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黄诚将军将元帅写给娘娘的书信交给了天镇神枪黑勇,然后又借回去向元帅灵峰告别之由离开了队伍。当他刚刚转身走了没有几步,忽然听得队伍前头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官兵们急切的叫喊声。将军转过身来向前看去,只见那天昊神驼的身体不知为何陷入了土中。
天曜神瞳黄诚急忙跑到天昊神驼身边,只见那平地里好端端竟然出现一个三丈方圆的大坑,天昊神驼走到这里便陷了下去。
天昊神驼拼命地挣扎着,强行将头抬起,露了出来,眼睛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流着浑浊的泪水。他的两个前腿在拼命地扑腾着,看得出,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下面咬着他,他的嘴里发出断断续续而又十分憋闷的嘶哑叫声。
“快快把土卸下来!”天曜神瞳将军一声令下,官兵们急忙用双手从木箱中向外扒土。大家轮番上阵,用了好长时间才将大部分土卸下。官兵们先合力将木箱拉出坑外,然后再去解救天昊神驼。
那土坑深足足有两丈之多,天昊神驼的身体蜷曲在里面,难以救出。天曜神瞳将军急令官兵们在土坑四周挖土,将土坑扩展开来,然后再设法解救于他。
看那露出的四壁就可以断定,这个土坑乃是新近挖成,并非是大地的意外塌陷。大家都有些预感,这肯定又是一次人为的谋害行动!
大家所猜想的确实不错,这正是波里水霸、土中晏圣、吱吱灰灵田匿共同策划的一次复仇行动,目标所指的便是天昊神驼。
事情还要从昨日上午说起。那波里水霸在哥哥面前一顿慷慨陈词,看似说动了对方,波里水龙便派遣弟弟前去联系土中晏圣,继续实行波里水彪在世之时与他所制定的阴谋。
在弟兄们之间排行老三的波里水霸有着他自己的打算。他见父亲已经一蹶不振,原本心怀叵测的二哥已经死去,大哥这时又表现出一副软弱无能的神态,他想在家族中显露自己,然后再设法取代大哥的鼠王位置。正所谓:
相争哪顾弟兄亲,只把私情挂在心。
若是分毫不中意,能将骨肉尽生吞。
列位尽知,莫说那鬼怪之间,便是这泱泱凡界,骨肉相残、父子、兄弟、姐妹之间反目之事也屡有发生。何由也?尽是受钱财名利指使,鬼迷心窍所致!
令波里水霸没有料到的是,大哥派他前来与土中晏圣合谋行计,实际上也是看出了他的野心,故意将他推向了陷阱的边缘。那波里水霸自以为得计,急匆匆地来到土中晏圣的洞府,正巧在那里又见到了吱吱灰灵田匿。
吱吱灰灵田蜜于自己洞中自缢而死之后,吱吱灰灵田匿因情生恨,一直对天兵怀有敌意。若不是波里水神阻挡,他真想在他的古稀寿辰庆典之时用箭射杀天圣神蜂元帅。那一天,他在庆典现场与土中晏圣不期而遇,两个人就此事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了好长一阵子。土中晏圣对此事也十分热衷,因为他曾经与波里水彪达成了协议,可以从中捞到好大一笔财富。况且波里水神也答应他,将来计谋得逞之后,在他与波里水彪协定的基础之上又增加了一些好处,这更令土中晏圣怦然心动。
波里水霸的到来并不令土中晏圣和吱吱灰灵田匿感到意外。他们接到波里水兰的死讯赶到波里水族时,见到波里水神的状态,当即就相互交流了自己的推断,将来出头露面的人物必定是波里水霸。果然如此,他们吊唁归来,屁股还没有将凳子坐热乎,波里水霸便随后赶到了这里。
“三公子一路奔波,出了不少汗啊,来,快擦一擦!”土中晏圣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块汗巾,让波里水霸擦去脸上的汗水,“但不知三公子急匆匆地赶来却是为了何事?”那土中晏圣故意装着毫无察觉的样子问道。他说完此言,还偷偷与吱吱灰灵田匿迅速交流了一个眼神,会意地抿嘴笑了一下。
“哈哈哈哈……二位都是极其精细之人,我即使不说,你们想必也心中明白,何必装个样子来愚弄我?我只为那二哥与洞主所制定的妙计而来。”
“我已经接到信报,那天圣神蜂元帅昨夜被一只毒蝙蝠咬伤,恐万难救活。如此看来,大仇已报,我等已不必再行原定计策。”吱吱灰灵田匿转个弯儿向波里水霸说道。
“并非如此!”波里水霸从座位上噌地一下跳将起来,他怒不可遏地说道:“害死我等许多性命者,岂是唯独一个元帅?还有那两个将军,一匹骆驼及诸位手下,我就是将他们统统杀光,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那么看来三公子是想继续按照我与你哥哥、父王所定的计谋行事了?”土中晏圣故意问道。
“那是当然!”波里水霸坐下,喝了一大口茶说道。他一路奔走,热汗刚刚消退,此时才感觉到十分口渴。
“那么原本与你哥哥、父王所制定的协约可否还算数?”
