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跟着墨歌走进屋里,白衣女子坐在炉火旁的棋桌前,她的那两名青衣侍女站在一旁。
人,很美的美人,美过松所见过的所有女子。
美人,男人女人都喜欢,可长得美的女人往往都会有着一段凄惨的回忆,这是松以前看的书中所写。
松曾经也不明白为何书中会那样写,直到他自己亲身经历后才明白,原来那些凄惨的回忆便是美的代价。
“墨歌如约将先生带来了。”
白衣女子未理会墨歌,而是看着她身前棋盘上已经赢了的棋局。
对此,墨歌也不生气,反而露出笑容。
不知为何,松看到白衣女子的第一眼,心中便生出不喜欢她的想法,哪怕白衣女子很美,比十里村里的李月如霜还要美上几分。
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或许,是因为白衣女子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所以松不喜欢她。
因为松很怕冷。
“松先生,请。”墨歌说道。
松与白衣女子相对而坐,墨歌则是坐在一旁,三人围着棋桌形成一个三角形。
从松和墨歌走进屋来,白衣女子的目光从未从身前的棋盘上移开。
就在松坐下不久,白衣女子忽然说道:“此局,生生死死还有七绝。”
闻言,坐在一旁的墨歌看着棋盘中已经胜了的白子,说道:“在下只看出三生,若身在棋中,怕只能看出一生。”
白衣女子口中的七绝,是以一局已经有了输赢的棋局,输赢双方各悔棋七子,输方重新找出其他生路,棋局中一子一路一生,白衣女子找出了七条生路,也看到了七条死路,故才说到七绝。
就在墨歌还在心中想着黑子其他几条生路该如何走时,松伸出右手往棋盘上一放,左右轻轻一拨,将已有输赢的棋局打乱,随后将黑子一颗一颗的放回棋盒。
“既然已有了结果,又何必去纠结如果,世间若有如果,那棋的意义何在?”
松说完,本还在执着于已输之局的墨歌顿时明悟,对他拱手道:“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白衣女子看着棋盘上的白子,目光终于看向了松,对面他那张俊美如仙的脸,白衣女子脸上未有任何表情。
“你会下棋?”白衣女子简单的问了一句。
“略懂一二。”松也简单的回道。
白衣女子将棋盘上的白子放回棋盒,说道:“我让你先。”
“不错的口气。”说着,黑子落盘,“但……不是好大的口气。”
俩人如沉浸于棋道多年之人,一黑一白如雨而落,似乎都已想好十步之外的落点,这让观棋的墨歌想起了俩个人,一个是他师兄棋绝苏夜,另一个是洛羽书院院长范师。
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观棋的墨歌皱起的眉头也越来越近,时间仿佛跟不上两人落棋的速度,直到耳边响起松的声音,墨歌才从棋局中醒过来。
“你输了。”随着松话落,只见棋盘上的白子已是黑子笼中之鸟,无处可逃。
看着生路尽断的白子,白衣女子将手中迟迟未落的白子放回棋盒,说道:“你的诗作得绝好,想不到棋下得也很好。”
松打趣道:“诗是绝好,棋为何不是绝好?”
白衣女子陷入一段回忆,想起来一个人,说道:“我认识一个人,若换做是他,或许在三十步棋前我已经输了。”
松说:“那你又怎知,我不是在让着你?”
