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这个女生是不要命了吗?周围随便走过一个女路人,甲乙丙丁90%都可能会是那个男子的拥护者,林远,谁见了不爱?
可更意外的是……他们倒抽冷气,纷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林夕喊着他名字的声音越来越轻,愤怒和压抑随着歇斯底里地大声喊出后,心中的难过反而被卸去不少。
她嗡着声咒骂,转身。
回过头的时候,暮色夕阳沉静地将不远处的林远笼罩在内。
他几时来的,他也不记得了。
好像是在她编不出更难听的字眼骂他,重复循环他是小人,是坏蛋,是臭林远的时候。
嗯,他就这么定定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着她张牙舞爪口若悬河水,将近1小时。
“骂完了?”他径直越过她,与她擦肩而过时从她手中顺手抽出那瓶包装再也熟悉不过的跌打酒,那是一个国外的牌子,京都限定的。
原来是有人多管闲事,她才会贸贸然地带着伤来找他。
一向如此,他不去找她,她便不会主动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迈一步她却退三步的做法,让他极为恼火。
也只有是对他这样,如果换成另一个人,她应该立马就变成了一颗超级牛皮糖,粘着那个人死活不放。
林远旦笑不语,瞳底敛去了最后一丝温度。
她也气得够呛,肩膀微颤脸色苍白。
良久,林夕还是咬咬牙,暗示自己钻心的疼很快就能过去,只要和眼前这个大恶魔撇清关系,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拜托,真的,拜托你去和他们澄清我们之前没有任何关系!”
他冷笑,“你担心什么?”
她担心的不过是怕陆子琛会误解,会更嫌恶地避她唯恐不及。
“把事实告诉他们,就算把我和你之间的那个赌约说出来都没关系,林远,你知道的,我和林笑都喜欢子琛,我们说过要公平竞争,你觉得现在公平吗?”
林夕从脖颈上拿下那串四叶草吊坠,“这个是用来扮演假情侣的道具,我还给你……”
话未完,抬在半空的手被林远蓦然一把扼住。
林夕吃痛地甩手却被他死死钳制在腕。
他压低暴怒的声音,极力克制自己的愤怒。
她明知故犯,这是他第一次花心思选来送她的礼物,“陆林夕,不要就扔了!还给我?我林远没有可怜到需要你还给我什么!”
她能还给他那颗被她悄无声息偷走的心吗?
呵呵……
林远卸下了几分手中的力道,深吸了口气,不愿再凝视上那张让他瞬间欢喜瞬间愤怒的小脸。
就是她那种什么都不懂,那种无害错愕的表情让他气到想一手掐死她前,倏地被理智从边缘拉回,趋于沉寂。
“你担心的事,我会处理好。呵呵,你可以毫无顾虑地去追求你要的公平了。我们之间也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他放开她的速度太快,她一个踉跄,加深了脚踝的伤痛。
他没有回头看她苍白的冒着冷汗的脸,他怕自己会心软,就像看到她哭一样。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见你哭,就没辙了。”
林夕一瘸一拐地往回走,每一步都像是踱在布满荆棘的藤蔓枝上。与粉白运动鞋的摩擦使她受伤的脚踝更加红肿。
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那个混世大恶魔林远亲口对她说他会处理一切流言蜚语,他会和所有人澄清他们两人再也简单不过的关系。
可是,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大快人心,甚至是,有那么一点添堵。
她有些恍惚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子琛拨打来的第五个未接来电。
林夕忙不迭地将电话回拨给他,电话那头的子琛显然语气不善,“你敢耍我,现在几点了?陆林夕,你还到底想不想补习?10分钟,我再给你10分钟时间!”
“我……”
电话那端“啪”地被人用不理智的方式挂断,这就她熟悉的子琛,易怒易爆,桀骜不驯,对她从来就不曾温柔地说上过一段话。
林夕抹了把额角渗出的汗水,咬紧牙关加快了疼痛的步伐。
她很气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小墨学姐那样坚强,为什么隔三差五就会傻傻地受伤。
她拼了命地想走得快些,可牵引到伤势却反而寸步难行。
车道上往来的的士并不多,好不容易有了一辆,却被赶时间的路人捷足先登。
林夕垂眼,下一秒却被一只修长而有力的大手扯住手腕“嚯”地强行拉上了车。
她惊呼,定眼才看清身侧疾速驾驶着跑车的人是谁。
恼羞成怒,“林远,你干什么?放我下车!”
