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腊月,岳州城中雪花纷飞,本来是一场美轮美奂的景色,但带来的却是让人刺骨的寒冷。那梅花自是傲骨,却也折枝零落,像是向这不堪的寒冬低起了头。
“小二,来一碗酒。”一人至街边小店坐下,吆喝着。“好哩!客官稍等!”小二答道。原来叫酒的这人,是风清扬。
风清扬自从下了华山后,便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岳州,一来到便遇上这场大雪。
“客官,你的酒来了,慢用!”小二道。风清扬一把拿过那酒壶,不紧不慢地倒了一碗酒,闻了闻,道:“嗯……好酒……好酒。”随后大口地喝起来。
喝第二碗的时候又仔细品味了一下,自言道:“比西凤酒差点。”“嘿,你倒是识货,看你不像是岳州城的,这大雪满天的,有口酒你喝就不错了。”小二说道。风清扬自知,西凤酒不是关键,只是喝酒想起了阖龙、阖虎两位前辈,若是他们在,纵使喝的不是西凤酒,也是好酒。
离风清扬喝酒的小店不远处,忽然聚集了一群人,都像是在围观些什么。风清扬留下碎银,便离开小店,去那看看。
原来,那是横栏榜上贴有官府的文字,旁边还附有画像,以至引来多人围观,众人议论纷纷,道:“这人是谁啊?这贼人,真是可恶,对!可恶!”风清扬走近看那贴榜,榜上写道:‘岳州赈灾官银失窃案之贼人已然落网,名叫慕容凌霄,不日便论罪处置,以还岳州老百姓一个公道!’旁边贴有慕容凌霄的画像。
风清扬大惊:慕容凌霄不是和雪儿一起回燕子坞了吗?慕容凌霄怎么在岳州?又怎么成了窃取官银的盗贼?雪儿呢?她是否也在岳州?风清扬转身,急忙离开人群。
至岳州酒楼,刚进门,一人喊道:“小二!这酒不够喝啊!今儿你不给我们管够,我可就砸了你这酒楼!”
“别……别……大爷稍等,我这就去拿酒……”小二答道。
风清扬一眼看去,靠门窗的一桌子有四人,个个穿着奇怪,原来那四人正是当日追杀童百熊、兆隆、东方白的南海四侠。风清扬自然不认识他们,只是觉得这四人非等闲之辈,逗留于此,也准没好事。
风清扬管那老板要了一间二楼的客房,沿着楼道便上去了。在客房内,风清扬想道:“慕容凌霄被抓进岳州官府了,雪儿若没被抓,一定会去救她哥哥。不管怎样,今晚得去官府看看。”
夜幕将至,外面仍然是下着大雪,岳州酒楼里,其余人大都散去了,唯独那南海四侠,还在这喝酒。酒楼的老板见那是江湖中人,旁边均有刀剑,便不敢上前劝走,也就由得他们了。
那四侠孙谷道:“大哥,你说……岳州城就巴掌大,那两人能跑哪去了?”三侠陈尘对着孙谷道:“都怪你,我那铁索明明都圈住那人了,你看到,你不会拿你那破枪刺那人啊,非得去碰那乌金刀。”
“喲,你这铁索的功夫还好意思说?抓个人都抓不住……”孙谷道。陈尘喝了一口酒,站在板凳上,大声道:“孙谷!你别没大没小的,我怎么说也是你三哥!”“你……”孙谷欲回话,却被打断。
“行了!你们别吵了!”说话的是二侠欧阳智。欧阳智看着杨胜,道:“大哥,现在如何,还找吗?”