“那绝无二话可说!我哥哥虽死,父亲神志也已经丧失,大哥柔柔弱弱地不敢出头露面,只有我来主持这等大事了!”
“但不知三公子能否做得了你大哥的主?”土中晏圣以试探的口气问道。
“哼!大哥如此懦弱不堪,想必也难以坚持得久远。即便不是如此,有我三公子的家业抵押,也足以支付父王与洞主所达成的条件了吧?”
“噢,噢。三公子所言不差,有点胆略!但不知你意下以为何时动手为好?”
“今夜最好。你调集兵马在他们运土的必经之路上挖出一个陷阱,此陷阱不可在地面上向下挖掘,而要从远处打洞然后在底下掏空。那骆驼身材高大,你们所挖陷阱的深度必须在两丈之外,再于底部埋设鱼骨木楔,并埋伏强健干将数十人,待那骆驼落入陷阱后将它的四条腿统统咬断,他便是不死,也断难逃出此地!”
吱吱灰灵田匿此时也是精神百倍,眼睛里放射出烁烁的幽光来。他兴奋地说道:“杀死那匹该死的骆驼!杀死他!杀死他便是一箭双雕之计。一可以结果他的性命,二会使那个什么将军回去无法交差,必因此受到牵连,弄得不好,也是一个死罪难逃!啊?哈哈哈哈……”波里水霸、土中晏圣也得意忘形地一起狂笑起来。
在波里水霸的建议之下,三个人一起要去天兵们往来的道路上去选择挖掘陷阱的位置。他们结伴而行,沿着荒草较高,人迹罕至的途径向前走去。
他们一路走着,一边观察、商量,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三个人隐蔽在深草丛中做了较为详细地分工:鼹鼠负责挖洞,田鼠负责隐蔽在坑内对天昊神驼实施攻击,水鼠负责摆设木楔、鱼骨等障碍。
正午之时,他们隐蔽在选定的位置附近,亲眼看着天曜神瞳将军带着队伍和天昊神驼从那里经过,然后便分头回去准备。三人仔细地商量好了何时集结,何时动手开挖陷阱,何时挖掘完毕,何时在陷阱底部铺好鱼骨,木楔,田鼠们何时进入陷阱的通道中等待神驼陷入时一起袭击等事宜,才一同离开了那里。
傍晚时分,土中晏圣带着儿子们从四面八方调集来的兵马,向白日里所选定的地点进发。由于各方分舵主都怀有顾虑,所以送交给土中晏圣的兵马数量与他的要求相差甚远,他只好将自己的四个儿子及身边所有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哄了出来,吱吱灰灵田匿也将自己所有的兵马都带了过来。土中晏圣粗略地统计了一下,感觉兵马还算充足。
他们按照预定时间汇集在一起,土中晏圣吩咐四个儿子道:“土中晏杰率第一部兵马由东向西挖掘,土中晏能率第二部兵马相助,土中晏成率第三部兵马由西向东挖掘,土中晏……晏器率第四部兵马相助。为保证进度,每一部二百兵马要分成几组,交替上前,奋力挖土,越快越好!”四个儿子各自领命带兵去了。
他们所选定的位置是一个离山脚较近的地方,这里的土质虽然比沐灵河边稍硬一些,但不至于塌方、冒顶,或者是底部出水过多影响挖掘、铺设鱼骨等工序,可谓用心良苦又甚为歹毒。
为了不暴露目标,他们将挖出来的土统统运到了很远的地方,散落于荒草之中。地表上,他们留了不到一尺厚的土层,一边挖,一边用木杆支撑好,以避免人走上去踩塌后引起天昊神驼觉警。
鼹鼠不愧是挖洞的高手,挖土的速度快得惊人。只见他们前腿拼命地刨、挠,后腿则将土迅速向身后倒去,遇到草根、芦苇根,便用那锋利的门牙咬断,即便是树根,他们也毫不畏惧,奋齿猛啃。片刻之间,手腕粗的树根便被啃断,然后由负责运土的鼹鼠、田鼠送出地面。他们之间的配合极为默契,波里水霸、土中晏圣和吱吱灰灵田匿在一边看着,不由得发出声声赞叹。
接近子夜,陷阱的大体形状已经挖掘完毕,波里水霸、土中晏圣、吱吱灰灵田匿化作原形从东侧通道进入陷阱内部观看。
进入陷阱后,他们又化作人形,以便衡量天昊神驼的体形高度。体形高大的土中晏圣,站立起来足有一丈五尺,他站在陷阱中央,向上举起一只胳膊,见手指离顶部的距离不到二尺,便觉得陷阱的深度尚有不足,为了不使天昊神驼落入陷阱后跳出坑外,他们从陷阱中出来之后又命令鼹鼠们向下面再挖掘二尺。
