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气走了方行周不算,很快又出息地走了一个。“你别走啊!落琼羽!落公子!诶你回头看看我呀!”元如星喊了也没什么,落琼羽毅然不肯回头。
“明…秦姑娘你看他!”
秦明月无奈笑了笑:
“你啊你啊…”
元如星道:“我那些话都是说笑的,我觉得年纪尚小,心里没人。婚事不着急。还能再潇洒几年。”
秦明月怔了一下:难道落琼羽不是人?
“你不说就罢了,只是身为一家之主,成家是迟早的事,你还是要早做打算。”
元如星心虚地点了点头。
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好了,我知道了。我还有话想当面说,那个,唉算了。男子汉大丈夫要敢作敢当。我……折了你家后院的桂花树上的几枝。本来是开的听不错的。我这不是手贱吗。”
“我知道错了,我向你,也向那种花的陪个不是。”
秦明月道:“你也只是一时顽皮,我不怪你。不过,种花的人此时不在这里。”
元如星道:“那是最好,他在这儿坐,可该赶我出去了。”
叶灵随萧子虚踏出晓风筑的正门,启程离开时见落琼羽还等在门外。叶灵只顾冲他微微一笑,藏在心底的仰慕都付送其中。别过不远,又频频回首。
萧子虚则伸出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一再提醒:“走路要专心,切不可一步三顾。”
轰隆一声,天空乌云密布。
北街有马撒蹄狂奔,掀翻了路人几担豆子,抖落一地。掀了个人仰马翻。顷刻又大雨瓢泼。
赶马的人忙将马牵起来,与挑夫小声碎叨着,赔礼道歉着,心里却直骂娘。
见鬼了。这马早晨还好好的!
怎么说疯就疯了。
地上这些豆子再要不得了。碍于这雨太大,挑夫最终只讨了点钱便匆匆找地儿避雨去了。
也就掏了个破布袋子的功夫,那马挣脱了马缰,扭头跑了……
赶马的惨号一声就抱头痛哭:“马嘞?我的马啊……”
任凭他在雨中被淋头浇成一摊烂泥,还是没有回来。而行人自顾自忙着找地方躲雨和卖伞,才没闲心理会。
相隔不远处,落琼羽一身墨色,站在雨中,水墨辉映,宛如遗世独立的画中仙人。
晓风筑立地之处清净少人,无事明台人不敢在此瞎转悠。说不准哪天会被秦大公子逮起来。关上个三年五载的。仅有的羁旅行人,也少有借过。
只有个把闲情逸致颇浓的画师,有条件的雇人打着几顶油纸伞,搬来桌椅板凳,铺开纸把他的背影画于其上。没条件的就多看几眼,争取记牢,回去再画。
却没有想过递一把伞。
眼看人就要被淋雨成一棵水松树,后背浇的透了,面颊两侧长发垂肩,贴在胸膛上,顺着雨水向下蔓延。正面也狼狈不已。
桓昭撑伞近了侧门,朝落琼羽远远的望去一眼,这个时辰晓风筑应该大门紧闭,晚上才有人值守,看他模样,更像是在等什么人。
桓昭果断绕到正门前,把怀中的另一把新伞交出,道:“公子在门外站着,怎么淋成这样,也不去找别的人家避一避。”
落琼羽接过伞,一时竟没认出他来,只先礼道:“多谢了。雨作的唐突,始料未及。没有早做准备。”
桓昭道:“是离奇了一些,我来时,只见有个少女当街一挥鞭,打中了什么人,立刻金光大作,那人的形状就散了,从衣服里跑出一只狐狸。可她第二鞭打了个空,这天就变了。”
“少女身边有位道长,正是他吩咐周围的人去找铺子买伞,早作提防。他们看上去就是除妖来的。恐怕刚刚那只狐狸还是个妖怪。”
落琼羽将伞撑开:“道长是仙门楷模,众望所归,有他在断不会让那狐妖轻易逃掉。先出手的那位是他的亲传弟子。”
他顿了顿,又道:“那这伞?”