杨胜小酌了一杯酒,道:“兄弟们莫急,一路以来,就没有我们南海四侠杀不了的人。我已经打听过了,岳州城大雪数日,各处城门积雪甚厚,不便通行。因此我料定,他们还在城中。先喝口酒吧……”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从声音辨别,少说有数十人,至酒楼,原来是林伯奋与他的一众锦衣卫使,慕容雪也在旁边跟着。一锦衣卫使道:“老板!炒几个小菜。”
那老板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自然认得,这是京城锦衣卫的服饰,本来时候不早了,想着打烊的,却来了这么几行人,也是无奈,便客客气气地道:“好哩,这就去炒。”另一锦衣卫使对林伯奋道:“大人,我听说昨天来了个巡按,是从京城派来的,准是来调查官银失窃一案,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林伯奋道:“嗯……现在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便去看看。”慕容雪坐于旁显得有些着急,道:“林大人,我哥真的是被冤枉的,大人……”说着说着,神情越是紧张。林伯奋见此,道:“慕容姑娘,你不必如此,我会查清的。你先到楼上歇着吧。”
对面的南海四侠看见是京城锦衣卫,那陈尘调侃道:“这招摇的服饰,巴不得让人不晓得他是京城的哦。”“三哥,你这话就不对啰,哪来的招摇?人家本来就是显摆的嘛。”孙谷亦调侃道。说罢,二人也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锦衣卫使站起来,揣紧手中的剑,道:“哪里的狂妄之徒,敢侮辱朝廷命官?找死!”说罢,拔剑向那二人劈去,孙谷拿起了一旁的银枪,“咚”的一声,挡住了这一劈。
陈尘立刻拿起手中的铁索,朝那锦衣卫使挥去,这一挥,正好圈住了那人手中的剑,陈尘往回一拖,便连人带剑拖了过去,孙谷把他压在桌上,提起一匕首,正欲往其脑袋刺去。
林伯奋见状,心急如焚,猛地一下站了起来。正在此时,杨胜喊道:“四弟,住手!”刚说完,孙谷停下,手中的匕首刀尖恰好到其脑门边上,所幸未伤及皮肤。其余锦衣卫使均大汗淋漓,心惊万分。
林伯奋握紧手中的剑,强作淡定,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道:“四位大侠饮酒就饮酒,不知这样对我手下,这是为何?”
孙谷用力压着那锦衣卫使,道:“这可是他先对我出手的!”“这位大侠,若不是你言语侮辱,我手下又怎会动怒。”林伯奋一边说,一边握紧自己手中的剑,仍然没有松懈过。
孙谷看着林伯奋,道:“嘿,你是他们老大吧?我侮辱你们怎么了?有本事陪本大爷玩玩啊。”
“住口!给我坐下!”杨胜在旁对孙谷怒斥道。欧阳智从未见大哥如此动怒,便使眼色给孙谷,示意他坐下,莫要说话了。孙谷会意,放开那锦衣卫使,便缓缓地坐了下来。那锦衣卫使起身,连忙退开,回到林伯奋身边。
杨胜道:“刚才是我四弟做事鲁莽了,望大人见谅。”林伯奋道:“阁下可是南海四侠,墨子剑-杨胜?”“哦?怎么,你认得我?”杨胜道。林伯奋又道:“你手上的这把巨阙剑,我怎么会不认得?”杨胜道:“哈哈哈,原来是认得我这剑,却不认得我这人了。看来我是老了。”杨胜又道:“阁下除了是锦衣卫使统领外,恐怕还有一个身份吧。”
林伯奋道:“看来杨老先生认得我…”欧阳智在旁问道:“大哥,他是谁?”杨胜道:“福威镖局林家长子-林伯奋。”
众人听到是林家的人,有些惊恐,又有些好奇,惊恐的是怕林家威震武林的辟邪剑法,好奇的是这林伯奋到底有得到林远图的多少真传。
孙谷道:“大哥,我去试试这人,我想看看这名震天下的辟邪剑法到底有多厉害。”说罢,又站了起来。
杨胜对孙谷道:“嚷嚷什么!你给我坐下!”就这样,南海四侠坐着依旧喝着酒,没敢动身。林伯奋与他一众手下也都坐着,也没动身。这时,慕容雪道:“林大人,这南海四侠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好像与你为敌?”林伯奋细声道:“不,他们压根就没有敌人,也没有朋友。相传,这江湖就没有他们四个杀不了的人。”林伯奋又道:“慕容姑娘,你先去休息吧。有我在这,这四人不敢怎样。”说罢,林伯奋随即叫一手下护着慕容雪上楼。
忽至楼道中央,杨胜叫喊道:“站住!未知这位姑娘全名叫什么?”林伯奋起身,喊道:“杨胜,你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本事?”慕容雪停住,回身道:“我叫慕容雪,你认识我?”“那么你爹可是燕子坞主人-慕容云海?”杨胜又问道。“是。”慕容雪答道。杨胜一听,便揣紧手中的剑,道:“兄弟们都听见了?这是慕容云海的女儿,你们都知道怎么做了吧。”
孙谷道:“好啊,原来他闺女在这,这下咱们可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说罢,孙谷使银枪刺去,一旋,便杀了护送慕容雪的那名锦衣卫使。
林伯奋见状,立刻拔剑,飞身过去,却被陈尘用铁索拦住,林伯奋弯腰,避开了那铁索,接着欧阳智拿起长刀向林伯奋横劈过去,林伯奋使剑回挡,不敌,退了数步。欧阳智并没有乘胜追击,而是原地守着。
楼上客房内,风清扬正好听见楼下劈啪的打斗声,便想着出外看看,一开房门,便见一长剑倒插在地上,又见一女子受伤坐于地上,风清扬走进一看,原来是慕容雪。
这时,那孙谷持长枪追来,风清扬见状,拔起地上的长剑,对战那长枪,孙谷往前一刺,又来回搅动,枪头幻化无边,风清扬熟悉独孤九剑破枪式,这破解之法已然在心中,随即便侧身使剑劈其长枪,而后迅速让剑身下滑,伤其手腕,孙谷缩手,一手拿枪,风清扬再挥剑劈去,但听得一丝剑鸣之音,银枪便从孙谷手中掉了下来。
孙谷惊,道:“这是什么剑法,好生厉害,我根本看不清招式。你是何人?”
