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仲春与暮春之交便是清明。
今日才不过三月上旬,离清明还有好几天,所以孟长衍便带着唐棠在县学里住下了。县学住的是官舍,比起那些上等客栈虽有不及,但还是很干净卫生的,师徒二人被璞玉先生找人安排在了一座小院子里,独门独户很是清静,院外还会时不时传来读书声,这让唐棠很是兴奋。
简单收拾了一下住所,唐棠站在孟长衍身旁跃跃欲试,孟长衍坐在桌子旁,手中拿着一卷书,其实孟长衍早就看出唐棠的想法,不过他却不允许唐棠去,因为他教给唐棠的和璞玉先生教的是两个不同的观点,凭唐棠现在是很难融会贯通两家的思想。
孟长衍教唐棠都是循序渐进,让唐棠自己去感受这个天下,在其心中培养唐棠自己的想法,这是一件违背天下现在教学宗旨的一件事。
“师傅,我想去······”
“想都别想,为师教你的不比那个范璞玉差,你难道想去当他的弟子?”
唐棠撇撇嘴道:“师傅,弟子没有那个想法,我只是想去看看那些县学的学生。”
“看他们?他们有什么好看的!”孟长衍不悦道。
唐棠想了一想,师傅和璞玉先生不对付,自己这么直接对师傅那么说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去。
“师傅,其实弟子是想拿你和璞玉先生比一比,看看璞玉先生比你差在哪里。”
唐棠说完一脸坏笑,不管能不能去,先把调子下了,这样师傅也能高兴点。
听见唐棠的夸奖,孟长衍眉眼中暗自得意,嘴中也丝毫不饶人:“哼!他比我差哪里,他哪里都比我差,读书游学之时他就是我的跟屁虫;到了国子监我当教谕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助教,为师月俸拿四十贯的时候,他范璞玉才拿十贯。
他范璞玉也配跟我比,要不是当年为师的师傅也就是你的师公让我回稷下书院接班,别说国子监左祭酒了,就是观海书院的山长为师都拒绝了。他范璞玉当了几年的国子监左祭酒就敢跟我比,给他脸为师才叫他一声璞玉兄,若是真的惹怒了为师,就他那身子骨,呵呵!”
“师傅厉害,师傅厉害。”唐棠在孟长衍身旁拍着掌。
孟长衍骂了一阵,气也消了许多,看唐棠也顺眼了太多。
“等一下,为师带你看看范璞玉是如何传道授真的,为师也让你瞧一瞧他到底比我差哪里!”
说完,唐棠就急不可耐的催促着孟长衍,不过孟长衍也太过气傲,说现在早学已过,待下午再去。唐棠对此毫无意见,拿起一本竹楼的珍藏孤本便读,从竹楼离开的时候,冬娘早在前几日便往马车上塞了不少书,虽然在唐棠离开的那一天冬娘没有送行,但她还是在乎唐棠的。
今日阳光不错,离下午进学还有一段时间,唐棠索性便移步到院子里一座石桌旁。暖洋洋的日光晒在唐棠身上,晒得唐棠昏昏欲睡,唐棠强撑起精神看书,可是在日光的照射下,唐棠没有坚持多久便趴在石桌上睡下,孟长衍瞧见了也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叫醒唐棠。
······
“唐兄,唐兄?”
睡了不知多久,唐棠听见有人叫他,不悦的从石桌上太起头,原来是璞玉先生的孙子,那个长的像女孩的少年。
“范兄找我何事?”
少年红着脸声细如蚊道:“你们还没有吃饭吧,祖父大人让我给你们送点午食。”
中午吃饭?唐棠没这个习惯,孟长衍也不赞成让唐棠养成这个习惯,说什么不事农耕,勿多食五谷,唐棠觉得很有道理,吃两顿就饱了,还要吃什么第三顿。
“多谢范兄好意,在下过午不食,未幕不食,一天两食而已。”
少年提起手中的食盒,悄悄指向屋内。
唐棠:“我师傅跟我一样,多谢璞玉先生好意了。”
无奈,少年提起食盒转身离去,唐棠送其出了小院,耳中忽然听见朗朗书声,欣喜若狂的走进屋内,屋内的孟长衍正盘坐在榻上运气吐息。这是孟长衍每天都会做的事情,唐棠也知道自己的师傅会武道功法,虽然唐棠有点羡慕,但孟长衍早就对他说等其伤好之后便会教,所以唐棠并不着急。
“师傅,师傅!”
孟长衍慢慢睁开眼睛,然后运气散功,几息过后,孟长衍起身说道:“走吧,瞧你那个猴急样,冬娘叫你和她一起去浣衣你都没这样。”
唐棠老脸渐红,冬娘的确曾经叫他一起去河边浣衣,可是去过一次唐棠就不去第二次,比起第一次猴急猴急的跟去,纵使冬娘揪着唐棠的耳朵,唐棠在也没有去过。
浣衣就是洗衣,当时第一次去,唐棠手脚刚刚能走动,便抱着活动活动筋骨的打算,但谁知冬娘拿出她的贴身衣物在唐棠面前浣洗,完了还要洗唐棠的衣物,唐棠那时候的脸真比的上猴屁股。然后冬娘浣衣唐棠打死也不去,自己的衣物自己慢慢搓洗,不过没过几天还是被冬娘抢去,至于孟长衍,他可不敢劳烦冬娘,冬娘也没那个心。
“师傅,别说了,我们快去吧!”
孟长衍意味深长的一笑,这更让唐棠无地自容。
“行,为师带你去。”
师徒二人还未走出院子,谁知璞玉先生便在那少年的搀扶下来到院门前,刚好与唐棠师徒碰上。
孟长衍见璞玉先生寻来,调侃道:“左祭酒來找在下是为何时,难道是让我们师徒二人交房费?”
“孟长衍你个老匹夫,你莫要太猖狂,老夫知道你厉害,学完儒道学武道,若不是为了继承稷下书院,你在天下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你也太过放肆了!”
说完,璞玉先生便举起枯木拐杖佯装要打,可是其身旁的少年正与唐棠在一旁交谈,没有人拦住他,璞玉先生的拐杖举在半空,孟长衍与璞玉先生两人眼光交会,空气顿时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氛围。
孟长衍嗤笑一声道:“举着不累吗?八九十岁的人了,说吧,找我何事?”
”师傅,璞玉先生想请你去给县学的学生讲学。”唐棠脱口而出道。