此时,水鼠的人马已经将他们平时积攒的一些较大、较为坚硬、锋利的鱼骨运到了陷阱附近,摆放在通道口的附近,以备稍候向坑底运送、铺设。
陷阱达到要求之后,波里水霸等三人又一次进入内部进行勘察,他们对鼹鼠们的挖掘技能和速度非常满意,连连夸奖不已。波里水霸马上命令他的手下迅速铺设陷阱底部的木楔、鱼骨。他们将木楔尖朝上埋在坑底,然后又在木楔的空隙中铺设鱼骨。一般的鱼骨上都很脏,而且都带有毒素,若是被它刺入皮肤,极容易造成伤害、感染。他们在木楔、鱼骨上又涂抹了一些鱼油,以利于迅速刺入天昊神驼的皮肉。
陷阱挖掘、铺设完毕后,波里水霸、土中晏圣、吱吱灰灵田匿又分头组织兵马,将他们在地面留下的痕迹一一清除干净,然后选定了二十几个体态健壮、牙齿锋利、反应机敏的田鼠留在了陷阱的通道之中,等待神驼落入陷阱后发起攻击,其他兵马迅速撤离了现场。他们分成许多小队,从五里路之外的距离绕开天兵军营,各自悄然返回。
波里水霸、土中晏圣、吱吱灰灵田匿及土中晏杰四兄弟留在最后,洞主吩咐土中晏杰等四人:“尔等留于此处,分东西南北后撤一里路负责监视,待有动静,看得仔细后速速回去禀报。”
“是!”土中晏杰四兄弟答应一声,分头迅速隐于黑夜之中。
鼹鼠、田鼠、水鼠都生活在地下,他们的眼睛在黑暗中才会发挥出十分敏锐的神奇功能,这样的黑夜对于他们来讲,不会给行动带来丝毫影响。
土中晏圣对波里水霸和吱吱灰灵田匿说道:“眼下时间还早,我等回我的洞府去休息,然后早晨举杯畅饮一番,以待佳音如何?”
“好,甚好!甚好!”吱吱灰灵田匿拍着巴掌,连声应和。
“嗯……此处离我家很近,我还是回自己家中等待去吧。”
“哎,我等三人劳累一夜,正应该聚上一聚,一乃洗尘,二待佳音,三嘛,还可以叙叙相互的情意。波里水霸兄弟,你说如何?”土中晏圣问道。
“嗯……”此时,那波里水霸的心中正在暗自琢磨事情成败之后的退路:事成,土中晏圣便会向他索要约定的财物,还说不定会惹来祸事;倘若不成,他将向鼹鼠洞主讨要说法,反咬他一口,以便今后控制于他。想到这里,他说道:“不然我等三人去我家一聚如何?”
“如此更好,极好,极好!”吱吱灰灵田匿更加兴奋地应和起来。他目前的处境很不景气,家族尚未振兴,连吃喝都没有着落,只能像一个乞丐一样四处找饭吃。土中晏圣那里已经吃了两顿了,换一个地方还能吃得有些脸面,所以他极力想去波里水霸那里品尝一下美味佳肴。
波里水霸根本就没有把吱吱灰灵田匿放在眼里,甚至很是讨厌他。若不是看在这一次行动他还有一些利用价值,他早就将他骂得灰溜溜地离开了。
土中晏圣觉得去波里水霸家中十分不便,不仅会失去他在这次行动中的主导地位,还会因“吃人嘴短”而影响日后讨要属于他的财物。他连声说道:“不行,不行,不行!”说得吱吱灰灵田匿在一边冲着他不时地斜瞪眼睛。
双方协商了半天,终于未能达成一致意见。波里水霸自己回家去了,土中晏圣只好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后面的吱吱灰灵田匿耷拉着脑袋无声地跟在后面,心中很是怏怏不快。
土中晏杰四兄弟一直等到太阳出来后才见到天兵的队伍开了过来,很快地靠近了他们。天曜神瞳将军转身向回走去,不禁令他们一惊,以为他发现了什么。他们立即把目光盯在了将军的身上,生怕他会发出什么改变天兵队伍行动的指令来。
天昊神驼跌入陷阱所发出的声响将土中晏杰四兄弟的目光拉了回来。他们见到天昊神驼在陷阱中挣扎,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天兵们在天曜神瞳将军的指挥下,将木箱卸了下来。然后开始挖掘陷阱周围,以形成斜坡,利于救援天昊神驼。挖着挖着,有不少木杆被掘了出来,天兵们呼喊道:“将军,有人设置了陷阱,看,这里面有木杆,木楔!”
