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纠缠,我可是会误会的。”
若不是碍于两人身份不同,陌遥之定一掌先劈晕了他。至少不会只是闪躲不肯还手。
他早在金溪就想到,那乞丐的身份是假,却不想是一宗主级别的人物,还是元如星。
那此事就颇为棘手了,即使查明老妇之死是他所为需先禀明自家宗主才能处置。他陌遥之,绝对没有擅自将元如星当阶下囚处置的资格。
“请你自重。”陌遥之将这四字咬得掷地有声,可偏没掷到元如星本人心里。
对方却笑:“其实我不重,你背过抱过就知道了。”
“……”陌遥之从小便甚少与旁人有肌肤之亲,搂搂抱抱之举他更是绝不敢想。大庭广众之下一男子说要让他背,还是个四肢健全无恙的,更不可能。
陌遥之不答应,但也不放他通过,最后改为拖行。
元如星就抱着别人家房梁墙瓦的不肯走。一路寻死觅活,活像逼良为娼。
引得路人议论连连:
“真是的,这干什么呢?”
“就是就是,想不到现在世风日下到连墨家弟子都如此。抓人不是这么抓的。”
元如星这几年行走江湖,没皮没脸惯了,心想陌遥之自诩清正,人生头一回入世,应当还没见过此等手段,等下必然乖乖妥协。
却不想,低估了他的耐性。墨家家风清正,人如其面为清,言行端一为正。故才受不了别人与自己当街拉扯。但有没有毅力看管却是另一码事了。就算人微言轻,在行为上约束一下某人却是不难。
“你到底要拖多久!你是要把我拖回客栈?还是临川?武陵?”
陌遥之松手道:“我不拖了,你自己走。”
元如星松了松身子,站直了看了他一眼,“真的假的?”陌遥之郑重点头,结果,这回轮到元如星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影子跟着了。
他心忖:此人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心眼实得很,行事敏捷反应又快。自己是打不过,也跑不过。
不过往好处想:陌遥之的长相,若能改一改他那不管看谁都冰冻三尺的眼神,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啊。跟着不亏…
当机立断:“跟就跟!我没做亏心事难道还怕你!”
“我肚子饿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元如星这前后两句话无缝衔接,刚一说完伸手往陌遥之怀里掏去。动作熟练的像一个惯犯。
陌遥之立刻按住那手:“你这是偷!”
“当你的面,是抢,不是偷。你与我又算相识,不是抢,是借。”元如星一看自己再次被人制住,便抽了一下鼻子,一边解释道:“唉…我囊中羞涩啊。”一边又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陌遥之全身上下来,尤其盯着他的腰上。
桃花坞世中仙境,但也是小国寡民,与世人老死不相往来。内里不通钱币,元如星说自己没钱,可能也属实情。
堂堂一家之主,又不可能真的让他露宿街头,吃残羹剩饭。陌遥之想了又想,才答应他。
吃饭的地方也据说是元如星精挑细选出来的,完全符合他的喜好,并且绝对能让陌遥之坐立难安。
楼牌上写群芳二字。陌遥之一开始还不懂,可跟着元如星一踏进门,阁里莺莺燕燕,自在喧哗,污秽言语,酒肉肆意…他当即要走,却又被元如星强拉过去坐下,“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寸步不离吗?只是进去吃顿饭怕什么…”
陌遥之嘴里一颗去核樱桃嚼了半个时辰有余,实在咽不下去,又不好当众吐掉。一口气不上不下,实难自定。
元如星原本是想进来看美人的,只不过自己把陌遥之一带进来,还没落座就变成了被人看的。陌遥之不论身份家门还是样貌气质,都十分扎眼。他人往那儿一站,里面的莺莺燕燕还哪里敢开口。客人们也仿佛石化。坐得远的揽住“自家”美人就赶紧躲进房间。
主事娘子也一声令下,换,全换!雅字间的出来。
各种宫词曲调一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萦室。歌伎们纷纷抱着琵琶弹唱起来。
一时间,青楼妓院也被清肃的好不风雅。
元如星点评道:“无趣,无趣至极。”
陌遥之瞪他一眼,无耻,无耻至极!
又想起师父教导:青楼楚馆,不可沾染…
陌遥之如今算是领教了,越发如坐针毡。
见他心头似有恶气盘旋,元如星身心舒畅,举杯仰头自己饮了,转头道:“你怎么不喝?”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陌遥之闭起眼,也不看他。
元如星又推搡他:“你就不怕闭目塞听,等下我人跑了你都不知道。”
陌遥之还是无动于衷,但每当元如星的双腿一有动作,都会被陌遥之再按回去。反复几次之后,元如星扶额:“我真不跑……只是想去出趟恭。您就高抬贵手,放我去吧。”
陌遥之还不理他,而且将元如星的单手死死拧住,对方挣了半天,他只岿然不动。
元如星绝望道:“陌遥之!人有三急你知不知道!”
“你又想跟我动手吗!”
陌遥之终于忍无可忍,账还未付,先将人拖了出去。桌上酒菜茶果都没怎么用,但是这顿饭吃的倒是价格不菲。经陌遥之为证,元宗主终于写下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张欠条…
馆中管事的一看尾行落款:武陵桃花坞主!
这他娘的还敢去讨债吗!桃花坞是什么地方,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个胆,直面元家宗主,就算是有,对桃花坞来说,外人也很难随意进出。
为几十两银子还要跑一趟武陵见神仙实在劳民伤财伤和气。便大方道:“以二位身份,平日自然造福百姓,降妖除魔不少。那谈钱也太俗,不然这顿饭就算了,我请了…”
陌遥之看了元如星一眼,未做表示。
那管事眼疾手快,不等元如星跟他客套一番,就将欠条自行撕毁。还另外送了两坛好酒。
回头惊出一身冷汗。有不经事的姑娘好奇走过来问:“这两人什么来头?您非但不收钱,还送酒?”
管事一边擦汗一边道:“他们里面其中一个可是那元家的现任宗主。这欠条我哪儿敢收。”
花魁得了空,从二楼俯瞰下来,插嘴道:“素闻那位小宗主喜好美人,难怪今日来此。不过,他来了也竟没叫什么人去伺候吗?”
管事笑道:“燕儿姑娘今天挂牌休息,元宗主来小地恐怕也不是为了别人,见不到你自然就打道回府了。”可见花魁刚走,脸色一变,心想:可见两人临走前一派神情严肃,今日东街又有一户嫁女时嫁妆失窃。听说接手的正是两位神仙。人家莫不是假借寻花问柳之名来查案的?遂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