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司百夫长東之韫从役三年,破各类盗窃抢杀案件二十余件,特调升从八品百夫长至刑部司正六品外郎...”李若澜翻开已经批阅核查过的奏章,眼下对于户部及刑部的文献需要格外重视,一堆文献中看到了这样一本从刑部发来的司勋奏章。
这本奏章上将授勋之人的家境生平事迹一一罗列,看不出丝毫的不对之处,只是她看来有些奇怪,对于授勋之人升调是没有问题,不过这官阶却是相当于直跳了四级,这种升官速度简直是堪比坐云霄飞车,又是刑部发来的奏章不由得她不奇怪。
奏章已经批准印章,时间是三天前,她拿起这本奏章问道:“兆大哥这幅折子你看了,不会有奇怪的地方吗?官阶直跳四级按照折子中所明的内容看来恐怕最多升两级而已。”
兆万京接着她手中的奏章看了一眼,随即又递还给她笑道:“李兄你忘了你可是从平民升到了正六品的官,你升官的速度可比这人要快得多!不也没有人说什么么。”
李若澜恍然,明白起兆万京口中的意思,她的官职是赵王一手策划安排下来的,自然没有人反对作梗,即便是平地起飞也理所当然,奏折上此人官职迁升一眼便能看出问题,只是奏折发起人是由京畿司到刑部,而这两个部门是由泓王掌管,无非是左手倒右手的转变,吏部也没理由不去同意这份折子,看来这种皇家之中的事已经实属惯例了。
她手中摊着这份折子,细细品味其中的内容,指间在那東之韫三个字上拂过,似乎有一丝温度,她疑问道:“今日和泓王在一起那人是否便是这折子中所提之人?”
兆万京停住了动作,蹙额思去,那人也是近日才出现在朝堂之上的新面孔,正是刑部外郎,点了点头道:“没错,不过也没和此人说过什么话,谈不上什么了解。”
他果然来了!李若澜嘴角掀起一抹浅笑,那双眼神她怎么可能忘掉,即便是一副陌生的面孔下,她也能清晰的认出他那双眼睛,那双让她感受到缱绻温柔的眼睛。
这座陌生的京城中,因为知晓了他的存在,似乎也不再那般孤寂寒冷。
于此同时在京城的西南侧泓王府中,泓王端坐于布局古色书香的书房之中,面容虽是平静异常,但手中茶盏却是一饮而尽重重的拍在桌面,显然是心中憋着一股怒气。
书房中此刻还坐着三人,一是刑部侍郎郭长峰,另一人则是刑部外郎東之韫,还有一人四十岁左右的面孔,郭长峰知道泓王只要怒不可遏的时候往往表面上风平浪静,身上的动作却能将他的心情给展露无遗。
战战兢兢的对着泓王说道:“王爷,昨夜小的在狱中连夜监督让他们签字画押,可是谁会料到这赵王居然把那天阻止李侑淳的人给安排到了朝廷上,这才导致这才计划失败。”
“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为什么不将此人给解决掉?”
棋差一招,整个局势顿时就陷入了颓势,泓王对于今日李若澜在殿前所作所为恨得咬牙切齿,自己手下两大部门居然栽在一个人手上,上策失败他只能换用中策,只是这样一来这么长时间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如何不让他气愤。
“启禀王爷,此人小的调查过了,名叫李若澜这几日赵王刚提拔上去的六品司勋,据李侑淳回报说当日他本想将商祥当铺掌柜和这李若澜一刀给斩于马下,只是此人居然有赵王受封时给的王佩,李侑淳拿她没办法只能撤回。”
一听到这话東之韫眉梢一挑,到了唇角的茶杯微微停顿,随后又继续开始品茶。
另外一人手持一柄娟羽扇轻摇,唇角勾勒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听着两人说话也不打扰,似乎并在这王府中很随意一点也不拘谨。
“哦,赵王居然把他的王佩给了一个不名于世的人,早就知道我这大哥心怀大业,这么多年的不好钱财笼络志士,没想到连王佩都看不上眼了,哈哈有意思。”
说到这里泓王居然再也看不到一点怒气,反倒是笑了出来,他太清楚这父皇给的玉佩所带来的含义了,既然王佩不在赵王身上那这文章便可做成,眼下自己亏一点倒也算自己认栽,亏出去的总会让人给还回来。
“王爷眼下这朝中局势已变,接下来咱们不必在这五十万银子上再去纠缠,免得牵扯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当是送给赵王又有何妨?”