桓昭有点不知该如何开口,仔细斟酌了一番,道:“有个朋友,久别重逢,我才知道他现在过的艰难。多余的一把伞我本来是想带去。他用的琵琶已经旧了,他以此谋生,琴不离身。顷刻间下了雨,我想弦更受不得潮。怕他脸皮薄,拉不下脸去借别人的屋檐避雨。”
落琼羽总算想起他是谁了,那日元如星当面折花刁难他,自己没能及时阻止,也算半个帮凶,若他记得几天前的事,还不计前嫌送伞。这样以恩报怨,实在难得。
空有分神自责,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抬眸见桓昭的眉头很抽了一下,差点眼皮也跟着抽搐。他揉了揉眼,“元…元宗主。”
可提醒的就晚了半步,元如星已绕到了落琼羽身后,前胸几乎贴上了他的后背。一双手越过他的上身,去牢牢抓住了伞。
落琼羽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还要如此,你是不是不知何为羞耻。”
元如星在他身边死皮赖脸惯了,头上被偶尔砸下一两句重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诶,不羞不羞。没遇见你时我就算过了,五行里正缺把伞,手头没有,旧的也用坏了,现在来跟你凑合一下。”
“再说了,什么众目睽睽,这哪儿有人啊!他们不全都回家了吗。”
落琼羽鄙薄道:“强词夺理。”
桓昭在旁侧尴尬的退了一步。关于自己与这位“不讲道理人士”之间的过节,打破砂锅也问不明白。
惹不起的,便需要他先躲上一躲。
好在元如星这次还真不是冲他来,即使猜到落琼羽手中的新伞与桓昭有些关系,也没理会。
两人都有心避开彼此,此事就容易多了。
随着元如星喊了一声:“啊!落宁你怎么回来了。”
落琼羽闻声回头,元如星趁势跳上了身。用四肢牢牢锢着他。
落琼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闹差点气晕:“你给我下来!”
元如星一手搂着他的脖子,另外一只攀着他撑伞的手:“我是把你当兄弟,前后帮了你不止一次了吧。你可倒好,总把我往那种龌龊方向揣度。你说,你欠我人情又有多少,背我一回怎么了。还用得着扭扭捏捏的。姑娘你今天坐花轿了吗!”
落琼羽无言以对:“你……”
元如星又附在落琼羽耳边道:“那天晚上也下着大雨,我背过雪扬君,还有一把琴。重点是那琴太沉了!!!”
“还走了好几里路,腰酸背痛,心惊肉跳,死里逃生,都没人管,这一切四舍五入都是拜你所赐。”
在情与理的双重打压下。落琼羽做出了最大让步,还是把伞交给他。“下不为例。”
元如星在背上不忘惹是生非,乘没走远,他朝桓昭做了个鬼脸,动了动嘴唇,无声中说了些话。
落琼羽能感受到他在自己背上不太安生,还吹了三口气。
“你对他说了什么?”
元如星道:“没什么。”
落琼羽道:“我听见了,是三个字。”
元如星道:“’没什么’,就是三个字啊。”
“……”
客栈中,剪子绕遍了房间找不见主人,一见有人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扒上陌遥之的鞋面,陌遥之一挪身,它就抬起小脑袋,一声声叫的楚楚可怜。
剪子,是落宁给那只简州猫起的独一无二的大名。元如星本来提议要不要叫它“包子”“馒头”“鸡腿”之类的。被落宁当场否决。
陌遥之被它卡住了软肋,拿捏的不敢大动。他立在门前又站的笔直,很快就被剪子当成棵树,凭猫的本能,灵巧的攀上了他的肩膀。
在洁白的校服上留下了许多黑心的山竹印。尾巴鸡毛掸子般的在他后肩殷勤地清扫灰尘。
陌遥之逐渐僵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了它。平时疾步如飞的一个人,突然端的四平八稳,每行走一步比下棋还要谨慎。
落宁见了,急道:“你爱心泛滥也要看时候,这都火烧眉毛了。趁落氏的其他修士还没来,我们得赶紧走!”
陌遥之更正道:“不是我们。你留下。”
落宁道:“陌遥之,你怎么翻脸不认人呢。说好的你是我这边的。这才几天你要出卖我!不对,你这是出卖你自己的良心!”他强行剪子抱下来,粗鲁的一抓还惹怒了它,剪子腾身扑来,连挠带抠。直到大获全胜后功成身退。
“这……怎么连只猫都敢欺负我!”落魄如斯的落少爷也顾不上这点小伤小疼,东西早都收拾好了,落宁抄包袱就要走。
还没出门,窗外轰隆一声巨响。晴天霹雳一过去,这天色骤然昏暗下来。
落宁往陌遥之身后躲了躲,紧紧攥着手里的包袱,又拽了拽他的发带,毫无底气地问道:“你有伞吗?”
陌遥之看出他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便上去闭了窗扉:“没有。”
落宁道:“你出来这么久,怎么可能不备伞,骗小孩呢!”
哼,他就知道,陌遥之想尽快打发掉自己,有也会说没有。落宁顿时又憋出一个主意:“去我哥房间偷一把?”
陌遥之立刻按住他的双手,严肃道:“不可。此为偷盗,小人行径。”
落宁告饶道:“不偷不偷,我就是随口说说,疼。你快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