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的一个脚踩中了老鼠夹子。
黄马夹早已算好计了小鬼会踏走这一步。黄马夹在和小鬼说话的时候,已悄悄地将老鼠夹拉放在自己的身后边,算定打了小鬼一个棍棒,小鬼一定会生气,一定会追撵着人来报复,还一定会不看路的,黄马夹后退,小鬼上前追撵,就会落入脚踩老鼠夹的设计当中。
小鬼脚踩中了老鼠夹,就疼痛得啊地惊叫了一声,蹲下要把这老鼠夹弄开,弄得满头大汗,可恁子也搞不开。黄马夹看着忙碌不停的小鬼,笑道:
‘你莫要白费心机了,你是打不开这个老鼠夹的。这老鼠夹是用精钢做成,又装有机关来锁住夹嘴,不懂得机关,是根本打不开夹锁。你想来追我撵我报仇,来追我呀来撵我呀,我就站在这个地方,我就不走开,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走开,我是一个男子汉,男子汉一言九鼎,那个走开是小狗……’
小鬼不说话,低着头,一边装作很听话很无奈的样子,一边转动眼珠偷偷地向着黄马夹瞄去一眼,测算确定他站立的位置,两只手故意还在老鼠夹上东摸西弄,其实已是在暗暗地运功了,脖子上的青筋,胀露起来了,就耸立起肩膀来遮挡,脸红起来了,就把头低得更接近地面,额头几乎都要碰到地面了,唯有手腕上胀露的青筋不用遮挡,因为黄马夹看不见。小鬼终于将全身功力运送到了手掌上,手掌在发红变大,十个手指的指甲在渐渐地长长、长弯,长弯得象老鹰的嘴巴,两只眼里也凝聚了老鹰那样犀利的冷光,按兵不动地用眼睛的余光把黄马夹罩住,蓄势待发,等待着十个手指的指甲停止了生长,又都变成了银紫色,就将黄马夹一击毙命,把他胸口撕开,把坏心掏出来当美味佳肴吃掉。
小鬼终于等到了十个手指的指甲变成了银紫色,还闪着星光,就象一头猛虎,威猛地向着黄马夹飞扑过去……
黄马夹正如他所言,的确站立原地,没有移走半步,面对猛虎的飞扑而来,更做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猛虎逼与后而心不惊的从容。倒是小鬼这边出了问题。小鬼咚地一声,身体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跟着发出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嚎,原来老鼠夹上还连有一根铁链,致使小鬼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功夫,他使尽全部力量扑向黄马夹,刚起个头,就象被一只大手扯住了后腿,无情地把他拽了回来,还重重地摔落在地板上。黄马夹又笑道:
‘你要杀我,想喝我的血,想吃我的肉,也不急在一时嘛,你还应该检查清楚:你脚上的老鼠夹是不是还连着一根铁链,铁链的另一端是不是在地面下的大石柱上。这老鼠夹,原本是邹家防强盗锁强盗用的,没想到,强盗没有锁到,倒是把邹家的小少爷邹松锁住了。’
小鬼瞪大着双眼,看着黄马夹不说话,眼睛里充满着疑问。黄马夹也看着小鬼,慢理斯条地解释道:
‘你一定在想,这老鼠夹,可以夹老鼠,也可以夹人,对于夹你这种半人半鬼的笑死人,应该象是拿纸糊的,象是用朽木做的,是夹不住你,锁不稳你的,可偏偏就是把你夹住了,把你锁稳了,我今天就把这个道理跟你讲了,跟你讲一个邹家小少爷邹松的故事,你听完这个故事,那你就死得明白了。’
小鬼象一个小学生,非常认真地听老师讲课。黄马夹象个老师似的,看了一眼学生,就开始了讲道理讲故事:
‘这个一个关于邹家小少爷邹松的故事。邹松讲,这老鼠夹,如是把人锁住了,人跑不掉,要是把鬼锁住,鬼也同样走不脱。因为在两年前,邹松听讲华山西峰莲花寺的柳云大师云游到柳州,还在我们柳州蟠龙寺里讲经诵佛,他就扮装成虔诚的信徒,去听柳云大师讲课,没想到,邹松和柳云大师特别有缘份,他们是一见如故,特别的聊得来,竟然挑灯夜聊地聊了一个晚上,后来,柳云大师对邹松讲,他想收邹松做他的徒弟,如果邹松愿意,就在两年后,在自己想办法渡过了一个劫难之后,再到华山西峰的莲花寺去找柳云大师。邹松当时问柳云大师:我渡这个劫难的时候,会不会有贵人相助?贵人是哪个?柳云大师没有对邹松讲其中的玄机,只对邹松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告诫邹松,为人真诚,是邹松最大的优点。柳云大师临走前,给了邹松三件宝贝,助邹松渡过劫难,一件是两张咒符纸,喊邹松粘贴到了堂屋的大石柱上。第二件是一枚细银针,喊邹松在去河边游泳的时候,插在自己头上,让自己开天眼,变得聪明。第三件是给邹松一本关于易容术的书,让邹松学习会易容术。第一件宝贝两张咒符纸,邹松是按照柳云大师的吩咐做了。第二第三件宝贝,到底是在邹松手里,还是在邹松他的小舅手里,两个都糊涂,都没晓得在哪个人的手里了?’
小鬼听了黄马夹讲的故事,是一脸的迷茫,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老鼠夹,又抬头看了看黄马夹,也真诚地好奇地问道:‘我和你认识吗?’
黄马夹低头想了想,又抬起头来说:‘你自己去想?你自己去看?你讲认识,那我们就认识。你讲不认识,那我们就不认识。’
小鬼弯下腰身去拨弄了一下老鼠夹,又站立起来,做出脚痛而难受的样子,用一副满脸委屈的神态问:
‘我今生和你无仇,往世与你无冤,你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要拿老鼠夹来夹我的脚?搞得我的脚痛得难受,搞得我痛得浑身都冒冷汗?’
黄马夹看着小鬼,认真地说道:‘你莫要搞错对象,不是我要害你,而是你自己害你自己。’
小鬼红着眼睛,自问道:‘难道我有这么的蠢?难道我有这么的笨?我会自己害自己,我害没害自己,难道我就没晓得?那个铁锅里面的水是冷还是热,难道我还分没出来?’
黄马夹看着小鬼,点头道:‘你就是蠢,你就是笨,你蠢笨得自己害自己都没有晓得了?’
小鬼又反问:‘你凭什么讲我蠢笨得自己害自己都没有晓得?’
黄马夹笑道:‘蠢笨的人,从不认为自己蠢笨,反而还常常认为自己很聪明很聪明,甚至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是第一聪明的人。’
小鬼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哭道:‘我承认我蠢笨,我就是因为太蠢笨了,才挨人家陷害死了,死了又还中了人家的诡计,被人家用老鼠夹来夹住脚,想找那个害我的人报仇都走不过去。’
黄马夹铁石心肠地仰天笑了笑,又说道:‘你是蠢笨得太无药可救了,所以我是在救你,我是想让你学得精明一点。要救你,唯一的办法就是要使你痛醒,要把你这蠢笨的顽疾象恶疮一样挖除掉,在挖除蠢笨的恶疮之前,就先要让你尝一尝痛苦的滋味?叫你感觉一下受到羁绊的滋味?加深你的记忆。’
小鬼哭着大声地反击道:‘你唱的比讲的好听?那我换你,我拿老鼠夹来夹你脚,也让你来尝一尝痛苦的滋味?使你痛醒。’
老酒鬼站立了起身,一边为小鬼鼓起了手掌,一边大声地喊道:‘好,好,回答得好,饱汉不知饿汉饥。老鼠夹不是夹你的脚,你当然可以喊人家来尝一尝痛苦的滋味?使人家痛醒。要是换你的脚来夹一夹看?使你痛醒。看你不痛得龇牙裂嘴?喊爸叫妈?’
黄马夹和小鬼都看着老酒鬼,神情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