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韩政眼神锐利地看向司玄晔和林笙歌两人恩,“司总还在我们的监督名单上挂着,我们私下里做这场交易,怕是并不合适。”
司家所涉及的业务五花八门,司玄晔这人做事的手段又狠,很多时候就是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之上,是否会触犯法律,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怎么看也不会是韩政选择的合作对象。
风马不相及。
“若我们的目的一致呢?”
韩政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林笙歌给吸引了。
可也仅仅是一瞬间。
韩政拿下烟,换了一个大大咧咧的坐姿,“林小姐,我想你应该需要知道,我们不是在谈什么过家家的游戏。我和你们合作,于公于私都不合适。”
话说到这儿,韩政拒绝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林笙歌不是没想过要用钱财去贿赂韩政,但司玄晔既然没有这么做,自是有他的考虑。
韩政出身名流世家,年少经历坎坷,钱权已经不是他首要追求的东西,他在找的,是另一样东西。
林笙歌拿出一张像素模糊的旧照片,推到了韩政的面前,“不如先看看,眼熟吗?”
韩政随意地扫了一眼,慢慢收起了无所谓的姿态。
照片略带模糊,看起来是从远处拍下而后放大的照片。早些年的手机里的照相功能还不如现在那么强大,就算林笙歌有这技术修复,也只能是将照片的清晰度增加到现在的这一个地步而已。
所幸,已经足够让人看清楚照片里因为车祸的剧烈碰撞而有些变形的车牌号码。
不巧,正是让韩政刻骨铭心的车牌号码。
更关键的是,这是车祸现场还没有起火前的照片。
韩政的呼吸明显地变得急促了,手里的烟被他狠狠地抽了几口,险些将自己给呛着了。
“这是开头,不知道韩警官觉得这诚意够不够?”
林笙歌又摸出了另一张照片,往韩政那个方向推。
和前一张车辆撞破栏杆的不一样,这照片上多了一个蒙着口罩带着棒球帽,带着手套拎着油桶往车身上泼的人。
仅凭这张照片,足以确认这照片上的车祸是人为。
林笙歌适时地插上一句话,“如果我没记错,这车里坐着的人,应该是你的双亲。”
烟蒂上猩红的火星湮灭在瓷白的烟灰碟上,韩政抖着手拿起桌上的两张照片。平日里见过最惨烈的案发现场也没有皱过一丝眉头的大男人,如今双目通红。
多少年了。
当年双亲出事的时候,韩政还是个年轻的小伙子。忽然来的噩耗将他砸了个晕头转向,又无法将事情深入调查。
于是,他人所言即是真相。
自此以后,他就担起了养育妹妹的重任,走上了暗地里调查当年事故的真相。
代价是,曾经风光无数的韩家从此沉寂无名,不复往日峥嵘。
这些年,韩政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双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尸首,想起他当年年幼的妹妹抱着他痛哭到昏过去的样子。
所有人都劝他节哀,却将所有能够探查到真相的线索抹灭得一干二净。
幸亏苍天有眼,终于让她找到了探查真相的机会。
照片被韩政捏出了褶皱。
“这些照片你是从哪里来的?”
司玄晔横在他们两人面前,没有让激动的韩政接近一步。
林笙歌心里暖暖的,乐得躲在他的身后。
“照片从何而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们的目的一致,都是为了追寻一个真相。”
苦苦追寻多年的真相现在就在眼前出现了希望,要放过,未免太痛苦。
韩政从兜里摸出了烟盒抖了一根烟,拿在手上,没有立刻点燃,“你们……让我想想。”
林笙歌顺势将话继续说下去,“据我所知,当年你在大学学的是萨克斯,如果没有意外,以你的才能,你会一直在音乐这条路走下去。你为什么忽然转了专业,又为了什么走上警察这条路,我想韩警官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初衷才是。”
韩政没有反驳,只是将烟点上,像是在听,又像是沉迷在过往的回忆里。
这态度意味着,事情十拿九稳了。
林笙歌最后再点了一把火,“你我现在追的都是一个真相,现在线索已经摆在了眼前。我觉得,以我们的合作,会更容易找出当年被隐瞒的真相。”
他们追查的事情都有两个共通点。
一是事情的真相很可能都被隐瞒了。
二是关于他们已经离世的至亲的消息,他们都只能查到很明面的消息。或者说是,只能查到背后的人愿意被他们看到的东西,那些被抹去的信息,才是至关重要的。
韩政陷入了长长的沉默里头。
林笙歌暗暗握紧了司玄晔的手。
这时候最是急不得。
韩政的古板和正直是出了名的。
要不是在上网搜索资料的时候,林笙歌无意中在微博上看到一段以前的大学生录制的视频,又凑巧手贱点开,或许还真不知道韩政读书的时候也是个嚣张热血的男生,也是会为了自己的梦想而疯狂。
只是可惜,造化弄人。
“当年那场意外,死的人不只有我的父母。”
林笙歌坐直了身体。
重头戏要来了。
“我父母去世的三个月后,家里的管家发高烧,药物过敏死亡。而家里的司机,则是在半年后在深夜醉酒跌落江中被淹死。”
林笙歌低声喃喃自语,“这也太巧了。”
这世上哪来那么多的巧合,那就成了必然。
菜点上来了,司玄晔顺手给林笙歌夹了块样式精巧的甜糕,“你发现了什么?”