“好大的口气。”
“没办法,实力如此,我也很是无奈。”
白衣女子有些不喜欢他说话的口气,或者是她习惯了与她说话之人都会给她低人一等的那种感觉,所以她不喜欢松用平等的语气与她交谈。
“听说你会弹琴?”白衣女子问道。
松回道:“略懂一二。”
白衣女子有些怒意,似乎在不满些什么,“下棋之前,也是略懂一二。”
“人,懂得越少,那便最好。”
“可你懂的很多。”
“凡事总有例外。”
松话落,两人看着彼此沉默不语,彼此心中都不喜欢对方,又毫无保留的全都画在了眼神上。
松不喜欢她眼神中的冷意,白衣女子不喜欢他那平等的语气。
因为不喜欢,所以两人的对话很快,像是很着急离开的样子,对话内容很短,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很累。
夜色,随着寒风黑到极致,灯火通明的落雨酒楼大堂里,由墨歌所谋划的琴会主角林帆、南宫寒相继入场,除了还在墨歌房里的松。
“两位,如今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也是时候入场了。”
墨歌的声音,打破的房间里的寂静,白衣女子深深的看了松一眼,然后起身向屋外走去,两名青衣侍女跟在她身后。
落雨酒楼大堂中间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放着三台古琴,此时林帆先走上了舞台,他并未说什么客套话,或许他觉得不需要,也有可能是懒得说。
林帆端坐在中间那台古琴前,本喧闹的大厅开始安静下来,随后走上台的是南宫寒,一身蓝衣的他相貌比先上场的林帆要好看许多,唯一不足的便是他过于消瘦。
南宫寒坐在林帆左手边的古琴前,两人都已入场,可因为松还未到场,所以琴会便迟迟不能开始,这让买票进来听琴的人开始抱怨起来。
“还有一人,为何没来?”
“那个叫什么松的,或许是怕丢人现眼,所以已经跑了吧?”
“想来也是,我青山书院榜十七南宫师兄在此,那个名叫松的人只怕知道自己毫无胜算,所以不敢入场。”
“那个叫松的为何还不出现,不知道老子花了一万买他胜吗?”
“听说松公子相貌俊美,也不知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不然我怎会叫你前来?我可是跟着他才来这落雨酒楼的。”
“大庭广众之下谈论男子容貌,毫无矜持,也不知是谁家姑娘。”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松从大堂走慢悠悠的过来,为了装十三,还问墨歌要了他手中的玉扇。
贵宾席上的那群女子见到松出现后,纷纷起身向前踏了一步,恨不得跳上台去将他掳走。
墨歌和白衣女子坐在二楼一处绝佳的位置上,看着入坐后将自己的玉扇扔到贵宾席中引发一群女子争抢的松,嘴角不由微微抽搐。
舞台上,看着那群女子为松扔出去的那把玉扇而发现争吵,虚荣心作祟的南宫寒也学着将自己的玉扇扔了下去。
玉扇掉落在地,并没有发生他所期待的一幕,贵宾席上的人用不解的眼神盯着南宫寒看。
“他……以为他很好看吗?”
“还什么青山书院榜十七,自知之明会不会写?”
“小姐,他为什么扔扇子?”
“嘘,小声点问,这里人这么多。我跟你讲,他这件事告诉我们,莫得实力,就不要装十三,知道吗?”
那名二八芳龄的小女孩声音一点也不小声,反而像是在喉咙装了一个扩音器,在场的人基本都听进了耳里,这让南宫寒满脸通红的盯着掉落在地上的玉扇,好在青山书院的学子将他的玉扇捡了起来,他那张通红的脸色才恢复了一些。
林帆此时很想对着南宫大笑,可想到墨歌谋划这场赌局的目的,便强忍着说道:“在下洛羽书院学子林帆。今夜,本是一场以琴会友的琴会,却因为一些原因变成了一场赌局。”
说到此,林帆目光不由向南宫寒望去,轻笑一声,继续说道:“既然木已成舟,赌局已定,我林帆当不扫诸位之兴。”
“接下来,贵宾席每人将持有刻着我三人的名字,而我三人将各自演奏一曲,三曲奏完,各位将心中弹得最好的名字木牌举出,名字牌数最多者,便是这场琴会的胜者。”
“而此次琴会,因我林帆而起,所以,我林帆便第一个弹奏。”
说完,林帆微笑着向松和南宫寒点头,双手轻抚琴弦,众人耳边响起悠悠琴声,如春雨过后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