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319.9.30
铁索躺在一片被压倒的干草上，享受着满天星辰的壮丽景象和藏蓝夜色所带来的片刻宁静。
已经是凌晨了，这一夜他睡得并不安稳，梦里看见的都是杀戮和鲜血，以及复活的脑虫大军。
一阵风吹来，夹带着一股刺鼻的恶臭。
几分钟后，铁索听见远处的草丛出现异响，像是四足动物的脚步声，却又杂乱无章，这声音响一阵停一阵，打破了凌晨的宁静，铁索从地上蹲坐起来，打着哈欠。
他已经司空见惯了，辐射对原生动物的基因改造越来越明显，变异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生物出现了令人费解的攻击倾向。
不过这也不全是坏事，至少不用再费劲蹲守猎物了，这些新鲜的肉自己会送上门来。
草丛中的脚步声在距离铁索二十米左右的地方突然消失了，紧接着，一只足有鳄鱼大小的巨型变异蜥蜴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径直向铁索扑来。
铁索起身猛力跳向一侧，一人一蜥压倒一大片荒草。
这次不是野猪和狼之类的哺乳动物，变异生物他见得多了，这蜥蜴似乎是“新品种”，铁索仔细观察着，没有贸然出击。
这畜牲已经进化出了类似鲨鱼的锯齿状牙齿，背上一排排锋利的骨刺如尖刀一般暴突出来，爪子出现了类似于金属的色泽，紧紧攥着身下的泥土和草茎，嘴里不住的发出呜咽声。
铁索从腰间摸出一只飞镖，猛地朝前掷去，飞镖呼啸着刺破空气，直扎蜥蜴面门。
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
这蜥蜴竟一甩头，将飞镖弹将开来。
飞镖旋转着插到地上。
“这畜牲居然这么结实。”
铁索慢慢抽出身后两把砍刀。
铁索已经有半个月没有把砍刀拔出来过了，他实在是懒得磨刀，但这次的猎物非比寻常，被它咬一口可不算什么好事，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经受住飞镖突袭后，蜥蜴却像石像一般静止在了原地，黑洞一般的双眼，似乎覆盖了一层透明却结实的保护膜。
它盯着铁索所在的方向，浓稠的黄色口水从满是裂纹的巨口中缓缓流出，浑身黄黑的条纹是完美的伪装，如果它藏在草丛中静止不动，普通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但这蜥蜴似乎刚刚进食过腐肉，浑身散发着刺鼻的腐烂臭味。
突然，如听到发令枪响一般，蜥蜴再次扭动着身体冲了过来，铁索也不甘示弱，卯足了力气，将两大片明晃晃的刀刃向前劈砍而去。
……
吉宁被敲门声惊醒，他看了一眼闹钟，已经五点了。
吉宁昏昏沉沉的走到客厅，打开门，一股腐尸的恶臭扑面而来，差点把他熏吐。
铁索正等在外面。
“我尼玛，这是什么东西？”
“早餐。”
吉宁看着这可怖的怪物，像只鳄鱼或者巨蜥，但鳄鱼是不可能在草原上生存的。
“鳄鱼”鳞片上身上有数道刀痕，挨了这么多刀，它的被甲却仍未被砍透，唯一一处致命伤，是面门一处巨大的破口，从嘴角一直延伸到眼珠。
深红的血液和黄色的口水混合成恶臭的粘稠液体，顺着伤口流淌下，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铁索，你从哪捡的这东西。”
吉宁捂着鼻子问道。
“不是捡的，我现杀的，很新鲜。”
“怎么会这么臭。”
铁索提着蜥蜴满是尖刺的巨尾将它拖进了厨房，拔出匕首，熟练的剥下皮，剖开肚子，把内脏掏了出来。
“这东西刚吃了烂肉，你把这个扔出去就不臭了。”
“这东西，是变异了吗？”
吉宁拿出一把铁铲，接下蜥蜴胃出了门，他在屋后挖了一个坑，把蜥蜴胃埋了进去。
吉宁进屋看到，铁索正将蜥蜴肉一条条切下来，扔进一旁的铁盆里。
“你不会真要吃这东西吧？得先看看有没有毒。”
吉宁提醒道。
“当然有毒，不过只是毒腺有毒，肉还是可以吃的。”
“你怎么知道，你之前吃过这种生物？”
“我吃过比这更恶心的，”铁索一刀剁下了蜥蜴的头颅，“去井里给我打点水来。”
“好。”
吉宁打开窗户，拿出拖把清理着地上的蜥蜴血，臭味消散的很快，厨房里，一只完整的蜥蜴很快被铁索分解成一盆肉条和一地碎骨。
吉宁到井边打了一盆水，把铁索切好的蜥蜴肉条放了进去。
“送给你了。”铁索道。
“什么？”
“这张蜥蜴皮，送给你了，可以卖个好价钱，或者你可以拿去做条腰带。”
铁索指着一旁的烤架说道：
“这东西，借我用用。”
……
木炭散发着幽幽红光，上方的空气受热扭动着，铁索拿起铁杵搅动着木炭，他从铁盆中提起一根蜥蜴肉条，搭在铁网烤架上，火舌贪婪的舔舐着肉条上滴下的油脂，散发出一种怪异的香气。
烤肉的香气和炭火的烟雾混合在一起，飘散在风中。
两张洗净晒干的狼皮挂在房檐上，随风摇摆。
“你就不怕把狼引过来？”
“引过来更好，中午饭也有了。”
铁索拿筷子叉起一块手腕粗的肉条，放在铁盘子里，又提起一小撮盐，洒在肉条表面。
铁索伸手将盛肉的盘子递给一旁发呆的吉宁。
吉宁回过神，连忙接了过来。
“啊？好，谢谢。”
“想啥呢？”
“没啥。”
吉宁咬了一口蜥蜴肉，有些烫嘴，口感不错，弹滑的肉条上没有一丝肥油，吃到后面还挺有嚼劲。
