘凭什么讲：你是人？我就是鬼呢？’
黄马夹哈哈笑了一声，又说道：‘你屙一泡尿来照一照看，你的样子就是鬼样子。’
小鬼想了想，又自言自语道：‘我的样子是鬼样子，我记得我的样子是几鬼讨女同学喜欢的哟？既然能讨女同学喜欢，容貌就不会差到哪凯去的？因为女同学是最怕鬼的，鬼的样子会把女同学吓跑的。’
黄马夹问道：‘你这么自信？’
小鬼笑答道：‘这一点点自信心还是有的？’
黄马夹白了小鬼一眼，说道：‘你就会装，装清纯装高傲，嘴巴还会讲会哄，哄得人家女同学围着你转！哄得人家女同学围着你笑呵呵！’
小鬼又笑道：‘我哪会哄？我从来都不哄人的，我讲话，女同学个个都爱笑，我有什么办法？’
黄马夹认真地说：‘学校有规定：中学生不准谈恋爱！’
小鬼辩解道：‘我没有谈恋爱，和女同学讲几句话就是谈恋爱了吗？’
黄马夹看着小鬼，伸出一个拳头，竖立起一个手头，问道：‘你讲你不是谈恋爱就不是谈恋爱啦？我问你：你摸过女同学的手没有？’
小鬼回答道：‘摸过的。因为那天女同学在教室做卫生时，手指挨门夹出血了，我用力抓她的手指，帮她止血。’
黄马夹竖立起第二个指头，又问：‘我再问你：你搂过女同学的腰没有？’
小鬼答道：‘搂过的。因为那天上体育课，有个女同学练跳远时，闪着了腰，我就搂她去看医生。’
黄马夹竖立起了第三个指头，追问：‘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和女同学亲过嘴巴没有？’
小鬼答：‘亲过的。因为她嘴唇挨蜜蜂蛰了，我要赶快用嘴巴帮她吸那颗针出来，还要把口水涂在上面。’
黄马夹骂道：‘你做的一件件好事总找得到堂皇的理由？’
老酒鬼看到他俩如此和谐友好地说话，实在忍不住了，说道：‘恁子什么好事都让你一个人给占了？’
黄马夹又指着小鬼，问道：‘难道他是人？’
老酒鬼想也不想，又顺着黄马夹的话答：‘他不是人难道他是鬼？’
老酒鬼说完话，就又意识到说错话了，用手掌在自己的老脸上扇了两个巴掌。小鬼那双眼睛又向老酒鬼照射过来，眼睛里尽是怒火与刀剑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