天曜神瞳将军走近陷阱边缘,弯腰捡起那些木杆,立即拔出宝剑,命令道:“天镇神枪将军,马上组织官兵向四周搜索,附近定有人埋伏!”
“是!”天镇神枪将军答应一声,立即指派了几十名官兵向四面搜索,吓得土中晏杰四兄弟化作原形钻入了地下。
这一面,营救天昊神驼的行动正在紧张进行。官兵们将陷阱扩展开来后,四面形成了斜坡,官兵们下到陷阱底部,靠近了天昊神驼。
天昊神驼的脖子已经被严重挫伤,动作十分艰难。腹部被田鼠咬破,鲜血流个不止,肠子已经漏了出来。因为他前一次使用法术后,驼峰的创口尚未完全愈合,所以不能向师傅巨灵神报信求救。再说,跌入陷阱时,他身体的角度与地面几乎垂直,即便是能够使用法术,又怎能向天上发射仙气?可怜天昊神驼,这一次只能是束手待毙了。
官兵怕挖土碰伤天昊神驼,便弯下腰用双手刨土。当刨到天昊神驼的膝盖处时,见他的两条前腿已经全部被咬断。官兵们抱着神驼的断腿痛哭不已。
天曜神瞳将军下到陷阱底部,来到神驼身边。天昊神驼见将军来到,眼中的泪水不断地涌出。他吃力地转动着头,用嘴把将军的宝剑衔了出来,往他手中送去。
“不!”天曜神瞳将军发出一声悲壮的呐喊。他知道,天昊神驼是让他马上用宝剑将自己杀死,以免误了大家的行程,这如何使得?
天曜神瞳将军指挥官兵们尽量多下来一些人,又指挥官兵将几根木杆、绳索穿过天昊神驼靠近前腿的腹部。然后他喊起口号,大家齐心协力地将天昊神驼的前半身抬了起来。神驼的后腿尚能用力,他顺着大家的牵引终于一步一停地走出了陷阱。
天昊神驼出了陷阱,扑通一声便趴在了地上。他低声呜咽着,将脖子拼命抬起,向着元帅灵峰的方向望去并吃力地点了几下头,然后回头去衔住天曜神瞳将军的衣襟用力向下拽了几下,似乎在向他示意着什么。
将军的眼泪不断流出,双眼迷茫。他高喊道:“弟兄们!快将天昊神驼抬起来,把他送到元帅灵峰旁边去!”
这时,大家才明白了刚才天昊神驼所做动作的意思。官兵们流着泪,又重新抬起了他的前身,又将后半身的腹部也插入了木杆,许多官兵们轮番替换地抬着,向元帅灵峰处走去。
开始时,天昊神驼的后腿尚能吃力地迈动,官兵们抬着还不算十分吃力。可走过了一半路途,他的两条后腿便已经不能运动,完全依靠着天兵们抬着走,大家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将他抬到了元帅灵峰的旁边。
大家把天昊神驼轻轻地放在离元帅灵峰不远的地方。此时再看他的神态,不但不见了一丝一毫的痛苦,却显得甚为宁静、安详!天曜神瞳将军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鼻孔上,见那天昊神驼已经没有了一点呼吸,他在半山腰处便已经死去了。
天曜神瞳将军、天镇神枪将军与官兵们静静地望着天昊神驼,无声地哭泣着,大家都在为失掉这一位默默无言、却是忠勇可嘉的战友而感到万分痛心。有《青玉案》一词叹曰:
征途万里迢迢路,叹猛士、心诚固。默默无言随队舍生来此,含辛茹苦,尽在荒原处。
神威若现真如虎,解难危急展仙术。使命担当终未负。这般忠烈,美德风度,亘古谁不慕?
你道那词的末尾一句之中的“谁”字,所言何类?神也,鬼也,并非单指人也!便是禽兽之类知此情景,也必为此而动心,动情,产生敬慕之意。
官兵们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忽然之间,大家发现那神驼的身体正在迅速地发生着变化,便齐声呼喊了起来。
神驼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神奇变异?请君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