车速120码,林夕的声音被“呼呼”的风声堙没。
子琛还在等着她,她也只有10分钟,怎么可以让这个人再胡闹。
“我劝你把安全带扣上。”他冷静给出提议。
和他打过太多次交道,林夕就算再怎么恼怒林远的任意妄为,也深知在他面前要学会明哲保身的道理,她之前吃的太多次亏就是因为逆了他的意,可偏偏她就是明知故犯。
故扮乖巧的小绵羊,她,也只会为了子琛才那么做。
“扣上。”
她赌气地不理睬他,恰逢跑车停在岔路口等待绿灯。她猛地伸手去开车门,左肩却被他死死地用单手扼制住,她瞪向他,而他则是用另一只空余的手迅速将安全扣“喀嚓”一声将她稳妥捆绑。
“林远,你说话不算数!”
他嗤笑了声,将目光望向前方,绿灯亮起时,跑车梭如利箭般地飙了出去。
刹车过于急促,她惊恐未定地想看清车外的建筑是不是陆家的别墅,人已被林远一把拽进了他温暖的胸膛。
他扣着她的后脑勺,不带半分犹豫的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唔……”
林夕从来没有想过陆子琛说只等她10分钟不然就逾期作废的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她没有想过他会在等她到无可奈何莫名心慌的地步时就夺门而出,去找她。
更没有想过,那一幕,她被林远死死压制着吻到窒息的情景会再一次被子琛亲眼目睹。
她轻喘,不过好在,跑车离去前,那个霸道的男人附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对她说,“陆林夕,我们完了。”
林夕不敢正视子琛的眼,她怕看到他一脸无畏或是略带戏谑的目光,她太怕他一个轻蔑的眼神就将她轻易定了罪。
其实,在这场追逐他的囚牢里林夕已分不清自己能不能重见天日,大部分的时间,她以为自己就会这么一直“无期徒刑”地走下去。
只是在期待,这场旅程不会是孤身一人,她希望子琛能是那个救赎。
子琛敛着眉目,翻开手边已准备好的习题集,沉声解疑答惑。
她乖巧的点头喏声,难得的文静淑女,再将习题集还给子琛的时候,陆家夫妇也已从郊外赶赴家中。
他起身,被她喊住,“子琛,这道题,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是……”
林夕喊住他的时候,他正站在她身后。
于是他皱眉不耐烦地顺势弯腰凑近,刚想说她怎么那么笨,这道题明明刚有说过她怎么还不会时,她的脑袋就带着淡淡水果的芬香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温凉精致的下巴。
“嘶!”
子琛揉着下巴瞪向她,深墨双瞳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稍纵即逝后便被更沉静的琥珀色所代替。
他扳过她的肩,只听她懊恼不停地说抱歉的话。
“我不是故意的,子琛,对不起……”
他讨厌她对他说对不起,每一次故意让她出丑让她觉得愧对自己时他都会有小小的报复快感,可遂后则会是越来越大的空洞。
子琛的目光停留在她一张一阖的双唇上。
呵呵,陆子琛,她口口声声说喜欢你,可是连初吻都没有给过你。
子琛的瞳孔中闪现出一丝痛苦,林夕慌乱地用指肚轻抚上他被磕出一小片淤青的下巴,很轻很轻地说:“还疼吗?子琛?”
之后的话,不是林夕说的太轻,而是她的话已全数被子琛突如其来的凉薄双唇所堵住。
他的吻太突然,林夕惊讶地睁大了杏仁双瞳,她心下五味杂陈,说不上这个迟来的“初吻”涵盖着什么样的情愫。
她闭上眼,简单笨拙地回吻他。
他似报复地咬碾着她的唇瓣。良久他才主动戛然而止这片刻荒唐的吻。
他猛地一把推离她,用力太大,她差点从椅子上摔到地上。
林夕错愕地看向他,只见他嫌恶地用纸巾擦拭双唇,然后,轻蔑戏谑地告诉她,“陆林夕,你知道吗,刚在吻你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能忍着不作呕到什么时候,呵呵,你还真是让我恶心到了,原来林远喜欢自虐啊。”
林夕一如往常,下了课后,乖乖地等在子琛自习教室外的后门旁,仿佛这一个月来,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增无减。
铃声响起时,她才如梦初醒地为心急火燎下课的学长学姐让道。
子琛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堙没在人堆中却侧身努力蜷缩出空间的她。
她太娇小,与生俱来就让人觉得她应该是被人保护的。可前提是,她不来烦他,不死皮赖脸地作践自己。
子琛走在前方,精致的眉眼被隐在昏黄的光晕中分辨不清是喜是忧。林夕紧跟在后,纤瘦的小腿吃力地踢踏着步伐,她低头看路灯下她与他互相交错叠加的光影。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就连影子,都比她幸福。
“陆林夕。”
“砰!”
