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两个时辰,贺之蘅来来回回跑了三四十趟茅厕,堂堂的八院院首就这么出师未捷了。最后他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趴在高桌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中噙满了泪水。
云墨白抬头看看屋外的日头,满脸笑容的说道:“贺伯伯,您看您今儿这身体不适,读书的事儿要不就等明日再说吧。”
贺之蘅心里清楚这准是面前这个小魔头搞的鬼,可隐龙阁的人谁不知道沐阁主平日里对待小魔头的视如己出,有哪个敢真的去责怪于他?
于是,贺之蘅颤抖着伸出手,勉强摆了两下,意思就是“你出去吧”。
“得嘞!谢谢贺伯伯,那我明日一早再来给您请安!”说罢,云墨白欢天喜地的跑了出去。
再看贺之蘅,只见他苦着脸,咧着嘴,憋了一肚子的话却又没说出口,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小祖宗,您明儿不来也行……
在八院旗开得胜后,闲不住的云墨白打算再去一院看看,他心里想着既然沐伯伯离开把隐龙阁交给了一院院首程大海暂管,那他怎么样也该过去打个招呼,毕竟自己要真不注意惹了祸,还是需要有个靠山的。
想到这里,云墨白已经来到了一院。和八院如出一辙,一院的人见到小魔头登门拜访,直比天降大敌还要紧张。
“程叔叔!程叔叔!墨白来看您了!”
云墨白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几声之后,只见程大海推门而出,背手站在屋外,严肃的看着他。
“你来做什么?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办,没时间陪你玩耍,回你的七院老老实实呆着去!”
程大海一向就是这个样子,他不仅是对云墨白这样,就连对待其他院首也是如此,只有在沐连城面前,他才放下身段。
云墨白本想来套套近乎,可这进门头一句话就吃了憋,心里自然也不太舒服。不过找靠山自然就要找这样的人,虽说程大海不苟言笑的样子不太让云墨白喜欢,可他也知道这个人做事非常公正,有一说一,这也是沐连城敢把隐龙阁交其暂管的原因。
“程叔叔,您气性别这么大,我不是来捣乱的,这不是家父不在,沐伯伯也有事出去了,我就想给您请个安,希望这段时日,您能稍微照顾一下我,我保证乖乖听话。”
程大海眯着眼睛,听他说完话,然后一甩袍袖,说道:“你若听话,哪里还需要我来照顾?你若不听话,我更照顾不起你,你快走吧,以后没什么事少来一院溜达。”
“哦,我知道了。”
云墨白嘴角一耷拉,愁云满面的走出院门,只不过这一转头,他就乐呵起来。其实他最担心的是程大海趁阁主不在偷偷收拾他,可这么一听,也知道程大海根本不屑与他这么个小孩子计较,所以也就放下心来。
接下来,云墨白把剩下几院挨个转了一遍,结果倒都在他预料之中,无论哪个院都把他当成小魔头,不是假惺惺的赔笑脸,就是恨不得找个地缝躲起来。
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打发过去了,回到自己房中的云墨白随便扒拉几口送来的饭菜,就赶忙睡上一会儿,只等着天色一黑,古冰来接他去练武。
夜色降临,隐龙阁中忙碌的声音渐渐稀疏,云墨白在半睡半醒中听到自己的房门被人打开,他以为是古叔叔来接他了,就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可这一看,却发现是个穿着夜行衣的人,这明显不是古冰,因为古冰从来都是一袭白衣。
“你是谁!到我房间来做什么?”
紧张的云墨白立刻站在床上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样子,对方虽然是个成年人,可他自己好歹也是四等实力,并不比一般的成年人差,真要是打起来,至少可以自保,况且他还自信用得一手好毒术,保不齐能制伏这人也说不准。
“别说话!”这人随即开口喝止了云墨白,然后自己扯下蒙脸的黑巾。
云墨白定睛一看,这不是六院院首滕雨么?说起滕雨,在隐龙阁里可算得上是大名鼎鼎,他麾下的六院专门负责暗杀事宜,平时他也是颇为神秘,从不与其他七院院首往来,只听命于沐连城一人。
“滕叔叔?您来我这里做什么?还穿得这么神秘,我以为有坏人来刺杀我呢!”
滕雨没有立刻回答他,只在屋中仔细查看,等确认了屋内再无其他人了,才松了口气,小声对云墨白说道:“我奉命保护你的安全,刚才发现有个人影靠近你这里,既然那人不在,想必是我多心了,想想也是,你一个小孩子,谁会来对你不利呢。”
云墨白这才恍然大悟,心想滕雨一定是发现了古冰的行踪,这才不放心进来看看的,不过这么一想,阁主对自己还真是用心,竟然让六院院首亲自保镖,顿时他这心里对沐连城更多了几分敬爱。
“就是啊,谁会跟我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再说我又没得罪谁,一定是滕叔叔多心了,不过墨白也谢谢滕叔叔关心了,要是没别的事情了,我就继续睡了啊。”
感激归感激,云墨白答应过古冰,自己受训的事情要绝对保密,所以他还是要想办法支走滕雨。
可滕雨明知警报解除,却没有立刻要走的意思,反而坐到了桌旁,说道:“墨白,滕叔叔有句话想问你,不过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您问吧。”云墨白没办法也只好尽力配合他。
滕雨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你爹真的没有告诉你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白天沐连城问过了一次,这时滕雨又问了一次,机敏的云墨白立刻觉着事有蹊跷,不过好在他小孩子的模样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就算自己有所怀疑,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真的不知道,沐伯伯也问过我了,您再这么一问,我还真有些担心了呢。”
他说话的时候,滕雨始终看着他的眼睛,可能是云墨白的演技高超,也可能是他一个孩童的眼中本就清澈如水,滕雨根本没有怀疑什么,反而安慰他道:“墨白,别担心,滕叔叔就是随便一问,没别的意思。”
随便一问?这四个字,云墨白在一天之内听到了两次,莫说他本来的心智就是个成年人,即使真是六岁小孩也不会觉着真的只是随便一问。
“我不信,我不信!”云墨白想到用孩童耍赖的办法,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喊大叫,闹个不停,“滕叔叔一定知道,滕叔叔快告诉,要不然墨白害怕!”
滕雨本来就是隐匿行动,自然受不了云墨白这样的大呼小叫,情急之下,他一把捂住云墨白的嘴,小声说道:“别喊!别喊!不许哭!”
云墨白见他方寸大乱,又知道滕雨不像沐连城那般难测,便假装抽泣的说道:“滕叔叔,您快告诉墨白嘛,爹是不是有危险,您告诉我,我保证不跟别人说。”
滕雨可能真的被他这手打乱了思绪,随口对他说道:“是有些问题,你爹的密令是假的。”
“假的!”云墨白激灵一下止住了哭声,瞪大眼睛问道,“那爹到底接的什么密令?”
滕雨刚才确实有些凌乱,但这会儿又清醒了一些,他后悔自己嘴欠说出了这些,只好敷衍道:“别的我也不清楚了,反正你别对任何人说,滕叔叔向你保证不会让你爹有危险,滕叔叔先走了,你自己小心点儿,有事就大喊。”
说罢,滕雨夺门而出。
云墨白却彻底陷入了沉思,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密令向来是由亓帝或阁主发布,如果是假的,那到底会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诓骗隐龙阁,欺君罔上?这密令的内容又会是什么?沐连城又为何要离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