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彩灯笼挂,万家灯火明。再过些时日,便是除夕了,岳州有些家户早已是张灯结彩,准备迎接这个年了。
“来…来来,小姐,看看我这糖偶人。喜欢不?”一摆摊老板叫住那位小姐,喊道。那位路过的小姐,便是慕容雪。
话说慕容凌霄和慕容雪那日离开破庙后,至驿站,不见慕容云海,便起程回燕子坞,不料半路慕容雪染了风寒,只能在岳州酒楼休养了一些时日。这不,慕容雪才刚可以下床走动,便一人走到街上闲逛。
慕容雪见那糖偶,道:“这玩意倒也可爱。”“小姐,有兴趣买一个呗,好歹让我讨个钱,好回家过年咧。”那老板嬉皮笑脸地说道。
慕容雪看了看,见一独臂人偶,道:“老板,这人偶怎么是独臂的?”那老板道:“嘿,这你都不知道?这是神雕大侠杨过,就是一只胳膊的。你看啊………”只见那老板又拿出了另一个糖偶人,那人偶白衣飘飘,一头乌黑长发,眼睛水灵水灵的。
那老板道:“这可是小龙女,是神雕大侠的发妻。相传,他们叫神雕侠侣。那爱情故事啊,可羡煞旁人了。”
“哦?怎么个羡煞旁人法?你倒是给我说说。”慕容雪问道。那老板道:“这个嘛,你可以到那纺织店门前那小摊去听听,陈老头正在那说书呢,今个儿是刚好讲到神雕侠侣的故事。”
慕容雪一听,便连忙转身,朝那小摊去。那老板叫喊:“哎,小姐,买一个再去听吧。”慕容雪怔了一下,回头,掏出几个钱,对那老板道:“这神雕侠侣,我买了。”“好嘞!”那老板道。
慕容雪拿着神雕侠侣的人偶,穿过几个小巷,来到了那老板所说的纺织店,但见门前站一人,左边放一板凳,前面有一张桌子,桌面上有一石尺子,那人拿起石尺子,往桌面一拍,然后扬起左手,喊道:“书接上回!那小龙女跳下断肠崖前,在石壁上刻下十六年之约的字眼,实际上啊,小龙女自己知道,这一跳,肯定是凶多吉少啊,十六年是想着让杨过别存自杀之念,能好好过这十六年,或许十六年后,杨过可以忘记这事。可没曾想……”
“没曾想什么……什么啊!快说啊……”旁边听书的那人急忙问道。陈老头在说书,旁边可围着不少人,男女老少,都过来听,有的甚至从京城也要来这岳州,专门就听他讲那么一回。
慕容雪虽然在人堆外围,听得不太清,却也听得兴致勃勃,有趣得很,但时不时也想找空位往里窜,毕竟这样听得更清楚。
“十六年啊…十六年…,那杨过早已从黄毛小子成长为天下闻名的神雕大侠了,重点是…他没忘记十六年之约,神雕侠依然到了断肠崖等他的发妻-小龙女……”
“怎样?最后怎样了?”旁边又有一人急忙问道。
“小雪!小雪!”慕容凌霄闯进人群,大声喊道。
一人道:“哪来的横小子!打扰老子听书的雅兴!”
“怎么!我在找我妹妹,与你何干?”慕容凌霄道。
慕容雪出来道:“哥,我在这,别吵了。”
“你跑去哪了?娘还在等着我们,快走吧。”慕容凌霄道。
那人向前一步,道:“哟,你这妹子长得倒也水灵嘛。”“放你狗屁!给我滚开!”慕容凌霄骂道。那人瞄了一眼慕容凌霄,道:“这不是……慕容家大少爷吗?旁边这位就是慕容小姐吧。”慕容雪道:“你是何人?”
那人提出腰间的剑,又道:“哟哟哟,你听好了,老子是福威镖局的。”
“哼,福威镖局净作此等流氓之事!”慕容凌霄骂道。“狗东西!看剑!”慕容凌霄说罢,拔剑向那人刺去。旁边的人大惊,大都走开散去。
那人回身一闪,躲过剑锋,极力一脚踢去,正中慕容凌霄胸膛,但见那人接连着双脚并出,如弹簧般奋力一蹬,慕容凌霄便被踢倒在地。
“无影腿?你是青城派的!”慕容雪道。
那人道:“嘿,算你这妹子机灵,没错,我是青城派-廖城。你们慕容家就是垃圾,你说你们个老子与林远图比剑输了,现在你这麽个小鬼又打不过我青城派,大家伙说说,是不是垃圾?”说罢,廖城便大笑了起来。
忽然,廖城身后来了一队人马,少来有十几人,头戴锦帽,身披挂袍,腰间均带着刀剑,个个身姿挺拔,英姿煞爽,见那青城派的人,便停了下来,为首的人道:“居然冒充福威镖局,你也是够大胆的!”