有了合作的意愿,韩政也就没有将话再藏着掖着,“管家的药被人特意替换过,司机从上一份工作辞职后就滴酒不沾。”
管家病逝的事情只是让韩政感到蹊跷,但司机的死则是真正让韩政确认了幕后有推手的存在。
所有人都知道韩家当年的司机爱喝酒并且易醉,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司机曾经因为醉酒误事。当初要不是韩家搭救,司机就得含冤入狱了。所以司机为了报答韩家的恩情,在给韩家当司机后,嘴上依然爱拿着往事扯大旗,但实际上是一滴酒都没有再碰过。
这样一个彻底戒了酒的人,怎么可能会忽然因为醉酒跌入江中淹死了。
这未免太过不合理。
林笙歌下意识地握紧了筷子,“你知道是谁……”
“趴下!”
林笙歌愕然地看着司玄晔忽然变了脸色朝着她扑过来。
人在惊恐到一定程度,注意力会在某一瞬间极度的专注。
她的大脑压根就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睁大的眼睛清晰地看到半空中飞溅的破碎玻璃细屑。
以及,一道残影。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林笙歌被司玄晔抱着滚落到地上,韩政反应极快,瞬间就后退,而后动作极快地掀翻了桌子。飘起的桌布恰恰就勾上了墙上的一盏小挂灯,挡住了外头窥探了大部分视线。
林笙歌白了一张脸,握紧了司玄晔的胳膊,“你有没有哪里受伤,那是枪、枪吧?你别死,你千万别死。”
唇上覆上了一层柔软,林笙歌蓦得睁大了双眼,呆愣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头脑一片空白的任由司玄晔在她唇上辗转厮磨,趁着空档撬开了城门进去攻城略池。
“咳咳。”
缠绵被打断,司玄晔极为不悦,锐利如寒冰般的眼神冰冷地直射到出声打扰的韩政身上。
韩政拔出了腰间的枪,蹲在墙角轻轻挑开桌布的一角,悄悄地打量着外边的环境。
“我理解你们二位死里逃生的喜悦和冲动,但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二位,外边至少有三位狙击手。”
“在什么方向?”
“西南一个,西边有两个。由远有近,最远不超过六百米。”
竟然出动了三个狙击手,还真是大手笔。
司玄晔摸出手机,交代了一句,“按说的方向去排查,解决掉。”
韩政似笑非笑地看向司玄晔,“警察同志面前这么嚣张,就不怕被捕?”
司玄晔分毫不让,“非常时期,非常行动。他们擅长逃跑。”
在生死边缘走生意的人,低一点就是要学会保命。要是连最基本的逃跑都学不会,那别说是完成雇主交代的生意,怕是首先自己的命就得交代在现场。
韩政不着声色地扫了一眼被司玄晔牢牢护在怀里的林笙歌,没再多说什么。
他今天是一个人来这儿,要解决外边那三个狙击手是棘手了一些,也并非完全不可能。但前提是,没有林笙歌这个战五渣的累赘在这儿。
楼上的动静太大,早就惊动了楼下的服务生。
大堂经理和服务生对视了两眼,想到传出声音的包厢里坐着的那位大佬,后脑勺下意识地冒出了冷汗。第一时间就小跑到包厢门前,抬手悄起了门。
“客人,有没有需要服务的?”
林笙歌看看他们和韩政藏身的位置,脑子里瞬间想到了一个主意。
“你们去准备几样东西,然后从门缝里丢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