林夕毫无意外地撞在子琛突然停下的修长背影上,她感觉到他脊背在她撞到时倏地一僵,然后,从后背处恰能听见一阵规律平稳的“咚咚”心跳声。
她捂着头,自知之明地与他隔开一段距离。
她是有自尊的,没有哪个叫陆林夕的女孩天生就注定要死皮赖脸、要死要活地去倒追那个叫陆子琛的男生。
子琛继续往前行,说到一半的话却没了下文。
半晌的光景里,他只是一声不吭地迈着大步,而她则恍惚地跟随在其后。
她再也不敢逾越他们之间本就不可能超越的距离。
他说的,她令他作呕,她陆林夕在他的眼里就是个厚脸皮的白痴。
其实那一天子琛说得话还不够狠,如果够狠,为什么她还是会恬不知耻地抱有仅存的一丝奢望,希翼他来喜欢上自己。
“子琛,再过一个月。”她在他身后一米开外,摇了摇头,可无论怎样,他背对着她根本看不见,她哂笑自己,继续说:“哈,也没那么久,26天,嗯,26天,你就可以真正地摆脱我这个大麻烦了。陆子琛,恭喜你熬出头了!”
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喊他全名,话语里尽是强颜欢笑的别扭。
子琛,子琛……
不知不觉,他竟然被她碎碎念般念咒语似地喊了将近3年时间,从起初的恼怒、无可奈何到如今的“将就”、“也还好”,他们同一屋檐,已悄然翻过了三个年头。
他不会再立刻斥骂她,这三年里,她讨他欢心的本事与日俱增。
可很奇怪,他并没有即将卸去这个大包袱时的畅然,相反,他夜不能寐靠服的安眠药剂量也多了起来。
子琛皱眉,转身盯向她不敢与他直视的眼。
“陆林夕,你做什么事都是三分钟热度,以后不要这样了。”
林夕哑然,眼泪被她死命往肚子里吞。
她躲在心中的某一处角落里声嘶力竭地朝他喊,可他听不见,一点,也听不见。
她像是听得不太真切,走到与他齐平,问他,“子琛,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子琛叹了口气,执拗地重复了那句话,不再回答。
那一天后,时光如同飞逝,转眼高考落幕,他顺利地按照自己心中的意愿前往了z市所在的名门大学,z大。
出行前一天,践行饭还没吃完,偌大的包厢内唯独少了陆林夕的身影。
“小琛,你爸爸其实早就不埋怨你了,他尊重你的决定,只是希望今后你寒暑假按时回家报道,别乐不思蜀了!”
陆爸轻咳了声,不自然地看了眼身旁的娇妻,陆妈暗拧了他一把掌心,小声道:“快和儿子说!”
陆爸无力招架,心有不甘却不敢逆了自己爱妻的意,暖了暖嗓子,“子琛,z大毕业后来不来公司帮忙,我尊重你的决定,毕竟你长大了,有自己的看法。”
子琛狐疑地瞥向他们,老实说,他觉得小巫女在某一瞬间的确遗传了她妈妈的优点,除了姣好的相貌外就是这能将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的本事,只是,就连她自己也未必知道。
她去参加她同学的生日聚会了,子琛嘴角含笑,抿了口杯中的践行酒,很苦涩。
点歌机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是几大页的已点曲目,林夕坐在沙发的一角,包厢内人头攒动,笑声不断。
她安静地坐在一堆人外担当着简单的切歌工作。
“细腻的喜欢,你手掌的厚实感,什么困难都觉得有希望,我哼着歌,你自然地就接下一段,我知道暖暖就在胸膛,我想说其实你很好,你自己却不知道,真心的……”
寿星唱得正尽兴,可不知怎么歌曲一到副歌部分就“啪”地被切换到了下一首。
怒!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首被她无意识从副歌部分起就切换的心头好了。
秦宝宝放下手中的麦克风,将目光幽怨地抛向仍未察觉出差池的始作俑者,叹了口气。
“沈小墨,她今天太不靠谱了,受什么刺激了?再这样,我可唱不下去!”
林夕被学姐挪位回人群后,包厢内的气氛才又恢复正常。
她抱歉地打了声招呼,中途怅然若失地走出包厢,适才发现并不是包厢的气压低,空气稀薄而致。
而是她的心情,她此时此刻想大声哭泣的心情。
“小墨学姐,我先回去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发完短信便快速推开了那一片times的玻璃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