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客栈中。元如星不单独住,非要跟陌遥之挤一间房,但他“恶”名在外,陌遥之委实不愿与此人同住。共栖一卧榻之上。
陌遥之把袖中银子扔给他:“请另寻他处!”
元如星又将荷包还了回去,大义凛然道:“浪费可耻啊遥之兄。你不是有事要问,有账要跟我算,这天色已晚,你又不肯放我回家,那我们就在这雅间里秉烛夜谈吧。”
陌遥之:“我从不与人同室居住。说话可以,但子时之前你要离开。否则…”
元如星负起双手,仰面问他:“否则如何?就用你这把铁剑对付我吗,那也用不着等子时了,你现在就可以试试,看是本宗主的筋骨硬,还是你这把铁剑硬。”
心道:区区铁剑,本宗主一根手指头就能让它散架子挫骨扬灰。
“……”陌遥之听到此处二话不说一掌拍中元如星的胸口,体修的一拳一掌都比剑修要重许多,招式多不对人,对器物都是刚劲有力。更何况此时直接打中元如星了。若不是元宗主这副少年身体平时没少进补灵丹妙药,且修为极高,受此一掌定站不住了。
不过就元如星这身板体质,挨了一掌也没比那些最糟糕的情况要好多少,若不是后面有堵墙撑着,直接飞离几丈之外。
“咳…咳…”元如星还没缓缓,下一招又来,陌遥之似乎是为今日被他带着强行违反门规一事耿耿于怀,两招之间丝毫不给他喘息之机,反着元如星的胳膊就将他扣在了桌上。
“疼疼疼疼疼!!!”
“我错了我错了,我子时走,就走就走。再不敢说你了…”陌遥之这才稍有放松,盘问起了旧事:“金溪有位老妇离奇去世,可与你有关?”
元如星大喊冤枉,“自然没有,我不滥杀!”
陌遥之不信:“证据。”
元如星揶揄道:“你要证据是吧,松开我,我有证据在身上。”陌遥之却无动于衷,手下力道更重,将他牢牢按住。
元如星被逼得差点飙泪,只能喊道:“你不是清高吗,不是不愿与我有肌肤之亲,难不成你不信还要自己替我脱衣服吗?”
陌遥之松手,郑然道:“你做什么?”
元如星转过身来边脱边道:“但凡药修无辜杀人,或是害人至死,自己必受反噬。胸口处横生天诅,一人生一道。修为再高也不可能掩盖的毫无痕迹。”
陌遥之只斜了一眼,看到元如星胸口并没有恶诅,甚至前身都并未有过伤痕,除了…他刚才自己拍的那掌。
但是衣下一团白肉藏污纳垢,实在令他不忍直视。元宗主自己倒是坦荡:“只是我这半个月没洗澡了不好意思。”
陌遥之看得头疼,随口问道:“为何?”
元如星两手一摊:“没钱。”
陌遥之闭目道:“快把衣服穿好。”
元如星:“反正我脱都脱了,索性洗个痛快。你看着难受,不如去帮我打水…”说完之后也不给陌遥之一点反应的余地,连带着下衣也脱掉了。如此在外人面前坦荡到不着寸缕,除了他元如星,别家的名士还真干不出来这事。陌遥之总不能把这样一个赤身裸体之人扔出门去。只能妥协亲自下楼打了桶水进来。
两人隔着一道屏风,房中一时静默无声。
沉了良久,元如星略带嫌弃:“这水,也太凉了吧。你这是打算给我上刑啊!”
陌遥之:“……”
待元如星朝里面撒了一包药粉后,水面一阵暴沸,陌遥之隔着屏风都能听见水花冒泡的咕嘟声。越过屏风一看,木桶里的水却也极清澈,稍过一刻,元如星又试了下水温,这才一脸惬意的泡了进去。“舒服。”
回头对陌遥之道:“你还站着不走,准备等下帮我搓背吗。遥之兄…”
陌遥之本想转身就走,可双腿却如同灌铅一般,沉重非常。不能轻易迈出一步。
元如星再一抬手,他后背一软似有万分压力从天而降,又只得半跪下来,一膝撑地,双臂不受控制的伸入水中,沿着桶边摸索上元如星的两肩。被人如提线木偶一般强行操控四肢,陌遥之自然百般不适,但又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双手十指不听使唤。
元如星一手伸出水中,仅一勾手指就让陌遥之整个人都险些也“伸入”水里。
只能用手抵住他的后背,两条腿全部折了压在地上,方不至狼狈。陌遥之面无表情的坐在地上,仍是一语不发。他长这么大脸色从来不变,性格沉闷得像一块冰石。与元如星那一天不找揍就浑身不自在的恰好相反。冷淡异常。
元如星看自己不管怎么出格,陌遥之都毫无反应,又觉无趣。怎么这个人,脸都不红一下的?不甘心的将陌遥之左手转移到自己脸颊最温热处,狠狠咬下一口,
都说十指连心,受痛难忍,手对温热之物最是敏感。何况陌遥之的五感远胜常人,怎么可能没有痛觉。
元如星见他还不吱声,甚至连简单的隐忍疼痛的微小动作都不曾有。似乎根本手上不痛,便不必皱眉忍耐。不由得心中叹道:冰心石骨,怎么撩都不起火也罢了,难道此人还没有痛觉吗!
元如星往他手腕上一搭:“你……”,脉象正常,搏动有力。但他这么一摸,却摸到了一个不得了的陈年疤痕。“咦?怪也怪也,你是惯用左手之人,却伤了经脉…”
陌遥之断然道:“元宗主若再无礼,我马上离开!”
“那你走一个?”
元如星之前面对陌遥之时候的种种打脸,导致元宗主此时深刻认识到了吃一堑长一智的重要性,他的确对自己的傀儡之术颇为自信,但也并不敢把话说的太满。
事实也果真如此。傀儡之术施展在同期修士身上,难以完全压制对方。且傀儡术属于机关的偏门,相当于氏族之中旁系中的旁系,经历几代变革,但归根到底还是有所关连。而墨家弟子无不对机关大有研究…
陌遥之方才不言不怒,实则是一直专注于解开自己身上的“机关”,细看之下,他的全身关节处都被数道极细极坚的丝线缠绕,虽不知元如星是怎么做到的,不过也并非全然无措。
故而还没让元如星得意太久就用内力震断了细丝,斥他一句“无聊”之后便快步走出房间,自己另寻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