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余知音二人,李潇湘领着李子归和岳家兄弟迅速下了猿门山。
途中将李家发生的事与李子归简单说了一番,李子归听后自是为兄长打抱不平,欲要回九霞山找李宗训理论理论,却被李潇湘拦了下来。
李潇湘说自己已经跟李家断绝了关系,今后不想再见到他们。李子归见状也说了同样的话,发誓自己今后再见到李家族人时,绝不会心慈手远,定要为兄长出口恶气不可。
李潇湘则劝她不要心怀仇恨,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之后与三人商议一番,决定先回双水城,去祭拜一下李家的列祖列宗,同时也为了见一人。
此去宁州路途遥远,四人并未着急,每日只赶了半天的路,其余时间或是露宿山林,或是栖身石洞,总之是未入城。一来是怕被李家人发现,二来是四人身无分文,连买些酒水的钱都没有。不过好在四人都是修行之人,打些野味什么倒是不在话下。
而一路走下来,众人所见之景,却与五年前大相径庭。各门派间的争斗随处可见,遍地都是残垣断壁,死伤者无计其数。
李潇湘看着这些,不禁回忆起那晚在皇宫中,长孙隆与自己说过的话。他叫自己不要灭了千真派,否则天下必会大乱。如今看来,这一番话果真应验了。
没了千真派的制衡,那些尚在蛰伏的世家门派如雨后春笋般,纷纷冒了出来,为了自家势力大打出手,哪怕是一座山头,也会打得昏天黑地,不可开交。
可就算是这般,各门派之间也没有谁能够真正胜出。各家实力相当,又不愿彼此结盟,打来打去,也只是徒耗人力物力。最终结果,便是两败俱伤。
对此,李潇湘颇为自责,可又毫无办法。当时的形势已不容他做出选择,只有灭了千真派,才能平息纷争。倘若让自己再来一次,只怕还会是这般结果。
但这一切毕竟是自己一手造成,是想赖也赖不掉的,所以他才会提醒李子归,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否则便会像自己这般,犯下弥天大罪,只有穷极一生,来忏悔自己的罪行。
一月之后,四人终于到了双水城,李潇湘先是带着李子归去了李家祖坟。
这是李子归第一次祭拜李家先人,还未到草庐,整个人就已变得庄重起来。
直至上完香后,李潇湘才将双水城的事与她仔细说了一遍。
入夜时分,四人来到城墙脚下。如今的双水城戒备森严,守城之人已从大安官兵,换为了御殿司御师。
为了不被朝廷捉住,李潇湘打算带着三人悄悄溜入城去。
他因有夜探皇宫的经验,此次入城,自是轻车熟路。
经过一番准备后,李潇湘带着三人来到城北处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打算从这里跃入城中。
“易文、易武,不必害怕,只管施展身法,我助你二人入城!”见岳家兄弟面有忧色,李潇湘出言安慰道。
二人一直奉李潇湘为御道先贤,对他依赖有加,闻言,心下略宽,随即展开身法,朝城墙跃去。
李潇湘则在他们跃起的瞬间,以磅礴御气在后推了一把。二人顿时一惊,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站在了城墙之上。
李潇湘朝二人挥了挥手,随后看向李子归,问道:“可用阿哥帮你入城?”
李子归嗔道:“阿哥当我是三岁孩童,连个城墙都跃不上去?”
李潇湘笑道:“梦觉误会了,阿哥是担心你才这样说的。”
李子归道:“阿哥若是担心我,何不背我入城!”说完跑到李潇湘身后,也不问他同不同意,直接跃到了他背上,双手一扣,说道:“我好了,之后就看阿哥有何本事了。”
李潇湘摇头道:“你这个小丫头,真是被人宠坏了!”
李子归得意道:“那也是阿哥宠的,怨不得梦觉!”
李潇湘笑了笑,也不展开身法,双脚猛地一踏,轻松跃上了城墙。
这一跳让岳家兄弟看得目瞪口呆,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双水城城墙高耸,不易攀爬,就算是御道高手,也不可能不用身法就跃上城墙。而李潇湘这一跳,看似简单,实则蕴含着无上真法,确是辨别修为的最好方式。
随后四人跃入城中,李潇湘凭着之前的记忆,朝李家老宅寻去。
此时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举着火把四处巡夜的御师。偶尔一两声犬吠,也是清晰入耳,让人不觉胆寒,担心自己是否暴露了行踪。
夜晚明月高悬,照在长治街上,仿若铺了一层薄纱,莹莹涣涣。李潇湘四人隐秘在一处暗巷中,待一队御师经过后,便迅速跑向街道的另一头。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守城御师顿时一惊,回头看去时,却不见一个人影,其中一人嗔骂道:“他娘的,又是野狗,害老子吓了一跳!”
