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香姐姐!等我些个!”只见李若曦快步跑来,后面跟着李老爷和一众仆人。
这是?孙尚香有些惊讶,许久未见,还以为她回到闺中,继续她的大小姐生活。这可不像她啊!忙下马上前搀扶,才免得她摔倒。咦?虽然还是柔弱,但明显结实了些。“若曦,你这是?”孙尚香满脸疑惑。
李若曦态度坚决:“我同你一起走!”
吴夫人听有异样,忙下车察看,也对当前场景十分不解。
见李老爷责怪几声孙女,和吴夫人在旁聊了起来,孙尚香大概猜到是什么事。“两人成行,三人成队,主人,卫队算初见雏形了。”孙影下马说道。
“话是这样讲。”孙尚香拥着李若曦打趣道:“你可越来越不像个大小姐了。”
“这样更好。”李若曦紧紧抱着孙尚香,这大概就是她要的亲切感吧。
好一会儿过去,李老爷拜别,又叮嘱道:“若曦,要听吴夫人和孙小姐的话呀。”
“嗯。”
吴夫人不停安慰:“李老爷,我答应的事定会做到,您放心吧。我这还要赶路,不宜再耽搁了。”
李老爷无法,吩咐仆人将行李装上牛车,时而回头,眼中尽是不舍。
“香儿、若曦,到我车上来,我有事讲。”吴夫人再和李老爷拜别。李老爷无法,禁不住老泪横流。
马车支呀支呀动起来,吴夫人从小包里取出些零食碎糖递给李若曦,笑道:“在倔强这样事上,你可是和香儿一个模样。”
李若曦一听这话,脸红了个透。
“唉,你干啥了?”孙尚香笑道。
见李若曦埋头不语,吴夫人笑着说:“还不是怪你!她呀,整天在家抢着干体力活。昨天一听我们要走,便吵着要跟你,都一天没吃饭了。”
孙尚香也笑起来:“李老爷可真是疼爱你,才几顿饭,就由着你了。”
李若曦小口小口地吃,羞得说不出话。此刻,她又是个大家小姐的模样。
“香儿。”吴夫人止住女儿的笑,严肃道:“不管怎么说,李老爷有恩于我们。若曦底子差,你可要注意分寸。”
“知道了。”孙尚香好好揉了揉李若曦的脸,就要下车。
李若曦忙道:“尚香姐姐,你?”
“我去骑马。”这样说有些不妥,怕怠慢了她,孙尚香忙宽慰:“你先在车里休息,有空再教你哈。”
路程不远,但也不近,顾及吴夫人身体,队伍行进缓慢。每停下休息,孙尚香就扶着教李若曦骑马。孙尚香自己虽然熟练,但照顾人总是不周全,好几次多亏了孙权和孙影在旁相予扶助,才免得李若曦受伤,因此,又遭了吴夫人许多责骂。这一路打打闹闹,足足花了十余天,不显无聊,甚至别有趣味。临近吴县,已能感到气氛不同。虽说江南的鱼米之乡极多,可春风似乎特别照顾此地,河水没有半分冬的寒意,静谧地流淌着;条条桃枝受尽了暖意的爱抚,已露出一个个小包来;路边的草儿周围,残留着去年褪下的黄衫,恣意展露出嫩绿新鲜的腰……万般景物都随着这天华之时舒展身体,让一众行人沉醉在轻松惬意中。再走近些,已能看见城中错落有致的楼阁,还有往来忙碌的人影;又听到整齐的步伐声:一队兵卒越来越近,领头的正是朱治将军。刚到不惑之年的他,发须虽黑,但已没有光泽,脸上也烙着抹不掉的纹路,疲态尽显:“老将朱治,前来迎接。”
吴夫人忙下车致礼感谢:“朱将军辛苦了。”
“是吴夫人辛苦。”朱治止不住感叹,又作起报告:“已整理出一套宅院,以作安歇。”
“战事结束未久,城中情况如何?”
“吴夫人请上车,老将在旁细说。”朱治扶吴夫人上马,一边赶车,一边禀告:“两军在由拳县交战,我军大胜,敌军主帅许贡逃走。在此之后,我军未遭剧烈反抗,得以长驱直入,对百姓生活,影响甚小。”
吴夫人还是有些担忧:“策儿呢?”
“孙将军认为,兵贵神速,应该借此胜势一鼓作气,平定吴郡、会稽郡,剿清山越,命老将先……”
孙尚香拥着李若曦骑马跟上,兴趣盎然。她生在钱塘县,吴县之风光,母亲虽记忆模糊,但一直夸赞,令孙尚香十分好奇。如今一见,果然优雅非常。进到城里,优雅便凝在那精雕细琢的飞檐画角上、化入精彩缤纷的窗阁木刻中,淡然注视着街市的一片热闹:各家店铺叫卖声不绝,来往身影里的欢欣似乎都要溢出来,有的在闹热气的糕点摊伫足,有的背着货物赶道,有的在路边围成一圈,或斗鸡,或下棋……想来,也只有吴县这似锦繁华,才能让人不去注意孙家众人的到来。蹄儿哒哒、车轮吱呀,好一会儿,终于在一座大院前停下,门上已挂着崭新牌匾——孙府。
朱治见孙尚香携两女子入内,一时不知是何缘由:“小姐,这两位是?”