“华山剑宗风清扬!”风清扬大声说道。
杨胜见状,便使轻功从一楼飞登上二楼,道:“风大侠好剑法,我本不想与华山为敌,只是这慕容雪,我要定了。”
风清扬舞弄着手中的剑,言语轻浮地道:“哼,那得问问我手中的长剑肯于不肯了。”
风清扬提剑刺去,杨胜拔出巨阙剑,用宽阔的剑身挡住,风清扬滑过剑身,跃起,凌空一劈,剑气极其强劲,令风清扬想不到的是,杨胜把剑回旋,托于手臂上,身体往下压,居然接住了这一劈,风清扬看出来了,杨胜的墨子剑法,以守为主,根据敌人的进攻而调整防守招式,巨阙剑剑身较为宽阔,是专门为这套剑法而打造的。
风清扬想起破剑式有言:‘剑道之理,取于心,次于剑,在于人,形式之外,归于本,百变之内,终有穷尽之时。’于是,风清扬把剑一横,跃于一侧,杨胜见状,转守为攻,把剑刺去,风清扬翻身跃起,剑势自上而下进攻,往上防守乃杨胜的弱点,况且剑速极快,也来不及回防,瞬间被风清扬刺伤肩部。
杨胜停下罢手,道:“我杨某人行走江湖多年,你是第一个破我剑法的人。”
风清扬亦收剑,道:“前辈剑法高超,风清扬佩服!”
杨胜大笑道:“哈哈哈,江湖中人遇我杨胜,无不想除之后快,如今你胜我,不杀我?反倒佩服我?哈哈哈,有趣、有趣。”“大哥,你墨子剑法也……”孙谷在旁道。杨胜道:“剑法已然被破,我也没面目见人了。”说罢,欲提剑自杀。
忽然,有人大喊道:“哈哈哈,风清扬!你果真出来了。”风清扬望去,见一人站于酒楼门前,满头银发,身披黑色斗篷。
“怎么?不认得我?风大侠,那日在无忧崖山洞,你都忘了?”那人继续道。
风清扬想起来了,原来是那日在无忧崖山洞中,与那白发老者比剑的那人。那人又道:“堂堂墨子剑杨胜,居然还是败给了武林后辈。”
欧阳智见杨胜欲挥剑自杀,连忙劝道:“大哥,莫要如此。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陈尘亦道:“对啊,大哥。”孙谷在杨胜后面,拿起银枪枪身,朝杨胜后脑勺打去,致其晕阙,喊道:“二哥、三哥,快走!”于是,三人扶着杨胜,离开了岳州酒楼。
林伯奋见那银发老者样貌甚是熟悉,问道:“阁下尊姓大名?”“你就是林副都统吧?”那人反问道。“你认得我?你是谁?”林伯奋道。那人又道:“朝廷之事,我无一不知,无一不晓。我今天是来找风清扬论剑的,与林副都统你没关系。”说罢,拔剑,对风清扬道:“风大侠,我可跟你约定于丐帮见面,等你许久,你怎么不来?”
风清扬道:“我可没有跟你约定什么,你要打,回无忧崖去即可,找我何干?”说罢,放下了手中的剑,扶起慕容雪,道:“雪儿,我先扶你回房休息。”
那人脱下斗篷,把剑往地上一插,随意坐于地上,大喊道:“无忧崖已然坍塌,回不去了!风清扬!今晚,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