“你是何人?”廖城道。那人道:“京城锦衣卫副统领-林伯奋,亦是福威镖局林远图之长子!”
廖城怔了一下,紧紧握住自己手里的剑,又目不转睛、全神贯注地看着林伯奋手中的剑。廖城知道,林远图以辟邪剑法威震武林,林伯奋身为长子,又怎么不会得到他的真传,辟邪剑法出了名的奇、快,眨眼的功夫便出了十几招到几十招不等,当年其师傅长青子和林远图比剑的时候,廖城是在场见识过的。
“怎么?想试试林家的辟邪剑法吗?”林伯奋道。廖城全身冒汗,一时不敢对话,仍然死死地盯住林伯奋手中的剑。
“大哥,大哥。”一人骑马喊道。林伯奋一眼望去,原来是弟弟林仲雄,跟着旁边的是陈副镖头,其后也有数十人马。
林仲雄道:“大哥,你怎么在岳州?”林伯奋道:“圣上派我来岳州出差的,你呢?”林仲雄道:“真是巧啊,我押镖至此地,顺道游玩一下岳州。”林仲雄转头一看,见一人持剑站着,双眼盯着林伯奋手中的剑。林仲雄问道:“大哥,这是何人?”
“青城派的,赖在这了,不走了,还冒充我们福威镖局,使了两下拳脚功夫。”林伯奋道。
林仲雄下了马,提起腰间的剑,学起了四川的口语,道:“你这个龟孙子,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冒充我们福威镖局?也不撒泼尿照照自己哟。哈哈哈哈………”说罢,林伯奋及林仲雄的一行人都大笑了起来。
廖城见福威镖局人多势众,趁着林伯奋大笑松懈,便转身迅速逃走了。
林伯奋下马,对着慕容雪道:“姑娘,你没事吧?”未等慕容雪回答,慕容凌霄抢先道:“哼,我们慕容家的事,用不着林家的人来管!小雪,我们走!”说罢,便带着慕容雪离开,没走几步,忽然出现数十名官差,为首的官差指着慕容凌霄,道:“就是他!就是他偷走了官银!把他抓住!”慕容凌霄一时不备,加之刚收了伤,不到一会儿,便被官差抓住了。
那官差道:“给我押回官府审问!”一众人马押着慕容凌霄走了。慕容雪见状,连忙追去,因心急,崴了脚,未追上。林伯奋走向前,道:“那人是你哥哥吗?”慕容雪答道:“是的。”林伯奋道:“我不知我们林家与你慕容家有什么恩怨。偷官银一事,亦是我从京城来到岳州出差的原因,你放心,你哥哥若是没做过,官府不会冤枉好人的。”
林伯奋上了马,与林仲雄道:“我得去一趟官府了,你也别在岳州逗留太久,尽快回福州吧,省得爹担心。”林仲雄道:“哦。……对了,三月初八,今年爹爹的大寿,你可别忘了。”林伯奋道:“行了,知道了。”说罢,策马行至慕容雪身旁,道:“姑娘,上来吧。我带你去官府。”林伯奋带着慕容雪及十几人随从,直往官府而去。
岳州官府,管事的是位八品官,其下有数十官差,官府位于岳州东大街,府前大门两侧也没什么特别,都是与其他官府一样,均有座石狮子,左右各一。
大堂内左右官差林立,正中的是官老爷的桌台,最为突出的,恐怕是那挂在高处的牌匾了,明眼人抬头一看,便可以看见四个大字,“公正无私”,字面倒也没觉得什么,只是那四个大字金光闪闪,却是耀眼得很。
“押犯人进来!”讲话的正是坐于高堂之上的官吏,名叫王硅。
“大人,嫌犯押到。”一官差道。“把他带进来!”另一官差吆喝道。
左右押着慕容凌霄至大堂,慕容凌霄瞪眼看着那官吏,道:“你这狗官!抓我作甚!”“我叫你横!来人先给我打!”说话的是王硅身边的一个姓詹的师爷。两旁的官差随即拿出棍棒,朝慕容凌霄打去,至其曲腰下跪。
王硅问道:“我问你,这官银从何而来?”“你放屁……什么官银?”慕容凌霄骂道。詹师爷道:“你还敢嘴硬?你自己看……”说罢,拿出了十两锭银。詹师爷又道:“这锭银下面有朝廷的印记,不是用来赈灾的官银,又是什么?”慕容凌霄道:“那银子不是我的……”詹师爷又道:“好啊,不承认是吧。来人!传城西药铺的冯掌柜!”
