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沉中,有一支细竹管穿透窗纱吹入一股浓烟,十分刺鼻,但是房屋中人也难免吸入。只是之前还头疼欲裂,不到一柱香便缓和过来。
再睁眼看,烟雾消散之后,门口站着的,不正是那日被他们言语冒犯之人!
元如星一手支着门边,啧声道:“我早说了,得信我你们不听,非要去找这个半吊子的郎中。”
“……”其中有人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再看其他人也是一样,空有口舌,却没了声音。都捂着脖子胆怯不已。
“不给你们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真当我好欺负吗!”元如星此刻的目光就像两把杀猪刀,随着他摇头晃脑而左摇右摆,审视着趴在地上的一帮乌合之众。
突然又大笑起来:“你们中的并非是毒,而是咒,毒有可能会传染,但咒不会。下给你的,就是你的。这是清心咒,但凡人心中存有一丁点戾气恶念,都会如同万蚁噬心一般,体验到生不如死的感受。这咒倒不罕见,可是不少世家用来处罚犯了大错且心术不正的自家弟子。你们也算三生有幸了,能体验一回修仙之人才能‘享受’的待遇。应该对本人感恩戴德才是啊。干嘛一个个都缩到墙角里了,我有那么可怕吗?”
“……”众人拼命张口呼叫就是喉咙里没有声音传出,都害怕得缩到一起。
元如星:“缩到一起又什么用,咒已经种下一时半刻绝对不会消除…既然知道厉害了,以后还敢造次吗?”一群人吓得连连摇头。
半月后,江陵地界来了一位堪称神医的乞丐,这件事不出意外地很快传到落玄耳中,元如星因此也被“请”去了临江阁。
前来抓捕的几个落家子弟一见元如星这穿着实在是寒酸中的寒酸,别说去见宗主,就连他们几个都看不下去了。还神医呢…就这样?
算了,人不可貌相!
几位仁兄心一横,先草草帮他置办了一身行头披在这堆破烂外面,沐浴也不敢耽搁,只能把他粗暴的扔进木桶之中泡了半个时辰,人出来时身子是洗干净了,但是一桶水发黑发臭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元如星嬉笑道:“你们看我这衣服也换了,澡也洗了,就差顿饱饭了要不……”
为首的一名落家修士斜了他一眼,强忍心头怒火道:“耽误不起了,先生。我家宗主在临江阁已经恭候多时了。”
元如星问:“你家宗…你是说落宗主?他要见我,这到底是去给什么人看病?听说你们家那位落小公子有隐疾啊,不会就是他吧…”
几位黑衣修士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一般:“胡说八道!”
其中一人不耐烦道:“你哪儿那么多废话!不去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元如星:“那你对我不客气个试试啊!”
那人也不跟他多费口舌,只是比划了一个动手的姿势,门外的八名修士一拥而上就将人捆了起来。元如星大喊:“救命啊!强抢乞丐啦!还有没有王法…”
“光天化日的杀人灭口啦!”
“……”后面存了一车话还没喊完呢,就被人塞了一个馒头堵上了嘴。“唔…”
一人道:“闭嘴吧你!”
另一人笑:“诶你还别说,这人医术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看他嘴倒是挺厉害的。”
临江阁建在江陵中心,虽然历史不久,却占地极广,外部远看是黑黢黢的一片,过了两道门关便已经掩蔽不住其中的金碧辉煌。
元如星被为首的那名修士带进内门,之后便是由一位容貌昳丽,身量修长,风采翩然的公子接手,落琼羽先是向他微微颔首示礼,后道:“是家中门客怠慢先生了。”
他声音又轻,元如星一开始还听不真切,只以为他嘴皮子动了几下不是跟自己说话,四下打量有没有外人,便用手指了指自己,“你刚才是在叫我?”落琼羽点头。
元如星心中狂喜,此人他以前倒是在云华会上见过,那时他正青涩,五官还没有完全长开,气质也没有如今这般温润如玉。元如星早知他面容极俊,风清雅致举世无双,就连画中人物都比他不得。不过远观与近看总不相同,如今面对面说话时,这种感觉更比之前强烈数倍。让他义无反顾想踏过临江阁的门坎。
他正巴不得自己凑上去呢,却见落琼羽主动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适才是在同我说话吗?”元如星不由得又确认了一遍。
对方莞尔,问道:“先生何方人士?”
元如星张口就答:“闲散人士。游历天下,四海为家。”落琼羽引领他往内室走去,元如星忍不住想跟他说话,落琼羽不主动问他,他倒还能反客为主。“江陵很好,我打算住下,长住!”
落琼羽停了一下,回过头去看他,若有所思:“江陵法令森严,我想,依先生脾气,是待不住的。”
这是大实话。
元如星只好悻悻道:“我说笑的。”
不过还不等他多言,便被领进了小公子的房间,一进门便看见落玄那一张阴鸷狠戾的脸。
他五官与长相皆不差,非但不差,还算上上品,只是神情与目光,都锐利浮躁了些,导致外人看他时,那张脸令人畏惧远多于赏心悦目。
其实论年纪,落玄甚至比其他世家的宗主还要年轻,论修为,单枪匹马灭唐家,更是高绝。
屏风后隐约有两位女子,看身影是一站一坐,元如星想,其中定有一位是宁夫人。说到落玄的夫人,那便不得不提,宁夫人家世,能保落玄灭人满门却无世家敢反。不可谓不显赫。
落玄年幼丧父,独自闯荡江湖,仅凭一人一剑,一个义字。宁夫人之父宁觞棽,师从一位神魔两道兼修的尊者,自己得道成仙时,亦是不逊于师父的大陆最强者,避世于隐月岛上,号月羲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