中年男子这时开口说话,语气不急不缓口中竟然丝毫不把这一笔巨款给放在心上。
“关风先生,你这口气连本王都感到佩服,你可知五十万银子这个数字能产生多大的威力?”
关风先生微微一笑,扇角轻摆道:“撼不过三尺龙椅,震不过白驹过隙,大丈夫何患一朝一夕得失,在宏图大业面前这一点点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呢?”
一般人说话敢和王爷这般语气已是大罪,不过泓王听后竟然一点也不生气,笑道:“关风先生大手笔,还好关风先生有计在先前招失策后招迭起,亏了也就亏了罢。”
当年他初更人事一日在宫中遇到关风先生,当时他问他可对皇位上心,如果有心的话她便会安排人手来协助他登上皇位,果不其然几年前他封王筑府便再遇此人,此时的他已然有了争权之心,当时的他明白不仅在宫中需要构筑同僚战线,如果有奇人异士相助自然更好,这几年关风等人亦给他不少谋划,只是非我族类暂用可以但最后想在他手上讨价还价却是想的太简单。
“王爷,赵王殿下御史中丞吴大人前来拜访。”
府中一小厮急忙跑来报道,泓王闻言眉头一蹙道:“此时两人来这里,其心昭然,去请罢。”
郭长峰识相的退开,关风先生和東之韫却被留了下来,不一会杜丰吴挺之两人便来到房中。
杜丰望了一眼房中几人笑道:“二弟今日走得匆忙,本想约你到我府中一叙我这当哥哥的只能厚着脸到二弟府上来蹭上一顿,路上巧逢吴大人,便邀约一起了,二弟莫怪。”
“大哥你这是说笑了,别说是一顿饭三餐又有何妨?”泓王笑着拉过杜丰,对两人介绍自己书房中各人的身份,杜丰在两人面上划过相视颔首,他这个二弟府中能人也是不少没有一丝避嫌,无非是告诉他两人之间的暗争没有那么简单结束。
東之韫在杜丰身上望去,心想这人长得也不过如此,哪里有他帅,无非就是身份比他高了不少,只是想起了那枚王佩心头便如同江海翻腾,这个小机灵啥时候拿到了赵王的王佩,难道不知道那块王佩的含义吗?想到这里肚子里又气又酸,看来决不能轻饶她,居然敢背着他勾搭其他男人。
“大哥这顿饭看来吃得可不安静,府中我也有贵客临门,扫了大哥兴二弟先赔个不是。”
下人们给两人将茶续上,杜丰闻言摆了摆手道:“二弟你的朋友怎么就不是我的朋友,只是今日朝中所见实在是令当哥哥的难过,二弟切莫因此气坏了身子,因此来协助二弟早日抓到真凶。”
泓王闻言脸色微变,这两人果然是有备而来,还好当日李侑淳遇到此事之后,关风先生便建议将五十万银子给遣开,待事情转变再行定夺,前日被状告后便知此事已经不好逆转,此刻替死鬼已经选好,他又有何惧。
“看来泓王殿下似乎是找到了真凶?能否给在下讲讲。”
一旁关风先生答道,御史中丞吴挺之接过话道:“我等担心有贼人将赃款藏匿于泓王殿下府中对殿下不利,特此和毅王殿下借个人情,以证殿下清白。”
“吴大人,你当王府是你御史府么?闲杂人等都可以上门叫冤?”東之韫冷笑一声,呛声回应。
吴挺之闻言脸色不悦,他一品大臣哪容一个六品小官泼脏水,不过给泓王面子他也不好发作,拿出皇帝给的搜查令递给几人看。
杜丰其实心里很清楚,他这个二弟本事远没那么简单,这搜查令不过是给他看的表明文章而已,眼下两人既然已经撕裂了脸皮,再锉一锉他的气势又有何妨?
泓王拿过玉玺印章的搜查令看了一眼,深笑一声道:“父皇既然明言,那大哥请便,可别把家中金石彝器给折腾坏了,二弟心痛。”
兵部派来的官兵在府中翻过,自然是找不到暗格和足足能藏匿五十万银子的地方,向两人报道之后便离去。
搜查结束,厨房早已将各菜做好,依次上席。
“大哥看来是要无功而返,不过既然百姓说本王有敛财之嫌,本王定会给父皇一个交代,免得百姓说我们皇家做事不德。”
泓王举起酒杯笑着敬杜丰一杯,杜丰举杯笑道:“二弟此话讲错了,今日已有大功,那便是证明了二弟和这五十万两银子并没有直接关系,你说呢?”
说完举杯饮下,泓王听到这话眼神中掠过一丝光芒,他这个大哥不好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