“我的卫队。”孙尚香懒得多作解释,带着孙影和李若曦飞也似地在房间院廊穿来串去,好不快活。
吴夫人在旁解释:“是策儿应允的,让香儿建一个女卫队。卫队调度和所需物资,都由你掌控。”
“当真?”朱治有些不相信,毕竟现在,这几个女孩和寻常疯丫头没什么区别,也就那落在后面的那一个懂得稍微收敛。
“当真。”吴夫人感叹道:“那两个真是香儿招来的。”
朱治半信半疑,作礼受令,随即带吴夫人在里面逛起来。这府院里里外外都透着雅致。前院交错立着的枣树、槐树明显有人一直精心照料,枝丫疏密恰当,一个个树冠像扁平的云朵,只待春风再劲、暖意更浓,再涌出绿意生机。厅堂的桌椅茶几不染纤尘,那厚重的包浆黝黝发亮,得意地显摆它们的年纪。偌长的回廊,檐角的朱雀麒麟形态各异,动静相间,栏杆板则镌刻着百姓生活,栩栩如生,写意了大半的吴县风景。进到房间,只觉窗明几净,让人不忍落座,那床上的被子不仅整齐,而且散发着令人迷醉的高贵气息,应该是此地有名的雪蚕丝被。
在这样的府院游览,吴夫人并不高兴,不坐下休息,甚至皱起了眉头:“朱将军,这也太浪费了。你没有抢夺人家的宅院吧?”
“吴夫人放心,这宅院原来是许贡的。”朱治又作补充:“孙将军之前讲,战事完毕,将在此处囤兵。我认为,总得有个像样的府邸,我就擅自修整了一下,绝对没有惊扰民生。”
吴夫人这才稍宽些心:“这话也有道理,该有点威严,但人才更为重要。朱将军,你可知附近有什么高人名士?”
“有一个叫魏腾的,就是有点儿……”
此时,三个小姑娘打闹着走过,又惹得吴夫人责备:“香儿,进来!看你那样儿,没个正形!”
孙尚香嘻笑着:“母亲,我就是图个新鲜。您以前常讲吴县好、吴县好,我可不得多看看呀。”
“牙尖嘴利!”吴夫人连声嗔怪,又唤孙影和李若曦进屋。这时,朱治借机问起:“不知小姐和两位姑娘喜欢哪几间房呀?”
孙尚香立马收起那些玩闹气息,咳嗽了几声,郑重回答:“朱伯伯,我们就不住这府中了。”
这?朱治甚是不解,忙关心道:“可是我准备得不够妥当,小姐没有中意的?”
“不是不是。”孙尚香忙摆手:“朱伯伯,我领大哥命令,组建卫队,今已有三人,劳烦朱伯伯在城旁给我整备一个百十人的大营房。”
朱治犹豫起来,看着吴夫人,见吴夫人点头同意,也就作礼领命。
孙尚香继续说:“朱伯伯,周大哥可说了哟,让我缺什么就找您!”
朱治一时忍不住笑:“是是是,我听吴夫人讲,行动也得听我的。不知小姐还需要什么?”
“还要两套戎装和兵器。”
朱治知她认真,唤来下属询问了一阵,又请示吴夫人:“那老将就带小姐去营房?”
吴夫人多少还是有些担忧,轻抚着孙尚香的脸说:“香儿,母亲知你认真,凡事要听朱将军的话呀。”
“嗯,我和周大哥定了誓的。”随即带着孙影和李若曦拜别,一路上有说有笑。她们刚才在院里打闹时,已确定此事,并不惊讶。
朱治打心底里疼爱孙尚香,不禁涌起回忆。当年,自己领命照顾孙家老小,屡屡迁居,就属小姐最为淘气,但也最为有心。有一次,小姐打了两只野兔,厨房做好后,她第一碗递给母亲,第二碗就递给自己,实在令人感动。小姐自小好强,受的约束少,行事与男儿无异,建立女卫也并非不可能。孙将军此法,看似纵容,实则有让自己代为管束之意。这真是对自己天大的信任。想到此,朱治越发感激。他知道用普通民房是瞒不了小姐,只得选了城内一处最好的营房。这里房间规整,场地也大,原本打算让孙将军的亲卫队安歇,所以一直空着。条件比不得雕梁画栋的府院,但也不差,自己再稍微修整一下,应该不是问题。
孙尚香大致巡了一遍营房,十分满意,转身道:“朱伯伯,我还要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