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间是得到答案最好的办法,可转眼间一年时间过去了,云墨白不仅带着所有的疑问度过了这一年,还第一次过了回没有父亲和沐伯伯在身边的生日。
就在生日的当天,云墨白接到了要他到承天书院入学的通知。说起承天书院,这是亓帝命殿阁大学士韩束在年初新设立的,书院只接纳京城皇家及贵族子弟为学生,意在为亓国孕育人才。
在承天书院求学,需要留在那里直到毕业,期间不可离开,一应吃穿住行皆由朝廷提供,这样的规则对拥有两世记忆的云墨白来说并不陌生,很明显,这就是一所寄宿制的皇家私立学校。
离开隐龙阁的那天,云墨白受到了整个隐龙阁的热烈欢送,其规格不亚于恭送阁主,几位院首在程大海的带领下,欢天喜地的送云墨白上了马车,更有不少隐龙阁各院的人喜极而泣,他们的心里都不约而同的呐喊着同一个心声:终于能清净几年了!
承天书院位于京城以南的远郊,这里距南唐国边境不远,因为南唐历代皇帝皆附庸亓国,且南唐更加重视经济贸易,所以此地相当安宁,周围百姓也是丰衣足食。
书院修建的地方风景秀丽,背靠宛鸣山,前有嶓玉湖,正是读书人最喜的世外桃源。
不过这些在云墨白看来却不是那么美好了,他只觉得周围除了湖光山色之外,简直就是荒无人烟,要想去趟边境的集市,少说也要走上十几里山路,在这里待久一些,总有一种“劳动改造”的既视感。
虽说周围是没什么人,可书院里的人却是不少。自殿阁大学士韩束以下,光教读的老师就有十几人,前来奉旨求学的贵族子弟更是多达百余人,其中身份比较重要的有这么几位。
隐龙阁的云墨白肯定算其中之一,亓帝的三个儿子太子亓英、二皇子亓宣、三皇子亓弘更是不在话下,还有御史大夫之女林嫣如、京城司卫府尚书之女叶闯闯、吏部尚书之子曾少文,除了这些官宦子弟外,身份比较特殊的就要说南唐质子李九文了。
因亓国和南唐的关系,每一任南唐皇帝都要选派一位皇族子弟赴亓居住一段时间,短则几年,长则几十年,留在亓国任职的也是大有人在。虽说是居住,实际上就是质子,若两国长此以往的交好下去,那自不必说,可若是南唐不再甘于附庸亓国,那第一个倒霉的一定会是质子。
这位李九文就是南唐皇帝的第九个儿子,也是最小的儿子,颇受南唐皇帝喜爱,而且已经钦定他为下一任南唐皇帝,随时都有被接回去继承皇位的可能。
时光荏苒,转眼间云墨白已经在承天书院求学三个月了。
这段时间里,云墨白还算老实,白天跟着老师读书,晚上独自在房里练武,由于书院周围有亓帝钦点的皇家守卫保护,所以古冰和他相约每隔三日前来指点他一次。
这晚,三日之期未到,云墨白练武过后,见时候还早,就独自一人溜达到后面的花园里静坐发呆。
在书院的三个月里,他隔三差五的就会来这里休憩一会儿,吹着晚风,听着虫鸣,看着夜空,好不惬意。
他时常会想起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事情,那就像是一场梦,醒来后一切都恍如隔世。
寂寞,这是云墨白在这里最深刻的体会,之前在隐龙阁的时候,虽说自己被大家视作“魔头”,可其实那里的每个人都会关心他,那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唯一能找到家的感觉的地方。但是到了这里,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就算想找个人说会儿话,也只能对着古冰这块万年不化的冰块倾诉了。
正当云墨白感到无聊,想要回屋去睡的时候,李九文的身影出现在了这里。
“墨白兄,不想你也在此啊?”李九文比云墨白小一岁,可性格却与他有几分相仿,都透着几分少年老成,而且比云墨白还要多些稳重。
“是李公子啊,你也来这里散心?”云墨白客套的回了一声,用衣袖掸了掸身旁石凳上的尘土,说道,“来这里坐。”
李九文快走几步,坐到他旁边,说道:“墨白兄,不必叫我李公子,你我同在这里求学,也有同袍之宜,若不嫌弃,叫我九文就可以了。”
许是云墨白寂寞的太久,和李九文这一来一往之后,顿时觉得两人拉近了一些。
于是,他暂时也不想回房睡觉了,索性又坐定下来,说道:“好,那我就叫你九文吧。”
“嗯,这样好,这样显得亲近。”李九文见他应允,脸上也高兴起来,看得出来,他也觉着在这里有些寂寞。
两个人就这样东一句西一句的聊了些有的没的,从诗书学问到闲话家常,越说越是熟络。
忽然,两人的对话被一阵晚风吹得戛然而止,欢快的气氛仿佛也被这阵风悄然带走。
云墨白长叹了一声,抬头望向夜空中的满天星斗。
“墨白兄,因何叹气?”李九文不解的问道。
“你想家么?”
这个问题一说出来,气氛更加凄凉了。
李九文看向南边的夜空,苦笑道:“怎么会不想呢?我从三岁起就被送到亓国居住,如今连我爹我娘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
“我懂。”
云墨白感同身受,可又难以言表,毕竟他无法向李九文解释自己的真实来历,在原来的世界中,他有父母,有亲人,有朋友,可在这里他要带着两世的记忆活下去,这种痛苦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墨白兄也能体会我的感受?”
“嗯,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云墨白有感而发,不自觉的就念出了唐朝大诗人杜甫的诗句。
“好诗啊!”李九文自是没听过杜甫的诗,他听到之后赞不绝口,说道,“每次老师教读时,我见墨白兄不是在睡觉就是晃神,本以为墨白兄不喜诗词歌赋,没想到是因为老师教的太过肤浅罢了,墨白兄这随口一句,便称得上是千古佳句啊!”
云墨白听他这么一说,阴郁的心情顿时好转,险些笑了出来,他心想:这哪里是我随口说的,这可是诗圣杜甫他老人家说的,只不过我也没法跟你解释,要是我真把记忆里的诗词都背诵一遍,恐怕你该将我惊为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