“不错，挺好吃，”吉宁说道：“但是不如我的火腿。”
铁索看着吉宁吃完，脸上一副释怀的表情，吉宁见状一皱眉头，问道：
“你是不是拿我在这试毒呢？”
铁索连忙摆手。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
铁索插起一块肉条，蘸了些椒盐，咬了一大口，大嚼特嚼起来。
烤架上满满一架子肉很快吃完了，二人都意犹未尽，铁索将剩下的肉条全部倒了上去，炭火被溅上肉汁，吱吱响着。
“铁索，你为什么要杀马格努？”
铁索没有答话，他机械的拿铁签戳着烤架下的炭火。
“你是猎人吗？还是职业杀手？也许马格努也杀了某个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但是你得相信我，孤家寡人是很难成气候的，我们的组织里，到处都是咱们这样的人，想要彻底铲除马格努，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人，你应该考虑考虑我的话……”
“我不需要。”
“是，我看见了，你的确很厉害，超乎常人的力量和愈合能力，这些东西发生在现在这种世界上我根本就不惊讶，但是面对枪炮你能撑多久？不过就是又一个鲁莽的炮灰而已，但如果你能加入我们的组织，我向你保证，你将会得到能够亲手杀了马格努的职务，我会做你的介绍人，向我的上级推荐你。”
吉宁看过一些书上的记载，他知道核零年之前地球上这些生物都是一副什么模样，然而现在，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辐射屏障的影响，使得地球上许多物种产生了剧烈的变异。
有些动物只是进化出了更大的体形，铁索猎杀的巨狼和野猪便是证明，而有些动物，天知道他们会变异成什么东西，吉宁看着栏杆上挂着的巨大蜥蜴皮，不禁惊叹。
那人类呢？人类会不会同样受到影响，进化自己的身体？也许铁索便是一个受到辐射影响而变异的人类？遇到铁索之前，吉宁以为，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类只有自己的妹妹木·雪羚一人，但现在，他不得不改变想法。
“你的意思是，不打算带我去首城了。”
“对，我不能让你去送死。”
“你们反抗军基地在哪？”
“我不能说……”
“看来你还是不信任我。”
“你不也是不信任我吗？不论我问你什么，你都不回答，即使是你的名字，也是我从别人的口中知道的。”
“你想知道什么？”
“如果你不愿加入的话，我知不知道也没什么关系了。”
吉宁叉起一块肉条咬了一口，烫的直嘘溜嘴。
“你说你是反抗军的联络员？”
“对，我负责把上级的命令传达给潜伏在呼兰巴勒莫各地据点的组织成员。”
“怎么个潜伏法？”
“我们会找普通工作，融入当地生活，比如，我的工作是在长途客运公司做司机，其他人干什么工作的都有。”
“你们上级都给你们什么任务？”
“我的天，你怎么像是在拷问犯人，这些东西，都是机密，你加入我们组织后，我当然会和你说。”
“带我去。”
“什么？”
“既然你不肯说你们反抗军基地的位置，那你就带我去一趟，我再考虑是否要加入。”
“好，我得先带你去见我的上级，我保证你不会失望，我们是一个优秀的集体……”
“但我有个条件，”铁索打断他，“你明天带我去十六区二十七分区，我要去杀一个人。”
“我去……你还不死心。”
“我不是在请求，我是通知你。”铁索恨恨道。
“好吧……”
……
“照你这么说，九月十九日袭击你的那匹狼应该是和昨天袭击你的那两匹属于同一个群落，一般狼群会避免与人类接触，更别提主动攻击人了，”吉宁道，“也许这些天来的失踪案就是它干的。”
“狼群主动攻击落单的人类并不少见，大多数情况下是缺少猎物，”铁索低着头，回忆道，“我这几年来杀过的狼不计其数，但像昨天以及十天前那样一两只就敢袭击人的狼我倒是没见过……”
“怎么回事？”
“他们是把人直接当做了猎物，有目的性地伏击，而且，”铁索指着巨蜥皮道，“不只是狼，最近像是物种大爆发一样，出现了很多我从没见过的虫和兽。”
“我会跟我的上级反馈，”吉宁点点头道，“我听老詹说你从北边来？蒙古割据地吗？”
“不是，比那更北，”铁索道，“狼原。”
“说实话，这年头，见到什么事我都见怪不怪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你的力量，”吉宁道，“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力量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铁索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对脑虫有多少了解？”
“脑虫？现在很少有人讨论这个了，这是历史书上的东西，”吉宁道，“我只知道，三百年前，这东西差一点就把人给灭绝了，但最后还是人牛逼，把这些虫子给杀没了。”
“不，没有杀尽，这些虫子应该还有的是，只是躲起来了，”铁索摸着脖子上的伤疤，“我的能力应该就和这些畜牲有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