其余几人则哈哈的笑出了声,说他太过紧张,就算是李家想要夺回双水城,也不会在今夜。
闻言,李潇湘心中犯疑,想着:‘李家想要夺回双水城?这倒是头一回听说,原来李宗训还有这般打算。’于是摆了摆手,朝一条胡同走去。
经过一番寻找后,四人终于到了李家老宅门前。
李子归望着破败的庭院,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怒意,低声念道:“爹娘所言果然不假,李家只剩下了这一处宅院。若非亲眼所见,我还真无法相信。”
李潇湘道:“这原来是族长居住之所,被忘乡楼前任掌柜谷帛鑫买了下来。也多亏有他,我李家的太极院才没有被完全毁坏。好了,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进去再聊。”
“嘎吱!”
李潇湘缓缓推开门扉,小心翼翼的跨入院中。四下张望了一圈,感觉院中无人,随即点了点头,将三人让进了院内。可还未等他掩好门,就听身后一人低声喝道:“什么人!”
接着两道闷响,李子归已与此人交上了手。
李潇湘一惊,急忙转过身去,却见那人身手很是了的,虽敌不过李子归,却不弱于岳家兄弟。
于是纵身跃进,将那人一脚踢开,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藏于我李家老宅之中?”
那人闻声顿时一喜,立刻朝堂内喊道:“谷大叔,是先生,先生回来了!”随即看向李潇湘,说道:“先生,是我啊,我是自文!”
李潇湘一怔,手中火常一闪,凑到那人脸前,不禁笑道:“果然是自文,你怎会在此处,我娘呢?”
对于图山村的事,李潇湘早在来时的路上便与李子归说过了,所以此刻她并未觉得有何惊讶。
周自文先是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随后说道:“朱婆现下在八宝斋总舵,由各大长老照料,安全的很,先生放心就是。而我则是因为御道小成,被帮中派出来历练一番,又因与谷掌柜是旧识,便索性住进了这宅院中。”
话音刚落,谷帛鑫快步从堂内跑来,大笑道:“若水,原来你没死,真是把我吓坏了。世间都传你为李家报了大仇,却反被自家族人推下山谷。谷某只道是自己害了你,日日愧疚。现下好了,你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李家列祖列宗保佑!”
李潇湘笑了笑,于是将李子归和岳家兄弟介绍给了二人,随后问道:“不知朵老帮主现在何处,可有回到帮中?”
周自文道:“九霞山一战后,帮主曾回来过一次,但待了不久,又不知去向。我等帮众极力寻找,奈何他老人家行踪飘忽不定,时至今日,也是未能找到。”
李潇湘听后叹道:“唉,这老头,我还有件要紧事要与他说呢!”
“何事?”谷帛鑫问道。
李潇湘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还是去酒窖中聊吧!”
谷帛鑫点头道:“也对。自文,快去找些食水,他们深夜入城,肯定还未吃饭呢!”
李潇湘笑道:“还是谷掌柜想得周全,我四人的确饿得不行。”
之后谷帛鑫便领着李潇湘等人,下到了酒窖中。
李子归曾听过自己爹娘的往事,知道他二人就是在这酒窖中私定的终身。此番到来,内心不免一阵激动,四处张望着,想要看看爹爹当年到底被关在了何处。
闻着淡淡的酒香,李潇湘脸上不禁生出一丝惆怅,说道:“想当年我回到大宸,也是在此处与谷掌柜彻夜畅聊,今次再来,却已是物是人非。”
谷帛鑫问道:“为何如此说?”
李潇湘遂将这些年的遭遇,与谷帛鑫仔细说了一遍,包括后来与李家断绝关系。
谷帛鑫听后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多少也了解一点,但并不全像李宗训说的那般。虽说李家灭了千真派后,被天下各派视为异类之族,但归根结底,还是李家对各门派大肆征伐导致的。而那些尚在观望的世家门派,见此情形也纷纷派出门人,想要趁乱将自家势力做大。以至于天下大乱,连大安朝廷都已无力管辖,只有派御殿司御师到各个要镇把守,以防其他门派争夺。至于李宗训说的李家族人被各派围攻,更是天方夜谭,倒是不少门派御师命丧李家人手中。”
李潇湘听后愤恨道:“好个李宗训,到了最后还在骗我!”
谷帛鑫道:“此事倒也可以理解,他毕竟是一族之长,必须为整个家族考虑。但他派族人四处征伐这件事,却做得不大妥当。你李家本就是劫后余生,应当吸取教训,别再妄图征服天下。可他李宗训却背道而驰,继续走李长风之前那条老路,居然还要参加吟武论道,做那荒界至尊,真是贪得无厌。”
闻言,李潇湘立即问道:“不知今年的吟武论道在何处举行?”
谷帛鑫随口说道:“庆州,云农山。”
‘云农山?’李潇湘顿时一惊,想着:‘也不知林兄和邢副掌门如何了,他二人都有恩于我,我需当面向他们道谢才行。’
随即做了个决定,打算将李子归安顿好后,便去一趟云农山,顺道看看那个吟武论道究竟是何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