但见那冯掌柜全身哆嗦着,慢步走到大堂内,跪下。那詹师爷道:“冯掌柜,这银子是你的吗?”“不是啊……不是啊,这……银子是这位少侠给我的,他在我这买了几服治伤寒的药,给了我这银子……”那冯掌柜道。
那詹师爷指着慕容凌霄,又对王硅道:“大人,很明显,这银子就是他的!他就是前些日子赈灾官银失窃案的贼人!”慕容凌霄怒道:“你血口喷人!什么官银失窃案!跟我没关系,识相的快放了我,要不然让我爹爹知道,有你们好受!”王硅拿起放在桌面上的石案,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无礼喧哗!”那詹师爷问:“好个贼人!你爹是谁啊?公堂之上,敢这么说话。”
“哼,我乃慕容凌霄!我爹乃是江南燕子坞主人!”慕容凌霄答道。
那詹师爷惊恐,道:“你爹是慕容云海?这…………那……”转过头来对王硅喃喃细语道:“王大人,这事……得从长计议!”王硅细声问道:“怎么?詹师爷觉得这慕容凌霄麻烦?”那詹师爷左手抚了一下自己的胡须,右手推开手中的扇子,扇了几下,然后弯下腰来,对王硅细声道:“慕容家,不可惹!”
“报……!”一官差飞步而入。詹师爷道:“嚷嚷什么!”那官差道:“禀报王大人,詹师爷,有一队人马正往我官府而来!”王硅起身问道:“是什么人?”
那官差答道:“来者说,是京城派来的巡按御史。”“巡按御史?是什么人?”詹师爷一时疑惑。那王硅细声对詹师爷道:“师爷,京城来人了,也不知道是哪路的。管他慕容家如何了得,既然他落在我手里,我得留有一手,我先把慕容凌霄这小子收进监牢,你看如何?”那詹师爷道:“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大人,全听你的。”
“好!”王硅又拿起那石案,往桌上一拍,道:“来人!先把慕容凌霄收进监牢,待我查明真相,再公开审讯!退堂!”说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帽,抖了抖官服,道:“詹师爷,走,你随我一起去门外迎接这京城来的巡按御史。”詹师爷也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道:“好好好。”
慕容凌霄骂道:“呸!你这狗官,不分青红皂白,官银失窃与我何干?凭什么抓我?”说罢,两旁的官差押着慕容凌霄往地牢里去了,一边押着走,一边却骂声不停,有时骂到祖宗十八代去了,那声音嚷嚷得,能传至百里开外。
王硅与那詹师爷站在官府大门前,命官差在两旁夹道欢迎。
一会儿,远处见一行人马徐徐而来,为首的是个年轻人,名叫朱徽,就是京城钦点的巡按御史,骑着一匹西凉汗血马,拦腰一玉带扣着,头戴红棕领帽,神气得很。朱徽行至官府门前,下马,一看望去,见皆是官差呐喊,而无一百姓欢迎。
朱徽看着王硅,问道:“你就是岳州知府?”“是。小人叫王硅,乃岳州知府。”王硅低着头答道。朱徽又问道:“我从岳州城门一路至官府来,怎么不见百姓夹道欢迎?”“这………”王硅满头冒汗,一时语塞。
詹师爷在旁道:“这……这是因为如今天色已晚,怕是岳州全城百姓都……都回家做饭去了。”
朱徽一听,摇了摇头,冷笑了一下,道:“哈哈,好啊,好个回家做饭。朝廷早已觉得此次赈灾银两失窃案事有蹊跷,故派我来调查此案!今日见岳州如此民风,看来你这父母官当得可不错啊!”说罢,朱徽挥了一下衣袖,昂首阔步地进入官府内,随行的一众人也跟着入内。
王硅自然知道,朱徽刚才的一番话明显是在讽刺他,讽刺他这个父母官当得可不止一般的差,朱徽一直在看着他,王硅也没敢回话,一直低着头,直至朱徽进了官府,王硅才算松了口气。
王硅心想:“这人好大气场,一来就压我一头,看来是个棘手之人,幸好我留有一手,要不然得吃不了兜着走。”
王硅随即转身对詹师爷细声道:“听着!明日一早,你写一份关于官银失窃的认罪书,然后你这般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